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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他的怀抱温暖坚实,带着淡淡的桃花香,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若有一日,我为护你而入魔,你会杀我么?”

      她愣住,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眼中瞬间浮起泪光,却无比坚定地摇头:“不会,永不会。”

      他低笑出声,俯身,吻落在她的额头,轻得像一片羽毛:“我也不会。”

      画面陡然一转。

      魔气遮天蔽日,天地间一片血色,尸骸遍野,血流成河。

      他一袭黑袍染血,额间魔角隐现,眸中翻涌着骇人的血光,却依旧死死地挡在她身前,将她护得密不透风。

      漫天剑光如雨,密密麻麻地刺来。正道修士的喝骂声,震得人耳膜生疼:“汵修!你果然中计!为了她堕入魔道,今日,我们终于可以除掉你了!长歌!快点杀了他!以证正道!不然,他会毁掉天下苍生!”

      晔城的雪,下得比云岚山更烈,更寒,鹅毛似的雪片砸在地上,转眼就积起厚厚一层,连风都带着冰碴子,刮得人脸颊生疼。

      被唤作长歌的她,一身月白道袍,早已被鲜血染透大半,红得刺目。

      她握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指节泛白。

      身后,是蜷缩在残垣断壁里瑟瑟发抖的百姓,是被妖魔啃噬得破烂不堪的屋舍,是漫天飞雪里摇摇欲灭的灯笼,昏黄的光映着满地的血色,凄惶得让人不敢看。

      汵修就站在她身前,黑袍猎猎作响,额间的角刺破风雪,周身翻涌的魔气竟将漫天寒雪都染成了墨色。

      他本是隐居桃源的仙魔混血,不问世事,却因“她深陷晔城被俘入魔”,孤身踏碎山门,以魔身屠尽了作乱的妖物,也引来了正道的围剿。

      雪打在长歌的脸上,冰得她眼眶发酸。

      正道修士的骂声越来越近,一句句扎进耳朵里,他们说汵修是祸根,说她与魔为伍,说唯有杀了汵修,才能还晔城太平。

      汵修回头看她,眸中的血光淡了几分,竟漾出一丝温柔,和桃源里教她练剑时一模一样。

      他抬手,替她拂去肩头的落雪,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口发颤。

      “阿歌,你看这晔城的雪,像不像我们桃源的桃花?”

      长歌的泪,终于砸落下来,混着雪水,顺着脸颊滑落,冰凉刺骨。

      她知道,正道不会放过他,而她,是他们眼中的“正道希望”,她从出生起,就被刻上了“斩妖除魔”的烙印。

      汵修轻笑一声,伸手拭去她的泪,指尖划过她的眉眼。

      他的声音低柔,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你做你该做的事吧。”

      话音未落,剑光已至,密密麻麻,如暴雨倾盆。

      汵修转身,魔气冲天而起,将所有剑光尽数拦下。

      雪更大了,落满他的发梢,落满他的黑袍。

      长歌握着剑,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以一己之力对抗漫天正道,看着他的黑袍上溅起一朵朵血花,红得灼眼。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这晔城的雪,一字一句,砸在心底碎成粉末:“汵修,你已入魔,我不得不杀你。”

      汵修猛地回头看她,唇边绽开一抹凄绝的笑,眼底却依旧是化不开的温柔与坚定。

      她泪如雨下,握剑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剑柄。

      最终,剑锋还是狠狠刺穿了他的心口。

      滚烫的鲜血溅上她的面庞,烫得她像是要烧起来。

      他倒下时,仍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指尖离她的眉眼,只有一寸的距离。

      噩梦陡然惊醒,云阮清猛地坐起,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用剑刺穿,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竟无端渗出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被褥上,仿佛真的握过那柄染血的剑,亲手刺进了那个人的胸膛。

      “汵修……”

      她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颤抖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带着浓浓的哽咽。

      这三日来,她几乎翻遍了藏经阁的所有玉简,却再也找不出关于“汵修”更多的记载。

      可梦中的他,活得那样鲜明,痛得那样真实,他掌心的温度,他拭去她泪水的指尖,都清晰得像是就发生在昨日。

      她起身,推开窗。

      夜风卷着院中的梅香入室,带着一丝凉意,拂过她苍白的面颊。

      远处,镇魔渊的方向,隐隐有一缕黑气升起,似烟似雾,悄然升腾,又迅速隐没在浓重的雾气里。

      她眸子微眯,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那魔气……像是在召唤她。

      不,不可能。

      她用力摇头,强迫自己转开视线,指尖的鲜血还在渗,心口的痛还在蔓延。

      可心底,有个声音却愈发清晰,像是蛊惑,又像是本能的牵引:去问他。

      问那女子是谁。

      问那些梦,究竟是心魔作祟,还是前尘旧事。

      ……
      第四日清晨,族中长老忽然传讯,召她前往大殿议事。

      大殿之中,大长老居中而坐,须发皆白,神色肃穆。几位长老分列两侧,个个面色凝重,气氛略显压抑。

      云阮入殿,行礼后落座,垂眸敛去眼底的波澜。

      大长老率先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阮清,近日见你气色不佳,可是身体有恙?”

      云阮清垂眸,指尖微微蜷缩,声音平静无波:“多谢长老挂怀。阮清只是那日加固封印时,受了些许魔气反噬,并无大碍。”

      二长老叹了口气,语气沉沉:“镇魔渊下那妖,心魔之道诡谲至极,最善惑人心神。你若是有任何异样,切莫隐瞒。你是云氏嫡女,道心万万不可有损。”

      “道心”这二字,莫名的让她心底产生一股不适,也不知怎的,忽然反感。

      云阮清心头微动,抬眸看向几位长老,目光里掩藏了一丝试探:“长老所言极是。阮清近日偶有梦魇,梦中似是窥见了五百年前的旧事,定是那魔头影响。敢问诸位长老,那妖名唤汵修,藏经阁中可有更为详尽的旧录?”

      殿中,忽然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大长老目光微闪,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那汵修,是个祸害苍生的大魔头,被云氏的祖先镇压。你在梦魇中看到何事?”

      云阮清垂眸,神色不动声色,指尖却悄然攥紧:“看到他被一众修士围住的画面。”

      大长老追问:“可还有别的?”

      阮清:“众人极力制服,魔头好像是因为一个人才变成那样,但梦境并未展现全貌。”

      二长老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可是笑意半点没抵达眼底,只余冰冷的告诫:“梦中之事,多是心魔作祟,那魔头心有不甘,故意扰乱你心神,阮清,你天赋绝伦,前途无量,莫要为这等虚妄幻象扰了心。”

      一旁的三长老忽然开口,语气严厉如冰:“那梦魇实在纠缠不休,你便服我亲炼的静心丹。三日之内,定能将那些杂念平复干净。”

      大长老:“是呀,服下静心丹吧。”

      云阮清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们在回避。

      而且回避得如此明显,如此刻意。

      她行礼,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阮清遵命。”

      踏出殿门时,她余光瞥见几位长老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的眼神里,忧虑中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为何恐惧?

      一个被镇压了五百年的魔头,纵使当年再凶煞,如今锁链穿骨,魔气受制,又何至于让几位元婴长老如此忌惮?

      午后,云阮清还是服下了那颗静心丹。

      而且是长老们盯着她服下的,生怕她会偷偷的将丹药扔了。

      云阮清也不想再被梦魇缠绕,她才出生二十年,五百年前的魔头与她有何关系?大概是那魔头故意扰她心神,想要破坏她的修炼,毁她道心。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顺着喉咙直窜识海,瞬间抚平了翻涌的杂念。

      本该就此心平气和,断绝梦魇,安心修炼。

      可入夜之后,那些画面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来得更凶,更清晰。

      这一次,她梦见自己立于镇魔渊底,手中握着那条泛着血光的锁魔链,正一步步走向石台,加固那道封印。

      石台之上,汵修缓缓抬头,望着她的眼神里,没有恨,只有无尽的悲凉。

      “你又来杀我了么?”

      她想摇头,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可身体却不听使唤。银辉凝成的锁链,如同一柄利剑,直直刺入他的心口。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鲜血溅上她的面庞,滚烫得灼人。

      “五百年……你还是没变。就这样,一次一次地刺向我……”

      云阮清猛地惊醒,窗外已是子时。

      冷汗浸透了里衣,贴在身上冰凉刺骨,胸口的剧痛像是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绞碎。

      静心丹不但无用,反而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她,这不是心魔,而是真实的记忆。

      是刻在魂魄里,被尘封了五百年的,前世记忆,让她没有办法抛之脑后,必须要真实的面对,否则她将永不安宁。

      她起身披上黑衣,离开卧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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