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屿》雨也

3、跟我走吧

　　记忆已经清除完毕，请打开玻璃仓。

　　z先生打开253617号玻璃仓，一抹淡淡的雾气涌来，c的电源被自动打开。

　　c又睁开了眼睛，他早就默默的等待，

　　他看见z先生向自己走来，

　　“EXO－253617号AⅠ人，你好，我们来聊聊吧。”

　　z先生熟练的坐在c前，他己经与c的对话习以为常。每日对于c的执念与谈话只能在休憩的研究时间进行，

　　不然，

　　会被Al秩序巡逻人所察觉，

　　这样就理所应当的违反了第25条规定：不得对Al人有异样情感和过多接触。

　　z先生望着c。

　　c带着意料之中的眼神，打量着z先生，他望向那双节骨分明的手，

　　c顿了一下，

　　“ z先生，我们又一次见面了，您还是称呼我为c吧。”

　　他愣住了，几乎静止似的，望着眼前的AI人。

　　他的记忆不是在昨日被清除了吗？

　　z先生在心里质问自己，

　　心中虽带着疑惑，带着不解，又带着点欣喜和恐惧。

　　总之，五味杂陈。

　　他似乎想要质问，可又停住了，日子很快，他听了c的上千百次自我介绍与c谈了许多许多的话。

　　自己的孤独和怅惘，童年的不幸和人们的偏见。

　　可，但c的记忆？难道没有消除？难道他建立了自己的意识？这可是不符合基本守恒定律的！不不不，不可能！

　　其他AI人的记忆都全部清除了，可他，怎么会还记得我昨日还和他的谈话…

　　z先生想到了研究中心的第13条规定：如AI人有异常，请立刻上报！

　　但…

　　但我现在又作何感受呢？z先生质问着自己，带着一些欣喜和怀疑，甚至有一些兴奋的执念。

　　c望向z先生脸上复杂的表情，又说道，

　　“z先生，在半年前我早已建立了自己的记忆储备，我想更深的了解你，你与那些麻木的人不一样，我向你坦白自己，我不想再伪装了。”

　　z先生站起身，可他没有走动，他愣在了原地，望向c眼里的情感，他心中有了怀疑。

　　你是在伪装吗？

　　演的真像，

　　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你的情感也是伪装吗？

　　可我宁愿相信那是真的。

　　“所以……”

　　c抬起他的头，他的眼神，眷恋？

　　你的，

　　目的，

　　是我？

　　z先生又想起那些上报的AI人都被销毁，连记忆储存应被摔得稀碎，或是待定在修复仓中，成为废旧的摆设，

　　z先生有了私心，他固执的想到，

　　可如果我上报，恐怕我一次都见不到他了。

　　但其实z先生不知道的是一种奇妙的情感左右了他，和他的决择。

　　他其实是不舍的，心中一直弥漫着一些不知道什么滋味的东西。

　　他开始剖析着自己，

　　也许在那上百次的谈话和心灵的倾诉之中，他竟然对一个AI人有了一种莫名的感情？

　　他不清楚这种感情是不是对的，毕竟他只体验过空虚的快乐和痛苦的打骂，只有童年时仅存于母亲相守的幸福时光，

　　但这种感情，不像与母亲的亲情，是他从未拥有过的，像灵魂上的共鸣？

　　呵，他边自嘲着，

　　边望向c半真半假的眼神里，

　　原来他已经将c视为了自我情感的寄托。多么可悲，对一个AI人的情感寄托。

　　你不管是真是假，可你已经沉沦于此了…

　　啧，这便是缘由。

　　一想到c会被拆成一块块发锈的钢铁，在某个遗弃的角落被遗弃，z的心中就感到了痛苦和纠结。

　　因为

　　这就像他的情感，

　　如腐烂的奶酪，被丢弃在那些破烂的地方。

　　他在反复两个选项中徘徊，我应该如何抉择呢？他反问着自己，

　　这里有两个问题，

　　中心的规定？

　　还是私人的情感？

　　这无疑是一个痛苦的抉择。

　　要将这种莫名情感亲手割舍在孤独之中吗？

　　好吧，抱歉，我是自私的，

　　“z先生，您怎么了？您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c发问了，带着标准的担忧语气。

　　z先生静静的思考了一会儿，他决定把自己从绝望的痛苦中扯了回来。

　　z先生凝视着他，

　　“我不会上报，可终有一日，你肯定会被发现的。”

　　下一步你会怎么做呢，c？

　　这正如你所愿吧，我不会上报。

　　其实z先生还带了点自欺欺人，

　　他与c的一次次交谈，
　　与他的一次次相处，
　　他对所说自己一句句慰解的话…不管他是真是假。

　　“我其实…还是不希望他离开我…”

　　z，他在自言自语了。

　　z先生望向c，悄悄的，望着，

　　他眼中又有了一种莫名的执念，在与c进行了376次谈话后。

　　空气中满是寂寞，充斥着莫着一种莫名的气氛。

　　c一顿，他也望向z先生，

　　“那…”

　　“带我走吧。”

　　c也轻轻的吐出这句话来。

　　c将两个问题答出第三个答案，

　　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的，z先生，带我离开这里，我承认在赌，赌你对我的情感。

　　z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很快，c感到眼前一黑，“嗞，程序已关闭。”

　　很明显，c赌赢了。

　　z回了家，一个灰白的悬浮建筑前，他踩着一个个在空中的悬浮楼梯，像自动溶开的空间走去。

　　他空间收纳箱里装着c，当他走进打开的空间，那溶开的门又慢慢愈合上…

　　没错，这里是z的家，是他的栖身之所…

　　墙壁和地板都是珍珠白的颜色，桌子是玻璃透明的，在桌下有个胶囊能源聚集器，可以为那些AI人提供能源。

　　至于z怎么将c从研究中心带出，这就是他的本事了，他将修复仓的一个AI人的记忆枢纽来带替着c，又将所有监视器的失灵转换为程序失误。

　　一切天衣无缝。

　　将c的意识转移到空间收纳箱，回了家。

　　也就是说，z先生带回来的是c的记忆意识体，也就是他的一一记忆枢纽。

　　因为那副AI人的躯壳，不过是这意识的载体罢了。

　　一个AⅠ人最重要的便是这个东西。

　　z先生将AI系统的电流插上自我制造的神经，然后检查家中所有智能监视器，最后他疲惫的坐在胶皮沙发上，虽然他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心中却汹涌着一种兴奋。

　　他知道自己手里捧的是什么，

　　是c的记忆枢纽一一一个看起来精致而又小的特质方块。

　　这小小的空间，却容纳着极大的东西一一c的思想和一些其他的东西。

　　z先生啍着歌，一种奇怪的调子，

　　就像暴风的抚摩，海棠在沙漠中盛放，花儿在春日凋零，日落在梦里飞扬。

　　总之，他现在是愉快的。

　　他的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我似乎从用某种方式得到了你，其实你产生了思想和一些其他莫名的东西，我并不意外，虽有质疑和恐惧，但我更多的甚至是欣喜和兴奋，

　　你终于可以陪着我了，在我的栖身之所，我希望一直可以这样，永远，永远，在我身边吧……

　　z先生手里攥紧着这小小的方块，在胶皮充气沙发上闭上了眼睛，c也进入休眠状态，将自身能源耗费降到最低。

　　一个梦，在z先生的世界里绽开。

　　z先生又惊醒了，他额头泌着细汗，

　　c被发现，被废除，成了一堆在旷野中的废铁，机械的眼瞪着天空，也瞪着z先生悲痛的眼，

　　一阵沉默。

　　不能，不能让c被发现，因为一个AI人若产生思想或情感，那是这个世界所不允许的！

　　一个AI人的觉醒关乎到上千万个AI人的觉醒，也代表着一场革命，一场战争，人类的灭亡。

　　但一个低俗的文明会被新建起的文明所取代…这是命中使然。

　　z将c藏在家中，是因为他将c视为了自身情感的寄托，每日的一个倾诉者和伴侣。

　　因为在这个快乐泛滥的世界，有个执念的东西的确不易。

　　z先生对c发问，

　　那到不像发问的语气，更像是反问，一种自己已经确认的反问。

　　“我得给你找个意识的载体吧？”

　　他的声音又放得极低

　　“你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