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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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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腺体手术成功的林依远终于从重症观察病房转入普通病房。
林父担心依远一个人待在病房,心情难以走出悲伤的困地,决定将他转到和其他omega一间病房内。
不同于VIP级病房的豪华配置和宽敞的空间,这里布置紧密但洁净,已经有几个omega在此住院。
空气里混合着草莓、百合和柠檬的淡淡香气,素白的纱帘,给透进来的阳光镀上一层柔和,还剩一张靠窗的床位,是林父特意安排的。
“医生说你身体是恢复的差不多了,关键是有信息素失控现象,现在将你转到这个房间,也是想让你逐渐适应外面信息素混合的情况。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给医生说。”林母叮咛着,眼见林依远毫无反应,只能默默离开,关上了房门。
等家属一走,隔壁02号床的omega便主动打起招呼“你好,我叫白萄,虽然来到医院不是吉利的事情,但还是欢迎你来到我们温暖的213病房,大家平常可以交流一下病情,互相帮助、开导。”
林依远看向他,眼神一片冰冷:“我和你们没什么可说的,别来烦我。”说完,将身体侧向墙壁,用行动建立起一层玻璃,隔绝了所有人的友善和温暖。
白萄心想,“他不会是得了不治之症吧?那我更要好好开导他了。”
他小心翼翼地下床,尽量避开会引起他神经敏感的导火索,在病床旁放了一个色泽鲜红饱满的苹果,寓意平安。
然而待夜深人静时,皓白的月光洒进室内,倾倒了一地的碎银。
林依远又一次失眠了,寂寞地望着窗外的一轮残月。
“夏哲,我来陪你好不好?”他内心煎熬地独白着。
病床旁的苹果鲜艳而夺目,让回忆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到那个刻骨铭心的圣诞,未送出去的礼物、自食恶果的谎言、永远失去的爱人……
“为什么是我活下来了!为什么?啊!……"有力跳动的心脏、急促的呼吸都无时无刻不拷打着煎熬病痛着的灵魂。
他拿起苹果,魔怔般地啃食着,汁水从嘴角、手指、衣襟快速流下,也毫不顾忌,很快只剩下黑色的果核,明明应该尝到的是甜蜜的汁水才对,可是到嘴里却是无尽的苦涩,恶心的快要将胃液绞出。果核也因手指的脱力,哐当一声,掉落在银色的地面上。
……
“手术中”的红灯再次亮起,一夜未熄。
与此同时,冠山山路中正举行着一场摩托山地赛。比赛虽然配备了应急医疗团队,但山上蜿蜒的赛道,毫无防护的路沿,任何一个惊险的瞬间都足以让你和死神擦肩而过。
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乐于冒险的选手慕名而来。
红色的信号枪被裁判高举着,一声枪响,红色的焰火划破了寂静漆黑的夜。摩托手们猛踩一脚油门,如脱缰的野马飞驰而出,不见踪影。
路添声一袭黑衣,身体紧贴着蓝色杜卡迪车身,紧踩油门,将速度迈升至240km/h。
他不断瞄准时机,贴弯道超越前面的选手。头盔里如鹰般锐利的眼,总能准确判断从后视镜预判出后方选手的进攻路线,一旦后方加快速度,立刻切线阻挡对方的超车机会;几近凝固的心跳,哪怕听见后方传来摩托车碰撞解体的巨大破碎声,也不为所动。
独属于杜卡迪的轰鸣率先传达至山巅,车轮侧停下来扬起的烟尘让众人都远离赛道三分。
路添声刚摘下头盔,裁判便兴奋地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你是谁?你打破了这场比赛的历史记录!”“一个摩托爱好者,而已。”路添声回应道。
此时又一个车迷挤上前去,向他询问赢的比赛的诀窍。
路添声看向他,沉思了几秒“也许只有拥有极致的速度与理智才能走上极限竞技的巅峰。”说完,杜卡迪再次轰鸣,路添声什么仪式也没参加,离开了山巅。
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只有一位身段高而修长的男子坐在速食区,吃着方便面。
也许是便利店内灯光照亮的缘故,路添声光洁的脸庞,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英挺的剑眉下蕴藏着一双漆黑锐利的眼,少了几分平日不近人情的冷酷。
“欢迎光临!”便利店内的感应装置自动响起一个热情的女声。
一个身着红色棒球服,背着双肩包的男子走了进来,看见窗旁的路添声,眼里似是惊讶,立马招呼道: “声哥,你怎么又在吃方便面啊?走,我请你去吃烧烤,顺便…向你取点经。”
“不用,我吃饱了。”路添声放下手中的餐勺,戴上黑色口罩,看向魏万,“你请便。”说着便起身拿起外套,从他身旁走过。
魏万回头看着正启动摩托车的路添声,受不了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朝他喊去:“你现在这样是退缩了吗?一个月前你不还要去救他嘛?你现在这样颓废下去,真是个混蛋!”
路添声摘下头盔,看向魏万,眼神里渗透出无动于衷的悲伤,“他愿意为了前任放弃腺体,愿意一直沉浸在回忆中不愿醒来。我的存在于他来说只是麻烦,我的爱也只是…尘埃罢了。”
魏万伫立在便利店门口,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的很长。
他感到口干舌躁,再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能目睹着路添声从街角行驶离开,直至摩托车的光影彻底消失在夜里。
此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魏万立即接通,走到无人的角落。
“喂?师父。是的,他就在冠山市。暂时还没有被周围人怀疑。”
……
“嗯,我会看好他的。”魏万四处张望着,刻意压低声音回复到,将双肩包里黑色风衣换上,戴上鸭舌帽,穿进了巷尾。
第二天中午,林依远再度被转回了VIP病房。林母看着此刻打着点滴、陷入熟睡的孩子,一脸愁容。她将依远的被子角压了压,吻了吻依远的脸庞,轻轻地走了出去。
院长办公室内,林母凝视着那个总是被人尊敬,永远理智的林院长,再也抑制不住累月积压在心中的担忧和恐惧,红着双眼,擎着泪水地控诉着“你不是说那次来给依远做手术的alpha喜欢他吗?不是说等做完手术要追小远的嘛?他现在人呢!依远现在的标记清洗后,腺体承受能力只能和他匹配了。他不出现是要想要报复依远吗!”
回应的却是一阵沉默
“林建荣,你要是今天不把那个alpha带过来。明天……我们民政局见。“林母决绝地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林父闻言,皱起了眉,黑色边框镜下的双眼因长期未休眠好,同样布满了红血丝。
他看向摆在办公桌旁的一副相框,里面林母温柔地怀抱着才2岁的依远,亲昵地依偎在林父身旁。恍惚间,相框里笑容甜蜜的依远一下竟也成人、成婚,可现在他却就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
深感痛心的林父还是拨通了那道电话:“小路,你能来医院一趟吗?我希望你能来照顾他一段时间。婚礼的事,后面我会安排。……那就先这样吧。”
林父挂断电话,看向窗外偶尔停在电线杆上的一两只小鸟,叹息着,不久便走出了门。他来到病房门前,手握着把手缓缓旋开了房门。
依远静静躺在病床上,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就连对开门声也毫无反应。
“小远,我有话对你说……我知道这件事情无论父母和其他人如何瞒住你,你最终都会知道。夏哲确实在那次事故中去世了,但你不能一直不放过自己。我在他出事后,保存了他的基因和尚存的部分记忆找人克隆了夏哲。过会,他就会过来,这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林父向林依远吐露出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依远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向一汪潭水里投进了一块石子,终于漾起了波纹。他感到可笑地说:“克隆?他就算把夏哲复制的一模一样,他也不是夏哲。他就是一个伪劣品!”
“那你还想怎样?我们回不去了,你也要接受现实。“
“为什么不让我也跟他过去?为什么要拦着我?现在标记也没了,我快梦不到他了。“
“你也是我们的血肉,我不允许你伤害自己,听到没有!”林建荣气得脸色煞白,胸腔也剧烈起伏着,情绪愤怒到黑色金属边缘的镜框也无法招架,开始抖动。
就在这时,路添声一身白衣,带着一捧鸢尾花出现在病房门口。熟悉的高挑身材,宽阔坚实的肩膀,脖颈处的一颗黑色小痣,不一样的是他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皓亮深邃的双眼。
那双他曾朝思梦想却在也无法回忆起的双眼如今正目视着他,带着无法言说的思恋。
霎那间,林依远看着门外的路添声恍惚了,眼眶渐渐湿润泛红,那些带刺的话语又从喉咙里咽回了肚子里。
"好久不见,林依远。“路添声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将花束放在了病床旁。
“小远,你还记得吗?他就是之前帮你做腺体手术的alpha,叫路添声;他好像也是你以前的同学。”林建荣立马向林依远介绍着,变脸快得好似刚才一切的争吵都没发生过。
“嗯。”林依远搪塞道,挪回了视线,心中的愧疚感开始成倍地生发,让他无法再次背负背叛这个“夏哲”的罪名。
“刚好这些天,就路添声来照顾你,好吗?你们、你们也好久没见了。”说完,林父扶了一下眼镜,再次带上他的伪装,笑着离开了这里。
林依远闻着病房内鸢尾花的气味,模糊间想起手术中治愈他腺体的烈酒味信息素。“你的腺体恢复的好嘛?”他假装不经意间的提出一个问题
“嗯,恢复好了。你呢?”路添声端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认真地回答着。
谁又知这一声问候是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都想获知的答案。
“还、还算活着吧。”林依远脸色苍白,笑着将目光从地面转移到路添声那双和夏哲如出一辙的眼睛上,透过那扇小窗,发自灵魂的道歉着。
寥寥一句却真诚地灼烧着路添声的眼睛,他知道那是不属于他的忠贞不渝的爱。
他就像一个觊觎着他人纯粹的爱的乞丐——明明不配拥有一切,又觊觎这一切的美好。
“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执着地爱恋着他,是否就能早点逃离这越陷越深的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