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屿》雨也

10、爱屿

　　在这个长夜里，z先生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回的家，

　　手里紧攥着的，那个破损的东西，都成碎块一一那是关于c的那块特质的小方块，也就是c的记忆与意识，

　　“你还会记得我吗…？”

　　“你还记得我吗…？”

　　“你还记得…”

　　“你…”

　　他疲惫的双眼，闭上了，又睁开。

　　心中的那剧烈的悲痛将彻底撕裂自己的心，z先生喘着气，变得急促，不安。

　　“我好恨你啊…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相识。”

　　他用手按着胸口，想缓解这种感觉，

　　泪又如海一般漫了出来，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几乎崩溃的跌在地上

　　他挣扎的爬起来，

　　又戏剧戏的跌倒，

　　一次又一次

　　痛，

　　不是来自生理上的，是来自内心的某些东西。

　　那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他望向眼前摔出去的记忆枢纽，心中迷茫一片，

　　“c，意识，记忆…”

　　寥寥无几个词汇，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又挣扎的站了起来，

　　激动的颤颤巍巍的向前走了几步，捡起记忆枢纽，向自己的小研究室走去，

　　“开启显示器！”

　　这个房间有了些光亮，

　　“连接并同步记忆…”

　　z先生将这个烂烂的小方打块放置到一个悬浮显示空间，

　　他不自觉的念叨着，

　　“让我看看，你还剩下些什么吧…c。”

　　幸存的记忆画面从c的自我记忆储备中弹出，

　　这个灰暗的房间中，c的那些仅存的记忆画面与c仅存的文字思想又以在空中投屏方式显现，一个个交错的记忆如放眏电影般在z先生周围，围绕着他，

　　像是一个久违的拥抱，

　　z先生的心一颤，细细的看了起来，

　　“今日是我开启自我记忆储备的时刻，有一批AⅠ人邀请我加入AⅠ人地下组织，还有一个研究中心的人员来与我谈话，他自称自己为z先生。”

　　记忆跳脱，

　　到下一个节点，

　　“又是z先生，这个月份是23次相谈，我也做了第23次自我介绍。”

　　此附上了一张z先生的照片。

　　z先生看见自己那滑稽的照片，噗呲笑了一声，但他又很快沉默了，继续看去，

　　画面上显示出一排排字眼，

　　“z先生跟我说了很多话，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偏偏是我。”

　　下面是对z先生谈话内容分析：

　　“z先生是一位悲观主义者，痛苦的童年，与人群中的出格导致了他的孤独，他是讨厌这个世界的…”

　　以下为z先生的一段谈话的录象，

　　z看见了自己，

　　那个时候的他自己正在侃侃而谈

　　“这个乌托邦的社会，底层人民的思维已经被平庸化了…连高层的人也陷入于此…”

　　这个社会真的如此吗？在我的数据网里，都是对于它的颂扬…

　　这是c第一次开始怀疑这个世界。

　　z先生又跳向c其他幸存的回忆节点，

　　“z先生又来到研究中心清除我们的记忆了，他的手轻轻的颤抖着，是不舍吗？怎么会呢？……”

　　记忆开始跳脱了，关于z先生的踪影开始大幅度减小，几乎于边缘化。

　　“我们的Al人组织开始行动了，我也要逃离这里……可…怎么办？”

　　“磁磁…磁…”

　　剩下的都是记忆的空白，与模糊的显示，

　　“看来你都“忘”了。”

　　“时间与记忆到要我和你逃离研究所时就截止了。”

　　z先生轻轻的说，

　　他又将时间线调整到别的记忆线，

　　一颗兰花楹的照片，孤零零的一棵树而已，还有一个人的背影，

　　“是我，在那个时候所记录的啊…”z先生嚷嚷着，

　　他又看向z记忆录里所幸存的最后一张照片，

　　沾着黑色液体的一朵三角梅照片，

　　附上c的一句话，显然还没有显示完，空溜溜的，留个逗号。只剩下滑稽的留白。

　　“那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遗憾，为什么会没有遗憾呢？

　　z先生不禁想到这句话。

　　你给我留下的全是遗憾。

　　一个个字眼冒了出来，轻轻的划过z先生的心。

　　z先生思考了几秒，他望着那个破损的记忆枢纽。

　　“没错，”

　　“看来以上的就是他全部所幸存的记忆了…”

　　“他只记得我与他谈过几次话和自己程序紧急停用前的一点场景，剩下的，几乎都快忘却了…”

　　z先生又不自觉的开始自言自语道，

　　“他的记忆枢纽还也可以载入一具载体之中，但，还是等他适应一下…”

　　……

　　数时日，外面的战斗声慢慢停止，

　　y小姐赢了，

　　她用自己的方式宣告这个社会的结束，

　　她清除了大量无用的幸福人，用安乐死，她给了他们最平静的结局。她认为这个世界需要弱肉强食和竞争，这个世界的规则也被她重新制定…

　　或者说，她就是规则。

　　研究中心的人员又重新考核进入与分配，人民也忙碌了起来，

　　人类智商最顶尖的那一批人员进入了这里，z先生也在…

　　z先生也将c安置到了这个研究中心，还是熟悉的地方，只是人变了。

　　z先生又为他找了一个载体，

　　和先前的一模一样，

　　也是一个仿真人的躯体，

　　他开始了记忆修复和一次次的实验，

　　从他与c的谈话开始，

　　一次又一次，

　　反反复复，

　　z先生决定亲手将记忆的错乱与空缺一次次修复好，

　　在空余时间里，z先生总是站在曾经的秘密花园里，一站就是好久好久。

　　孤独的背影，滑稽的留白。

　　他将这里打扫干净，四季轮回，花开花落。

　　蓝花盈开了，一团团淡紫色的花儿，一朵朵如玲兰状的小花。

　　他时不时望向那棵蓝花楹，

　　“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我至少也不会自言自语。”

　　z先生苦笑着，

　　风拂了过来，z先生靠在树荫下，他疲倦的双眼慢慢闭合，双手逐渐放松，睡着了。

　　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排解孤独，逃离于时间之外。

　　但是，我也只能在梦里遇见那个曾经的你了。

　　他在自己的日记里写下，

　　我们的距离是海。

　　梦，是我唯一能见你的船票。

　　“又一个五月来了…”

　　蓝花楹的花儿，风吹就纷纷落下，风都染成了薰衣草的紫。

　　z先生走在花落的行道上，他眺望着远方，

　　“我的花儿
　　我的五月半
　　淡淡的紫暮色
　　是风后的晚霞
　　还是我如玲兰般的小花
　　…
　　致我亲爱的又孤独的世界
　　……”

　　z先生往常的进入研究所，

　　第一次模拟场景开始：

　　“能陪我聊会天吗？这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吧，EXO－253617号AⅠ人。”

　　“……”

　　“请问……？”

　　“我是z先生，叫我z吧。”

　　一个又一个长夜，他与c已经聊了上千次的谈话，而c，对于记忆的增加和漏洞并没有什么变化。

　　z先生在期望与失望中反复沉沦，

　　我对于你的情感已经日益深厚，而你，却还活在当初…

　　“你还要继续吗？他可能已经作废了…”

　　其他实验室里的同僚发出质疑，

　　“…他对我而言，已经不再是作废那么简单了。”

　　z先生轻描淡写的说着，

　　同僚不解的走了，渐行渐远，

　　z先生用极轻又缓慢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好好爱一个东西。”

　　z先生又笑了笑，近乎于温柔。

　　第1008次模拟场景开始：

　　z先生熟悉的坐在他面前，打开电源键，雾气涌出，又慢慢散去，c早就默默等着了。

　　“EXO－253617号AⅠ人，你好，我们来聊聊吧。”

　　z先生用那复杂而又带着希望的眼神望着c，

　　c也望了望他，

　　“ z先生，我们又一次见面了，您还是称呼我为c吧。”

　　z先生心中一颤，

　　“好。”

　　c望着z先生脸上复杂的表情，又说道，

　　“z先生，您怎么了？您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他发问了，带着标准的担忧语气。

　　z先生抬起头，眼里有些微光。

　　对着他轻轻一笑，

　　“我带你走吧。”

　　c感到眼前一黑，自己的电源键又一次被关闭。

　　c，让我们逃离这个虚拟场景的模拟，去一个属于我们的地方吧。

　　z先生的日记里有这样一段话：

　　我们的爱在谈话与共鸣中诞生，在一次次感情中释怀，和知晓于对方，我用了一个季节和1217次对话爱上你，

　　失去，又得到。

　　“这一次，不再是我的秘密花园，而是我们的爱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