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撤回星人

5、第五章

　　阿锦一直以为，薛澈于桃源众公子中已算品相较为出众的，可眼前人，才是真的翩翩公子，眉间清澈，眼神温热，眼角一痣便如锦上添花，显其风韵。
　　阿锦有些呆，公子挑眉，阿书轻轻触碰阿锦，她才接过药包来。
　　“他乃我表弟，因是舅父家中独子，惯常爱欺人惹祸，但绝无恶意，还望姑娘海涵。”
　　楼舒越有些尴尬的抓头发。
　　“抱歉啊，我就是想找找我那药的出处，这才随家仆到了此处，又把他打发走了，见是两位姑娘，便想故意吓吓你们。”
　　“罢了罢了，既是误会一场，这枣泥便送于公子。今日时辰不早，告辞了。”
　　阿书行礼，将药包递给楼舒越，便走了，倒是这位楼公子，盯着阿书的背影看了许久，
　　直至被白衣公子揪住了耳朵，往外拖着走。
　　“魏浔，魏三公子，表哥，你松手，痛痛痛，我再也不敢了！”
　　却忽得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个香囊，上面绣着一个“云”字，他附身拾起。
　　自破庙出，魏浔便与楼舒越上了同一马车。
　　楼舒越盯他片刻，终是开口:“表兄，今日，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魏浔瞥他一眼，捏了捏眉心。
　　“我去寻你，却遍寻无果，给了你那家仆一锭银子，他便都说了。”
　　“诶，表哥，你觉得刚刚那两位姑娘怎么样?”
　　魏浔抬眼，用那双好看的眼睛淡淡看他，楼舒越讪讪闭嘴。
　　他掀开车帘，觉得甚是疑惑。
　　“这不是回楼府的路? 咱这是要去哪儿?”
　　“去赴宴。”
　　邵武王嫡长女徐瑞与镇北将军第二子霍华的定婚宴。
　　邵武王乃当今陛下庶弟徐威，因从龙有功，虽与陛下不是一母，破格册封为邵武王。
　　自陛下重病，太子监国，便重用邵武王及其亲子，邵武王以太子亲叔为由，擅弄兵权，不断打压三皇子及皇后势力，奈何楼大将军远在西北，朝中无人可与其抗衡，太子懦弱且昏聩，听之任之。
　　“若我没记错，霍华乃是庶出?”楼舒越问道。
　　“正是。不仅是庶出，还是京城出了名的风流浪荡子。”
　　“他竟不惜…”
　　“没错，为了拉拢镇北将军，他当真舍得，连你我都有请帖，可见他多急于昭告天下，镇北将军与他乃是一条船上的人。”
　　邵武王府果真热闹，来往官员，络绎不绝。
　　魏浔与楼舒越递了拜帖，乃得进。
　　楼舒越见了熟人，兀自招呼去了，留下魏浔一人，于院中闲逛，不料一女童骤然将一整晚酒酿圆子尽数泼于他身。
　　女童明显慌了，魏浔见其打扮，猜测应是府中小姐，正思索间, 那女童拽着他袖口，将他硬生生带至一个房间，指着衣柜，上下比划。
　　“你是说要我在这里更衣?”
　　女童点头，却忽得听见外面在唤“阿樱，阿樱?” 便匆匆跑了。
　　魏浔以帕拭之，正要离开，却见正前挂着一副画，乃是一女子，雍容华贵，美丽动人，不知怎的，魏浔竟觉得有些眼熟。
　　“你可还记得慧珊长公主？” 回去路上，魏浔思索良久，从遥远的记忆中抽丝剥茧。
　　“我六岁上，被父亲罚跪，天降大雨，恰逢她拜访我母亲，给我撑了伞，又替我说情，当真是个极温柔的女子。”
　　“那你可还记得慧珊长公主当时夫家何姓?”
　　“你在同我说笑罢，你比我还年长三岁，怎得还要来问我? 她嫁与的是云老将军长孙，自然是姓云，天下谁那么大胆，敢用这先祖皇帝所赐功臣良将之姓氏。”
　　“慧珊长公主因何而亡?”
　　“难产而亡。”
　　魏浔不再问，却瞥见了楼浔捡的那个荷包来，猛地明白了为何会觉得那张画像眼熟。
　　阿书与阿锦坐了牛车回桃源，又上了山，疲累得很, 待阿书向云公禀明今日之事回房时，见阿锦已拥被阖眼了。
　　夜幕下，月光透过窗棂，静静泄在床头。
　　山间的夜晚格外漫长与寒冷，尤其不久前刚入了秋。
　　阿书搁置手中针线，起身去关窗。
　　阿锦却忽地睁开了眼，轻唤她:“阿姐。”
　　“你往日沾枕便阖眼，今日这是怎的了?”
　　“你曾与我说过许多，却从未谈及过…母亲。阿父也是如此。”
　　阿书关窗的手先是一顿，尔后又继续。
　　“阿锦怎突然问此?”
　　“母女一场，哪怕缘浅，也是今世福。”
　　阿书关好窗，回头看她，眼中无波，阿锦便知，她知自己在搪塞。
　　“阿姐就讲与我听罢，从前我不问，只因怕听了伤心，可如今我想听了。”
　　阿锦不答，兀自掀开被褥，坐了进去，才缓缓开口。
　　“我醒事起，她从不与我亲昵。后来才知，她是从了家族安排，为兄长来日顺利继承大统，被迫嫁与当时手握兵权的阿父，婚后不睦，争吵半生。”
　　“从前照顾我的嬷嬷说，她从前，性子也如泉水一般令人欢快愉悦，奈何被家族逼迫着去讨好阿父，便如花朵失了水分，一日一日的萎靡。因我是女娘，她便又怀了你，那时我也才五六岁光景，眼见她每日郁郁，终是难产而亡。”
　　“阿父说，天下已定，阿珊终得解脱，他却恨透了权力争斗，波诡云谲，害他与阿珊相恨半生，不得善终。万不愿二女步上阿珊的后尘，只愿清淡度日，平安余生。”
　　枕边阿锦清浅呼吸喷薄，阿书却还自顾自念着。
　　“从前府里的人都说我像母亲，那是他们从未见过你如今，才是与从前的母亲别无二致。”
　　她想起在书房时，她方觉自己丢了荷包，偏偏上面还有一个云字，知自己可能会招致祸事，便主动于云公面前跪下。
　　“若来日大祸临头，阿锦身份不能得以掩盖，女儿将一力承担，护她周全。”
　　云公扶起她。
　　“孩子，你无需自责，这数十年来,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为长女，为长姐，你都无可挑剔。阿锦无辜，可你更是无辜啊。”
　　“自六岁那年，躲于屏风后见你与母亲争吵，女儿便都明白了。”
　　“孩子，你受苦了。”
　　“不苦，自从有了阿锦，女儿没有一刻怨恨过，每一刻都是欢欣的，我定当拼全力爱护她。”
　　“所以阿锦啊，请宽宥姐姐，欺骗于你，来日你若知其中原委，万不要怨恨姐姐与阿父。”
　　思绪回笼，夜已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