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君意》长安客下

28、第28章

　　“娘，我不要嫁给方嵘。”萧栀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着，再得知自己要嫁给一个纨绔之后，萧栀这几日便是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奈何萧玄还是态度坚决，全然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
　　如若换作从前，李晗或许还能劝得动萧玄，可现在她也是自身难保“栀儿，你走吧！离开萧府。”
　　“娘，你在说什么？”萧栀不敢相信母亲能说出这番话来，萧栀也知道如今的萧府早已天翻地覆，父亲将萧若雪从族谱里除名，对外宣称没有萧若雪这个女儿，却认回了在外流荡多年，不明身份的儿子。
　　即便萧若雪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可她也唤了萧玄多年父亲……于情于理父亲都不该这般薄情？可事到今日，萧栀才算看得明白。
　　“我若走了，您怎么办？”萧栀满脸担忧。
　　“栀儿，若你留下，却要赔上你一生的幸福，娘更愿你离开。”李晗到此刻才算真正明白，她争了大半辈子，算计了大半辈子，得到的也不过是萧玄的无情罢了……
　　此刻萧栀眼中早已满含泪水，她知道这一别，便可能永不相见“娘，栀儿……”
　　李晗将话说尽，此刻语中竟有驱赶之意，她别过头不再去看萧栀“你若不想嫁入方家，便只能如此……”可到最后李晗还是不舍，眼前之人毕竟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她拉过萧栀的手依依不舍道“栀儿，听娘的话，离开萧府，离开九周城，娘不会有事的。”

　　翌日，萧府走水，萧大小姐困于火中。李晗看着眼前熊熊大火，晕了过去，等她醒来之时，只剩下一副焦黑的尸体，自此萧夫人伤心欲绝，闭门不出。

　　山间鸟鸣不断，风吹过树叶，地上争先恐后破土的野草，都在向往着新生。萧栀手持缰绳，回头看向山下远处的九周城，那是萧府的方向，只停留了片刻，萧栀便策马离开。

　　方父在朝为官，兢兢业业，在官场之上算得上清正廉明，唯这一子让其十分头疼。因夫人晚来得子，对这方嵘溺爱无比，时间久了，那方嵘便成了不思进取，整日只想着吃喝玩乐之主。
　　方嵘虽未娶妻，院中却有一小妾，那小妾育有一女，那子也有四五岁的样子，因那小妾是青楼出身，所以升不了正妻，并且方夫人一直瞧不上小妾，只是因为她出身卑微。
　　虽不得已流落风尘，但莫桑也是有骨气的，在长乐坊中一直是卖艺不卖身，且她精通音律，样貌也佳，多少青年才俊莫名而来，一掷千金。可她偏偏选择了方嵘，世人皆道她莫桑不过是一介歌女，能有官家傍身，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却无人知晓，若一女子堵上了一生，便是认定了此人，可这天下还是负心人居多，起初，方嵘将她娶回府后便百般呵护，那时方嵘告诉她“你虽非为我妻，可却是我方嵘此生最爱之人。”
　　甜言蜜语总叫人迷了心智。直到后来莫桑生了女儿，一切都变了。方嵘开始在外流连花丛，全然不再护她。
　　山茶花若过了花期，便会决绝而下。
　　莫桑以为方嵘便是她等候已久的良人，即便被诟病，被说高攀，她也一直坚信。可事实却教会了她一个道理“轻易相信负心之人，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而唯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

　　方府与萧府联姻本是锦上添花，可最初方义是不同意的，他当了一辈子官，年到老矣，也不过才坐上礼部尚书之位，对于萧玄此人的做派，方义一直便是唾弃。可奈何夫人对萧家之女萧栀喜欢的紧，方义才无奈与萧玄结亲。
　　临到婚期，却传来萧家大小姐葬身于火海的消息……

　　“寒澈？”细细想来，自从灯会上遇行刺之事后，萧若雪便有些心力憔悴，实在是顾不得其他，手中的笔停在半空“或许有事出去了吧！”
　　阿初将信仔细叠好，正准备放入信纸之中，顾舒白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阿初看着他有些好笑“舒白哥哥，你这是也被十月传染了？”
　　“雪儿……”
　　“今后便唤我阿初吧！萧府与我已化清界限。”
　　顾舒白先是微微一愣，后又恢复如常“阿初，萧家大小姐已葬身火海。”
　　“什么？”阿初一时间难以接受，心跳似乎是漏了半拍，她很奇怪，萧栀并非是她的亲人，可自己却会为此伤心难过。阿初上前颤颤巍巍地拉住顾舒白的衣襟“舒白哥哥，这不是真的。”眼中竟有泪划过。
　　看着顾舒白的眼神，阿初瘫软倒地，却在这一瞬间顾舒白稳稳接住了她，将她护在怀中，见阿初情绪稍稳了些，才将她扶着坐下“还有一事……”
　　还没有缓过劲来的阿初，听见顾舒白说话，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周泽安已抵达雪沐城，我们也该早些起程。”雪沐城此时虽有裴迟镇守，顾舒白无需担忧，可若周泽安先一步入雪沐城，肯定会对他这将军降罪一番。
　　“周泽安？雪沐城？……”阿初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么多，陛下怎会放心他一皇子带兵打仗？何况还是野心勃勃的皇子……

　　“周泽辞了？”
　　顾舒白又些惊讶，她直呼太子的名讳，想着两人之间定然关系匪浅……顾舒白努力压抑着心中的不满，面带微笑道“太子殿下已在昨夜赶回九周城。”
　　一时间，事情竟全部堆积在一起，阿初低头看了一眼信封，无力道“舒白哥哥，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辗转反侧之际，阿初进入了梦乡，恍惚间，耳边不断传来那句“萧若雪，从今往后你便带着这份对舒白的愧疚，在这无人的未雪宫里度过余下的一生吧！你这一生终是和你那可悲的母亲一般，只会落得个无人可依的凄凉下场。”这是上一世萧栀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的萧栀眼中全是厌恶……萧栀死了，自己该高兴的，是萧栀夺走了自己的皇后之位，也是萧栀送来的毒酒，让自己命丧冷宫……可为何自己却对她半点都恨不起来？
　　泪水浸湿了枕头，阿初才睁开双眼，如今真该和过去断了联系。她装作没发生任何事一样，一切如常，脑海中却是思绪万千“周泽辞不告而别究竟是为何？”
　　十月在一旁站在也是心事重重，昨天夜里林寒宇找到她，话中之意便是要带她走，可十月一想到阿初如今什么也没了便不忍心丢下她
　　“哥哥，你回去吧！阿初待我如姐妹，我不想离开她。”
　　看着十月坚定的眼神，林寒宇十分欣慰，如今他的妹妹也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
　　“既是你的意愿，那我便不再强求，只是万事小心。”
　　……
　　看着阿初心不在焉，十月走到她面前递给了她一张折好的纸。“阿初，这是太子殿下给你留的字。”
　　“算他周泽辞还有点良心……”阿初心想着，慢慢揭开折叠的纸张，上面赫然写着“本太子细细想来，雪沐城之地必定苦寒无比，我如此身娇肉贵的，就该养着，便不陪你了。”信戛然而止，再无其他。周泽辞全然不提他因何被调回九周城。
　　阿初看完信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这倒是符合他周泽辞的性格。
　　“十月，你为何不同林寒宇一同离开？”如今她已不再是小家二小姐，身边就更不需要人伺候。
　　肉麻的话，十月实在说不出口“我想陪着阿初。”
　　见她笃定而认真的神情，阿初有些受宠若惊，能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