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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忆病友 现黑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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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伤虽未曾接触过,但几年前似是在哪见过,有些印象。”岘娘和千九边说边走到了外面。
“这肩头的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你给他开些药养养就好了。”千九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头向解远舟的方向瞅着。
“细细琢磨,你还记得我当初拜师过一段日子吗?有日师傅神神秘秘的带着我去了一处宅子,那个伤者的伤口也是位于肩膀。嚯,好大一个口子,虽然鲜血直流,他的表情却甚是古怪,满脸闷汗,却止不住笑。师傅为他止住了血,又探了探他的脉,想到了什么一样,抬抬手让我出去了。”岘娘手撕着药材,表情严肃,仿若回到了那时。
“估计是有些地方,女孩子家不方便见,也不奇怪啊。”千九打起了哈欠,望了望天色,原本的晴空风起云皱,翻涌着,一场大的暴雨势在必行。
“我也是你这般想法,过了一个时辰,师傅大汗淋漓出来,叫我进去收拾好东西走人。我进去看的时候那人已安然睡着,瞧不出异样。一路上师傅嘀嘀咕咕,我也没听清,依稀有「青色、恶人」这些词,说的实在轻,我也没在意。”岘娘将一匾药材理好,示意千九也帮忙。千九随手拿起些药材,搭腔,“兴许时间太久忘了,没关系的。”
“我没忘。过了三个月,师傅又带着我去了那里。”
“那人发病了?”
“不是。他的病好了,非常开心的和我师傅道谢,说他医术高明。师傅的表情绝不是满意,反而疑云密布,说要为他诊治一番,放心才好。这次我没被叫走,定睛一看,他的肩头赫然只剩下了颗朱砂痔般的小点,如同今日那小子,绝不会有错。”
“这只能说巧合,岘娘,这是好事,说明那小子的伤也在好起来。”千九傻呵呵笑起来。
“千九,你认为这是好事?这是坏事的开端!那日后师傅就称抱恙不再看病,过闲散日子了,可见这病的蹊跷。”岘娘叹息一声,没了理药材的兴致。
“也许是老人家岁数到了,想安耽过晚年。岘娘,你不要老惦念些无法改变的了。”千九话一出,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乖乖闭了嘴。
岘娘狠狠剐了他一眼,脸阴沉下来。
适时天上崩了个惊雷,千九连忙手忙脚乱的将药材收拾进屋,躲过了岘娘的眼神暗杀。
雨顷刻间洒落下来,湿了千九的外衫。
“进屋先躲躲吧,待会淋了病可就不划算了。”岘娘招呼着他。
“无碍,这些药材耗了你许多心血,还要用来治病救人,我跑勤点就是。这雨来得急,待会收的也快。”千九又一头扎进了雨中,因这匾是上好的竹子编织,比寻常的重了许多,岘娘知道自己抬不动反而坏事,转念一想寻出了把伞,也跟前跟后为他护住风雨。大雨婆娑,两个人齐心协力,倒真把药材全收了进来。两个人看着互相的狼狈样,大笑起来。
千九笑时不自觉打了喷嚏,立感不适,身上也越发觉得黏腻起来,说道,“岘娘,我先回去冲个澡,你也去换身衣服,可别着凉了。”岘娘点头,千九急忙奔出门外,路过解远舟屋子时扫了一眼,看他无恙,也就放心离开了。岘娘思量会,也自顾自回了房间。院内一时清净,只剩淅淅的雨声。
屋檐上一个身影跃然而下,在雨声的掩护中,悄悄地拾阶而上。此人身穿黑衣,脸上戴了面罩,腰间系了把银制小刀。看举止大约是二十来岁,小心翼翼。估计是已在上面淋了小一会儿,衣服全已湿透,靴子也进了水,有汲水声。雨珠从发梢顺势滑落至地,悄然无声,如同他的行踪。
他仔细打量了下四周,看无人,进了屋子。扫视一眼,发现床上那人还在酣睡,放下了些戒心,想悄悄打开衣橱寻些衣物。正在翻找着,传来了询问声,“你是谁?”
解远舟原好不容易入梦,无奈涣元菱再次发作,狠狠揪人心腑。听着雨声倒也治愈,却听到了绝不是千九带来的动静声,这才有了疑惑。话一出口,便暗自后悔,能在这个点悄无声息进屋子的,可不是简单之人。
黑衣人并未作答,疾步向其而来,手上短刀在握。他正要一刀刺下杀人灭口,发觉解远舟并无丝毫反应,用手一摆,才意识到他看不见。实则解远舟的手已经攥紧被子,内心极度恐惧,他甚至能感受到刀风之快,若不是看不见,此刻已在地府过桥了。
想来只是个养病之人,没必要惹出些祸事。黑衣人转念一想,重新回了衣橱前翻找,竟空空如也,大抵是刚搬进来没多少日子,并无添置。
解远舟见他并未出手,遂识相的闭口不言,等其消失。屋外传来了声音,是岘娘带着人来了。
黑衣人见无处可遁,藏入了衣橱中。悄悄开了一道缝,观察着。
岘娘一到屋子,发觉地上有水痕,下意识问道,“你小子重病在身,还出门淋雨寻开心?”
解远舟一时不清楚那人是否离开,便开口道,“刚醒来有些气闷,听到雨声起了兴致,起床欣赏了会雨景。”
“不是我说你小子,刚那么大的雨,冻着了可就是无事生非了!千九与你有些缘分,我也会好生照料,但我喜欢没事找事的人,你爱看雨景就该挑时间,病的这么重还逞强!”岘娘也是担心,但语气中的斥责确实明显,解远舟感到了也察觉自己只是外人,暗道过两日就走,不给人惹麻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岘娘见他不再搭话,从旁边人手中接过干净的衣物,走到他身边,放在其枕边。“衣服待会自个换下,两日了,该闷出汗了。粥放在桌上,反正你能动弹,我先回屋了。”
解远舟微微点头,嘴唇紧抿。
岘娘转身被鞋子绊了一脚,才发觉鞋子是朝外放着但很干燥,而那些水痕此时细看,才惊觉是向内而来,难不成……岘娘意识到有人来过这,或许威逼了这小子,让他不能说实话。也怪自己心直口快,过于直接,待会让千九解释下为好。岘娘一走,屋子顷刻又恢复冷清,还有无辜被说的某人。
衣橱吱呀一声,黑衣人探出身子,直直奔着衣服而去。他正要拿起衣服,一只手无比精准的握住了他的手腕,用劲很大。黑衣人额前的水滴掉落,砸在了那人手背,似是嫌水难受,他松开了手腕,扯住了衣服一角,死不撒手。
黑衣人正要运力将其推开,那人却猛地起身,迎头上来。奇怪,人明明看不见,却好似死死盯着他,不争不罢休。黑衣人见他有些激动,退后几步,与他各执一角对峙着。
“也不知这位英雄为何非要我的衣物,大白天的非要爬人屋檐不做好事,正经人家早在家里歇息,哪用得着费劲偷人衣物。”解远舟纳闷这人应该是个惯犯,见屋内没有贵重物件正好要湿身换衣,越想越无语,让自己背锅,于是铁了心要讽刺一番。
黑衣人并未搭腔,见其也在气头上,拿起短刀向着另一角手起刀落。霎那间解远舟手上只有一丝线,欺人太甚!想呼叫,又不想平添事宜,撑着身子向前扑去。
黑衣人早已躲到床后方换衣,看到那人神经一般扑前扑后,不觉可笑,笑出了声。听到声响,解远舟恼羞成怒,敏锐的疾步而来,又大力一扑。黑衣人正好低头系腰带,感到一股冲劲,才意识到有人上前。霎时,腰带散落,整理好的衣服也没了样子,只有某人的手环住了他的腰,不能动弹。解远舟奋力一搏后终于有了成就感,放心的环抱着,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这人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很好闻。不过这淋湿的长发,扎着他的脸,令人很不舒服。他正要用手拨去头发,黑衣人恼火的送他一掌,击于桌子旁,一桌子东西翻倒,破碎的碗割了他满手。
“人该有些分寸!”黑衣人迅速的系好衣服,冷眼看了看他,又冒雨遁走了。
解远舟“嘶”的一声,无神的走到床边,坐着将碎片慢慢摘掉。很奇怪,即使手又被割伤,这伤口却仿若提醒着他,人即使报复,也还是要承担后果的勇气,这就是因果。算了,下次受些气就受些气,不能再受伤了。待会让岘娘看见又要生气,正苦恼着,千九进来了。
“你小子伤好的这么快?昨日病怏怏,今日就下床活动啦?”他的语气有些欣喜,果然,就说他的病快好了。
“是快好了。就是我刚不小心打翻了粥,千兄可否帮我拾掇下?”他将手一展示,千九立刻唠叨起来,“怎么搞的?看不见就说呀,这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千九赶忙去寻了药箱来,大致帮他除了碎片,粗略的包扎好,又将桌子之类的残局理好,一边做一边说,“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岘娘看到估计会说两句,别在意,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话音未落,岘娘出现了,开口道,“这不是有你收拾,还怕我说?我就这么凶悍?”
千九唯唯诺诺起来,被人逮到说坏话的窘态活灵活现。
“正好你在,本来想让你帮我解释,我自己说了,让你说我估计更是母老虎了!刚误会了这小子,和你说声抱歉,别在意,我这人有些话藏不住,千九那包扎手法不行,我来吧。”岘娘端起药箱,将绷带解开,啧了一声,细心的将碎片全部清理好,又洒了些药粉,耐心的包扎起来。
“谢谢你,岘娘。”解远舟阴霾的心头飘起了一阵风,慢慢扩散,吹走了乌云。
“你自己好生躺着,我还有事情,忙去了。”岘娘说出了心里话,也如释重负般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千九纳闷的缠着她一道走了,不停打听刚发生了什么。
解远舟突觉口渴,起身喝水,才发现自己右脚的鞋不知了去向。小心试探着,到了床后边,终于寻到了。穿好,又碰到了件东西。用脚踢踢,有些硬,拿起来,一握,发现是柄小刀。应该是那人换衣物的时候落下的,想拿着防身,转念一想说好不惹事,又乖乖的放下了。等他发现不见自己会来寻的,反正那时自己也走了,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