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过后谁与争锋》邓氤

22、尾奏

　　这一场闹剧方歇，付春雨也没了研制吃食的心情，草草收拾了器具已经傍晚时分，看着晚娘还未归家也没往心里去，以为在舅舅家多呆些时辰便也不等她，舅舅家与自家相隔不远半刻钟就能归家，夏日里虽说荒草渐高，但是天黑的晚又都是宽阔的路面，所以付春雨并不担心。准备好晚饭付景云便归了家，付春雨在院子里喊了祖母吃饭没见应声，便也不管她，八成是心虚不敢出来见人。留了点饭和菜放在锅里，姐弟二人吃过饭收拾停当了，这时已经是戌时天已经尽黑，还未见晚娘归家，付春雨心里有些担心，决定出门找找。付景云还小怕他一个人害怕，付春雨敲响了朱老太太的屋门，朱老太太本不打算开门，以为孙女还想纠缠逼问，结果听到让她看着云哥儿，孙女去她舅舅家找人就怒上心头。这个时辰了老的老小的小，这贱妇还待在娘家不回来，真当他付家没人了不成，一点都不守妇道，改日必定要告到族老那里休了这妇人，让她做个下堂弃妇，在娘家待个够。这会儿也不在屋子里龟缩了，理直气壮的推开屋门冲付春雨吼道：“哪里就那么身娇肉贵了，用得着你去找！管她死去哪里了谁让你去了！你给我回屋里去。这个毒妇她走了最好一辈子别回来，让我儿重娶个好的，总好过让个毒妇整日气我，明日就告到族老那儿去，看她还配做我付家儿媳吗？”付春雨听得这些诛心之言一时间心中痛恨不已，恨不得扒开这老太太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这人是怎么都捂不热呀。当年付彦钧进京赶考一家子老少要照顾，累的张晚娘发着高热还洗衣做饭样样不落，晕倒在河边了都没人发现，还是自己拼着顽强的毅力爬了回来，就这样朱老太太硬是没帮衬着一点儿，拿着当家老太君的款儿，狠命使唤张晚娘。张晚娘只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还不能使婆母满意，日日侍奉就连洗脚洗脸水都是打好了捧给朱老太太，就这样还每日嫌这嫌那。这些日子张晚娘也是看清了朱老太太的嘴脸，这半年经济独立后眼界也宽了，知道以前一味的付出得不到回报，已经知道反抗了，也让朱老太太知道他们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让付春雨很是开心，自己娘如果能立得住，不怕以后这日子过不成。
　　于是付春雨咬牙瞪着朱老太太恨声答道：“用不着你操心，那是生我养我的娘，你只需看好景云就行。有什么事等我找回了她再说，族老也是长眼睛的，我娘什么样子村人是有目共睹的，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付景云在身后哭喊着要跟了一同去，朱老太太扯住他在付春雨身后叫骂。付春雨只是不听，拿了防身的器具和照明的火把自去找母亲。
　　一个人走在夜间微凉又寂静的村道上，不时传来两声狗叫。这让心情激愤的付春雨稍稍平静了一些，心情平静下来后便用心赶路，等赶至了舅舅家发觉他们一家已经睡下。等得门开了舅舅看到是付春雨，把人让进来很是惊讶地询问道：“雨丫头你怎么来了？是你一个人吗？这么晚了你一个小丫头走了这么远的路是怎的了？发生了何事？”付春雨打量了一下舅舅家的人，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急忙询问道：“舅舅我母亲今天傍晚有没有来过？她今天傍晚推了家里的独轮车说过来还借的粮食”舅舅连忙答道：“你母亲是已经还了粮食，我们本来留她喝杯水吃过晚饭再回去，可是她说是家里有急事，已经回去了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到家吗?”付春雨都快急哭了，这下可如何是好，难道是因为走岔了路所以没有碰到吗？心中焦急也不再停留，辞了舅舅便要往家赶去，舅舅已经穿好衣服拉住她，说是一同去找。舅甥两个一路上用火把照亮寻找独轮车的车辙，可是这一路上人来人往的，早已经覆盖住了踪迹，没得办法两人只好往家赶，她们村子进村有两条路，一条通向村东一条通向村西，形成一个Y字形的路线，两人在村口岔路处分别，分头去找，付春雨焦急地呼喊自家阿娘，等赶至家门口都没有见自家母亲的踪影，舅舅是成年人走得快早已进了家门，正在询问朱老太太有没有见着自家姐姐。朱老太太对于亲家还是留着几分面子，没有当面发作只冷着脸说：“没见到人回来，我们祖孙俩也一直在等着呢，没有合眼。”付景云却是对自家舅舅很是依恋，搂着他脖子肿着眼泡央求着舅舅一定要找回阿娘。看他这样子在家的时候一定没少哭，朱老太太定是被他烦的没办法，所以也一并等在院中没有歇息。
　　两人听得晚娘没有回来俱是心焦不已，大晚上的人能跑到哪里去。付春雨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对着舅舅说道：“舅舅我家和东隔壁婶子家关系还不错，你先去找他家大叔和你一起去再找找，我去趟里正家看看能不能多找几个人一起去找。祖母您看好景云和家里，看看我母亲会不会返回到家里”交代完一切大家就分头行动。这时候老太太也不闹幺蛾子了，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自己儿媳妇是个什么性子还是知道的，这时候没回家也没找见人，八成是出事儿了。付春雨出了院门就往里正家跑去，自家村子的这位里正年纪大概五十多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个老人了，夜里觉轻早都听到街巷里传来寻人的声音，这会儿自家的门被敲响，心里又肯定了几分，一定是出什么事儿了，赶紧踢踏着鞋子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发现是付家的大丫头，赶紧问道：“出什么事儿了丫头？慢慢说别着急”付春雨用袖子揩了下额头上的汗，红着眼睛喘着气说道：“里正爷爷我母亲今日傍晚去舅舅家，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我去舅舅家问过了母亲她早都走了，后来我们一同找回来还是没见人影。您能不能帮帮忙，找找村子里的叔叔伯伯们，帮忙给找一下。”里正忙问：“你母亲出门时是什么着装，手里有没有拿东西？”“我母亲临走时穿的绛紫色上襦和灰色下裙，去舅舅家时推的独轮手推车”里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转头进了院子里敲开了自家儿子的屋门，交代了几句就转了出来，对着付春雨说道：“夜间行路不安全，你个女孩子家家的先回家去等消息，我和你劲勇伯伯先去通知大家去找人，你要是实在心中焦急，就为帮忙的人烧点水喝，做点吃食出来，我们找到了你母亲也好谢谢人家。”付春雨知里正爷爷是在提点自己，赶忙感激地点点头，退后一步跪在地上说道：“多谢里正爷爷提点，春雨知道了，您的大恩我永记于心，来有机会必报答您的大恩”说完这些话付春雨忍不住滴下泪来，心中害怕发生不好的事情，又不能对人言，只在地上砰砰扣了几个响头。那里正也是个忠厚的老人，看她这样赶紧拦住不让她再这样。只说自己尽力让村里的人去寻，让她回家去等结果。付春雨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把眼泪，又是对着里正一褔说道：“那就有劳里正爷爷和各位叔叔伯伯了”
　　回家的路上付春雨脑子里不断闪现各种不好的结果，她甩甩脑袋赶跑那些念想，心中企盼自己娘能完好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如果娘能回来让她折寿都行。想到这儿她对着不远处山峦上的朝映寺方向双手合十，跪下来拜了一拜，她以前是不信这些的，可是这一刻她虔诚的合上双眼，希望各路神佛能够帮帮忙，让自己阿娘回来。村子里的人都被寻人的声音惊醒，一家又一家的油灯亮了起来，狗叫声也不绝于耳，大家都纷纷的加入寻人的队伍，付春雨从地上爬了起来，给自己打气，劝自己一定要坚强。到了家中看见朱老太太和付景云还是守在院子里，付春雨希冀的眼神望向那两人，那两人冲她摇摇头。她的心又一次掉进了泥土里，又冷又冰。看着付景云害怕惶恐的模样强打起精神，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他，给他一些温暖。“景云别害怕，姐姐一定会找回娘亲的，你先去和祖母睡一会儿，不然明日撑不住晕过去你就见不到她了”劝了朱老太太和付景云进屋去休息，她进入灶房生起了火烧些热水，为出门寻人的乡亲做些吃食。就这样炉灶里的火灭了又烧，烧了又灭，出去寻找的人回来了又出去，可都没有带来好消息。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出去找的人也都折腾了一整夜，可是还是没有看到张晚娘的踪迹。付春雨等不及又去了里正家，舅舅找了一夜人已是疲惫非常，仍打起精神和里正家帮忙的众人商讨着什么。付春雨只听到有人说“这张晚娘会不会是被过路的拐子给带走了吧，这年头拐子可是多呀，我之前在镇子上人牙行可听说了，像这样的正当壮年的女子可是要十两银子呢，顶普通人家嚼用一年的了。”又有人说“我看着不像，这张晚娘出去的时间不早也不晚，正是人们农忙着家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可是不少呀，她又不是没长嘴，被掳了也不知道呼救，肯定是被狼或者熊瞎子叼走了。”又有那阴谋论的说是“该不会这张晚娘卷着家里的钱财跑了吧！”这人说罢这话就点了马蜂窝了，张家舅舅听不得这些诬赖之词，揪着领子就要揍这人，被众人架着拉开了，纷纷赶上前来说和“都是无心的，大家也是心焦，帮忙分析一下，也不是说真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兄弟你消消气，他知道错了”“二虎子快给张大兄弟道歉，嘴上没个把门的”那二虎子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本身没什么坏心眼，向着张家舅舅拱了拱手认了错。
　　付春雨不想再听这些不好的猜测，进去打断道：“多些各位叔叔伯伯鼎力相助，各位辛劳一整夜了也是疲累，不如先行回去歇息，我与舅舅去县衙跑一趟，先看看县衙怎么说”这小村子里好久没出这么大的事儿，人口失踪可又要有谈资了，遂只笑着应了仍旧聚在一起。嘴长在别人身上清者自清，付春雨不想与他们浪费口舌，时间于她们而言非常宝贵，母亲失踪一日就有一日的风险，她不想耽搁时间在这无用的事上，拉了舅舅就往县衙赶去。出来的时候付春雨袖里兜了两个糯米粑粑，这东西顶饱两个人又均是累了一夜，边走边吃为身体积攒些能量，省的还没到县衙呢两个人都晕倒了。等赶至县衙已经是正午了，夏日炎炎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两人又热又渴，干涸的嘴唇就像皴裂的地表一样裂开了血口子，可是都没有去找水喝。使了银钱打点了衙役进了县衙，两人把晚娘失踪情况叙述了一遍，可那文书却说人口失踪时间尚短，定是他们这些家人没有用心寻找，衙门的事务繁杂没有那么多人力派出去找人，说完这些就让衙役把他们赶了出来。付春雨和舅舅两人坐在街角，茫然的不知前路如何，付春雨不想再等下去，看到附近有个茶摊，花了两个铜板买了两碗茶水端了递给自家舅舅，二人俱是没有多说什么，端起水碗咕咚咕咚的喝完了水。喝饱了也找回了些声音，张家舅舅哑着嗓子问付春雨：“丫头，咱们现在怎么办呀！”“舅舅，咱么回去再找找吧！现在天已大亮，看看路上还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张家舅舅没有异议，两人又强撑着往回赶，走至两家必经之路处细细查看，有遇见过路乡亲的也一一询问，看看有没有见到张晚娘身影的。可是基本上也是有人看到张晚娘出村，没见着回来的。等走至村口，便看见村子里的野狗们聚在树底下，正在抢夺撕咬着什么。付春雨好奇的看了过去，就看见从狗嘴边漏出来的一片紫色布料。上面隐隐的还含着些血色，付春雨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扑上去和野狗争抢，张家舅舅赶紧护着付春雨，防止她被野狗咬到，虽然不理解侄女儿为何疯了一样与野狗争抢，但是其中必有原因。付春雨哭着从野狗嘴里抢出了那片紫色布料，定睛一看果然那就是出自母亲身上的没有错，母亲的针脚她是识得的。付春雨抢了那紫色布料后，有几只狗就往村外跑去，付春雨来不及向自家舅舅解释，爬了起来就跟了上去。野狗在野外奔跑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付春雨本来就又累又渴，奔跑的速度又快，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幸好舅舅一直跟着她伸手扶了一把后，自己向前跟着野狗去了。付春雨扶着膝盖缓了缓，等缓过劲跟着舅舅的脚步向着荒草深处走去。
　　她走着走着就迷失在荒草中不知方向，这时听见一个方向传来焦急地呼喊声，还带着哭腔。付春雨知道这是自家舅舅的声音，听他一声声唤着“姐…姐…你醒醒”付春雨的脚都软了，像踩着棉花一般凭着本能，找到了发出哀嚎的舅舅，和被一堆苍蝇围着的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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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已更完，最近孩子生病更新的能慢一点，大家见谅，希望本章能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