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岁我重出江湖》余期未止

9、第9章

　　若是贺临洲找他，那江行川定然不会多想，只贺临洲一个人找他。

　　可若是萧如声，那事儿就不能这么想了。找他的恐怕不是萧如声，而是他背后的霍开梁。

　　如今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如何，有没有个进展，便装作好奇似的，问：“萧如声，可是那个京城名伶萧如声吗？”

　　贺临洲看他一眼，只看见他一脸单纯的好奇和惊讶。

　　“呦，”夏武听见有人应他，乐呵呵的道：“你也知道他？”

　　“早些年听家里姊妹说过南江北萧的名头。”江行川摸了摸脑袋，露出些怯意。

　　“哈哈哈！”夏武笑起来，笑的整个人都在抖，叫贺临洲在腿上使了点劲儿才不敢动了。只是这嘴却没停：“可不是，就是那个萧如声。”

　　江行川沉默着不说话，夏武道：“只是如今，怎么也不复当年了。”他一直澄澈的目光深远了些：“楼哥也……”

　　“夏翰墨！你再多说一句话，今儿出去了以后都不用再来！”却不知道是哪里戳着贺临洲的痛脚了，他砰的一声重重拍在那塌的床柱子上，警告的冰冷视线盯着夏武。

　　夏武一抖，道：“行，再不说了，再不说了。”

　　江行川也不敢说话了，生怕哪句话再说的不对，叫人发火。

　　看了夏武的腿，他一时半刻也起不来。贺临洲叫他暂时现在这西厢住下，转身整理了东西，带着江行川出了门。

　　外头天色已然要暗下来，江行川正要往自己那屋去，却听见贺临洲叫他：“楼四。”

　　“大人？”

　　“少打听。”

　　江行川垂了眼睛：“……是。”

　　贺临洲将他丢在这自顾走了，江行川摸了摸脑袋，也跟着回了自己屋。

　　到了半夜三更，外头传来动静。江行川掀了被子从软塌上起来，悄无声息几步摸到门口。他微微开了点门，看见贺临洲换了一身白衣，配着他比常人白的多的皮肤，整个人在月光下像是哪里来的午夜幽魂。

　　江行川眼睛向来很好，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看清了对方脸上岁月留下的沟壑，比年少时候的样子要多了许多分稳重和温柔来。

　　贺临洲转身合了屋门，步履平缓，去了院子角落的那个小草房子。

　　那草屋的门已经旧了，上头木漆都掉的只剩下一点皮。他拉开的时候，却没有年久失修的古朴吱呀声，该是经常保养。

　　江行川看到这里便将门关紧，转身躺回厅中软塌上，盖好被，头枕着胳膊闭上了眼。

　　过了许久，估摸距离天亮也没多久了，隔壁才又传来门开了又合的声音。江行川彻底放下心，浅浅睡了一会儿。

　　天色大亮推开门，遇见同样早早起来的夏武。

　　夏武昨日叫捏了腿，想来腿上的毛病得了缓解，如今看起来精神抖擞，正在院里赤膊打拳。那呼呼的风声叫江行川也忍不住侧目。他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夏武才停下，拿了一旁的布巾擦汗。

　　“你也起这么早？”他视线放在江行川身上，嘴角挂着笑，眼里像有些深意，再看又清澈一片了。

　　江行川点点头，去了院子角落井处打水：“贺大人爱清晨饮一杯温茶，要早起的。”这井旁边就是个小灶房，他提着水进去将水挂在锅上，这才擦擦手出来，手里已拿了碗，碗里盛了清水：“夏将军喝水。”

　　夏武笑了一声，端过碗却不喝，只拿在手里转了转，里头的液体有些撒出了碗边。他垂头看了一会儿，道：“他性格这样冷清，有个体己人在身边也好。”

　　江行川刘海下的眉毛扬了，笑道：“小人不过一个洒扫小厮。”

　　“我可没见过洒扫小厮有这样的一身皮肉。”夏武脸上却没了笑，垂着头看江行川，视线落在他胳膊上：“你骗的了他，却骗不了我。”

　　他一把粗糙嗓音压的很低：“让我猜猜你是谁派来的？”

　　夏武如今身高九尺有余，严肃起脸来看起来冷厉非常，那浓密的眉毛和一双鹰眼更添凶悍。常年在外征战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叫江行川心里暗道大意。

　　曾经的夏武确性子纯良，但那是十年前，且那是对着他江楼。可夏武如今是将军，他这么多年吃的饭也不是白吃的。

　　那双手像把巨钳，就这么钳制着他的胳膊，江行川身上到底有毒，这些年功夫也因为懈怠退步不少，一时间挣脱不开，便就这么叫他提小鸡似的拉着：“大漠？北蛮？还是京城……”

　　“大人多虑了。”江行川无奈的打断他。

　　后头的东西已经不是他能听的了。就算他好奇，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从夏翰墨嘴里听见。

　　他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我真是在街上被他捡回来的，也没想到会遇见鼎鼎有名的贺神医。”他直直的看向夏武，手心冲着夏武晃了晃，那手上厚厚的一层茧子，配上他有些憨厚普通的中年人形象，看起来非常真诚。

　　夏武脸上的胡茬子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江行川伸手制止他，摇摇头，又道：“夏将军，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也不是小民能听的。”他点到即止，锅上的水已经开了，他去端水泡茶。

　　他不怕人查。江行川那镇子叫城青村，可这名字太普通，大梁境内里有几个城青村？那可太多了。况且十年了，也没人找的见他，可见那地方有多偏僻。若是只有一个名字，无论是夏武还是贺临洲都只会是大海捞针，没个一年半载都找不出来。

　　而一年之后他还在哪里，谁又说的清楚。

　　他刚进了灶房，贺临洲屋的门就悄无声息的开了。走出来的中年男人看向夏武，眼里带着调侃：“我说什么来着，滑溜的像条鱼。”

　　夏武沉着脸，一改昨日的莽夫形象：“像，”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又说了一遍：“只看背影是真像。”

　　“是像。”贺临洲点了头，身子靠在门框上：“可他出门却不带刀。”

　　夏武一愣：“去如厕？”

　　“去看热闹。”贺临洲叹息一声：“他去方家二姑娘家楼下看热闹，就是那天。”

　　“习惯是会变的。”夏武像是想说什么。

　　贺临洲只摇头。

　　夏武沉默了好久，才道：“若楼哥是真的死了呢？”

　　贺临洲垂头去看地上的灰土。

　　“十年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带着叹惋。

　　可贺临洲有一点是真想错了。

　　江行川曾经确实无论去哪都会背着断水，可如今不是了。他在小山村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沉淀了这么些年，身上又带着郎醉这种奇毒。

　　曾经怕的不怕的，如今都不怕了。

　　江行川哼着小曲儿将茶泡好了端出来，看两个人一个站在院中，一个靠在门框上，不知道在说什么，神情都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