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共赴》银河机遇

8、第 8 章

　　话音落，他周身魔气暴涨，黑色的火焰腾腾升起，额间魔角血光大盛，煞气冲天。

　　他一掌拍出！

　　掌风如黑龙咆哮，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直直撞向镇魔大阵的核心。

　　轰！

　　大阵剧烈摇晃，银网寸寸碎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长老们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倒退不迭，脸色惨白如纸。

　　大长老目眦欲裂，厉声喝道：“结血祭阵！不惜一切代价，绝不能让他逃出镇魔渊！”

　　长老们眼中闪过决绝，咬牙逼出心头精血，尽数洒向阵眼。

　　渊底瞬间血光大盛，那些断裂的锁魔链，竟化作一道道血色长链，带着穿骨噬髓的力量，朝着汵修疯狂缠去！

　　汵修冷笑一声，体内魔血沸腾，硬生生迎着血链而上。

　　血链缠身，五百年前锁链穿骨的剧痛再次袭来，他眉头紧蹙，却硬是咬着牙，一声未吭。

　　云阮清泪如雨下，挣脱他的怀抱扑上前，想以自身灵力助他挣脱。

　　汵修却猛地推开她，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阿歌，走！别管我！”

　　云阮清摇头，执起霜寒剑，剑光如练，狠狠斩向血链。

　　剑光落处，数道血链应声断裂，可更多的血链却如潮水般涌来。

　　她的金丹早已碎裂，灵力耗损殆尽，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汵修见她如此，眸中终于现出极致的疯狂。

　　他嘶吼一声，魔气冲天而起，竟硬生生震断了缠身的血链！

　　身形如鬼魅般掠出，瞬间便到了大长老身前。

　　一指探出，快如闪电，直取他眉心要害。

　　大长老大惊失色，仓促间催动镇魔印抵挡。

　　指印相撞！

　　咔嚓一声脆响，大长老的手臂应声爆裂，鲜血喷洒而出。

　　汵修却也被震得倒退数步，胸口破开一个血洞，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他心中清楚，血祭阵已成，他纵然破了封印，也已是元气大伤，根本无力全胜。

　　可他不能退。

　　退一步，阿歌便会死。

　　他回头看向她，眸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一如既往的温柔：“阿歌，闭眼。”

　　云阮清泪眼朦胧，却固执地摇着头，死死盯着他。

　　汵修苦笑一声，掌心凝起一朵黑色的莲花，轻轻托住她的身形，朝着渊口缓缓送去。

　　“活下去。”

　　黑莲裹挟着她，飞快地掠向渊口。

　　云阮清失声惊呼：“汵修！”

　　她想回头，想挣脱黑莲的束缚，却被牢牢裹住，身不由己地朝着渊外飞去。

　　渊外，雪地茫茫，一片死寂。

　　她重重落地，还未站稳，便听见渊底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

　　魔气冲天而起，夹杂着无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她心如死灰，踉跄着奔回渊口，不顾一切地掠入。

　　渊底，已是一片血海废墟。

　　长老们重伤倒地，气息奄奄，大长老半跪在地，须发皆被鲜血染红，狼狈不堪。

　　汵修立于石台的残墟之上，周身魔焰渐渐黯淡，胸口的血洞狰狞可怖，鲜血汩汩流淌，浸透了他的黑袍。

　　他抬眸，看向奔来的她，唇边缓缓牵起一抹极淡的笑。

　　梨涡浅现，竟如初遇时那般温润。

　　“阿歌……这一次，我还是护住你了。”他的声音极轻，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往后，继续……斩妖除魔吧。所谓正道，本就是需要邪魔歪道，才能立足的，不是吗？”

　　“好好活下去。”

　　话音落，他周身魔气骤然暴涨，而后猛地收缩。

　　云阮清瞳孔骤缩，嘶声尖叫：“不！！！”

　　她疯了一般扑上前，却只抓到一缕飘落的黑袍残片。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汵修自爆了魔丹。

　　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吞噬了一切，血祭阵轰然崩塌，镇魔渊彻底陷落。

　　雪依旧落着，落入渊底，化作片片血红。

　　天地间，终于归于死寂。

　　云岚山巅的钟声，停了。

　　云阮清跪坐在一片狼藉的墟土之中，手中紧紧攥着那缕黑袍残片，泪水无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血土里。

　　长老们挣扎着爬起，看着她孤寂的背影，竟无一人敢上前，也无一人敢言语。

　　云阮清缓缓起身，颊边泪痕未干，却已凝作冰，眼底翻涌的是深不见底的冷漠。

　　她缓缓转头，目光扫过阶下那些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长老们，没有半分温度，仿佛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蝼蚁。

　　一声清越的剑鸣刺破死寂，霜寒剑应声出鞘，凛冽的剑光乍现，瞬间映亮了她苍白如纸的脸，也映亮了她眼中那份决绝。

　　“从今日起，我云阮清，与这云氏一族，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她缓缓抬手，手腕轻抖，霜寒剑化作一道流光，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一剑斩出！

　　剑光暴涨，如奔涌不息的银色长河，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狠狠劈在了那守护祖宅数百年的古老大阵之上。

　　轰隆！

　　巨响震彻云霄，大阵应声而破，无数光点如同破碎的星辰，纷纷扬扬地洒落。

　　悠扬而沉重的钟声再次响彻云岚山巅，这一次，它不再是警报的悲鸣，也不是庆典的欢愉，而是一曲为云氏百年基业奏响的，终结的悲歌。

　　云阮清纵身离开，转瞬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身后，云岚山的崩裂声不绝于耳，巨石滚落，烟尘漫天。

　　云氏五百年的基业，一朝成空。

　　而她的心底，只剩下他最后那句温柔的叮嘱。

　　“阿清，好好过下去。”

　　轮回六道，若有来生，若再相遇。

　　愿我，能还你一世安宁。

　　雪落无声，覆盖了山巅的残墟，也覆尽了纠缠五百年的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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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阮清妥协破碎的身体离开了云岚山，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晔城。

　　恰逢冬日，晔城的天空又飘起了雪，和五百年前那场雪一模一样，一样的寒，一样的烈，鹅毛般的雪片，落满了青石板路。

　　她走在晔城的街道上，脚下的积雪咯吱作响。

　　街道两旁的屋舍，早已不是当年的残垣断壁，朱门黛瓦，炊烟袅袅，百姓安居乐业，孩童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在雪中追逐打闹，笑语喧阗。

　　街角的茶馆里，说书先生正拍着醒木，唾沫横飞地讲着“云岚捉妖人”的故事，讲着五百年前，一位黑衣少女独闯晔城，斩妖除魔的传说。

　　满堂喝彩。

　　无人知晓，那个被传为正道楷模的黑衣少女，亲手斩了自己的爱人。

　　无人知晓，那场妖祸的终结，不是因为什么正道荣光，而是一个仙魔混血的男子，以血肉为祭，以堕魔为代价，换来了晔城的太平。

　　云阮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热茶。

　　滚烫的茶水入喉，却暖不了冰凉的心。

　　热茶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眼，她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看着那些嬉闹的孩童，忽然想起汵修五百年前在晔城的雪地里，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阿歌，你看这晔城的雪，像不像我们桃源的桃花？”

　　她抬手，伸出窗外，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雪花在她掌心缓缓融化，冰凉的触感，像极了他最后落在她脸上的指尖，带着五百年未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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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后的云岚山，一片死寂。

　　残垣断壁间，昔日巍峨的祖宅早已成了一场幻梦，只有冰冷的石阶和焦黑的梁柱，在静静诉说着那一夜的惊天动地。

　　云阮清独行走于废墟中，黑衣如墨，长发被山风吹得散乱。

　　她的指尖，仍紧紧握着那缕黑袍残片，早已被鲜血染透，变得僵硬，却舍不得松开分毫。

　　汵修自爆魔丹的那一瞬，至今历历在目。

　　黑焰吞天噬地，他站在火光之中，唇边梨涡浅浅，眸中只倒映着她的身影，仿佛五百年的等待，五百年的折磨，都只为了最后一次护她周全。

　　她跪在昔日镇魔渊的废墟前，任凭雪花落满肩头，融化成冰凉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汵修，你在哪？”

　　声音破碎，散于凛冽的山风之中，没有任何应答。

　　唯有心底一缕极淡的魔气，似有若无地萦绕着，像是他未散的残魂，在轻轻安抚着她。

　　她知道，他没有彻底消散。

　　或许在六道的某个角落，他正承受着无边的痛苦，历经轮回之劫。

　　而她，欠他的，又何止是这一世的性命。

　　云阮清缓缓起身，将霜寒剑插入冰冷的雪地，剑身嗡鸣震颤，如泣如诉，像是在悲鸣，又像是在应和。

　　她抬头望天，铅灰色的雪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似是天道也在为这段孽缘，悄然垂泪。

　　“若有轮回，我愿以身入六道，踏遍千山万水，寻你残魂，还你一世安宁。”

　　话音落，她咬破指尖，一滴滚烫的精血滴落剑身。

　　霜寒剑陡然爆发出万丈银光，剑灵似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化作一道银芒，直冲云霄。

　　刹那间，天穹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金色的轮回之光自虚无中降下，柔和却不容抗拒地笼罩了她的全身。

　　她前世杀他，今生毁族，天道赐她一场轮回之劫，入六道，历诸苦，方能了却这段纠缠了五百年的孽缘。

　　云阮清缓缓闭目，唇边却绽开一抹释然的笑。

　　“来吧。”

　　金光卷着她的身形，缓缓升空，渐渐淡去，最终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