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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手中线 ...

  •   两天后的中午,盼鸢正集中背政治常考点,记性差的坏处就是哪怕自己念,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有个平时跟她交际不多的女同学忽然走到她桌前,啪地一声,将一张折叠的纸条拍在了她桌上:“睁开你的眼睛看看!”
      声响之大,勾了好几个同学的目光过来。
      这女生撒完泼就跟其他同学结伴去学校食堂了,留下一脸懵的盼鸢。

      对方的出现毫无预兆,盼鸢也不明白这超雄同学这么做的目的,直到她狐疑地摊开那半页纸条——
      [盼鸢,做人不要那么贱!背后诋毁我有意思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盼鸢:“……”好,原来是旧账。

      她琢磨着黎诺纸条上的信息,依稀是以前自己说过她两句闲话,而且只跟关系最铁的楼惜弱提过。
      背后说的坏话可没有任何契约精神可言,如果你不主动设置‘你不要告诉别人’的闸口,这些话很快就会在每个人的嘴里过一遍。
      而有的哪怕设了闸口,也会漫出来,高低都拦不住。

      虽然当初她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但现在东窗事发了,就对别人造成了伤害。不论是谁告的密,盼鸢都觉得,这不是她说错话逃避的借口。
      放学后,盼鸢惯常在校门口堵人,黎诺一出现,她两步并做一步,赶过去向她道歉:“黎诺,你的纸条我看了,对不起啊,我之前不该那么说你,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黎诺莫名被拦,脚步一顿。

      她本想在盼鸢面前亮个相,发泄一下,就将这事儿一笔勾销了,毕竟一句闲话而已,谁人背后不说人,压根没想过盼鸢会上门找自己,还搞得这么郑重其事。
      她的气顿时就消了,态度十分温和:“没事了,我也不是很在乎。刚才冲你发火,我的态度也不好。”
      盼鸢转身欲走,黎诺突然叫住了她:“呃,盼鸢等等,不然你还是找楼惜弱谈谈吧,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她跟你说的?”盼鸢一愣,心里嗤笑,明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说你这事儿,也是她告诉你的吗?”
      “嗯。”黎诺一脸单纯地点头,想起楼惜弱跟自己聊天的脸色,说:“感觉她最近也不太好受。”
      “好,我知道了。”盼鸢也点了头,黎诺笑笑就走了。
      盼鸢不想跟黎诺扯太多皮,估计她只是听了楼惜弱的一面之词,被迷惑了,不知道这里头的深浅,更不知道她与楼惜弱之间有怎样的血海深仇。

      盼鸢脚下生风地往家里赶,憋了几分钟的火,她走上天桥,边走边破口骂道:“我道她大爷的腿歉!这个婊子!”
      “草!!!”
      一句毫不遮掩的粗口惹得路过学生纷纷侧目。
      盼鸢视若无睹,继续风风火火地埋头走自己的路。

      她对楼惜弱早就不抱任何期待了,谁能想到她诈尸诈得这么清醒脱俗,自己烂到底也就算了,还要把自己往下拽。
      这么做是为了彻底破坏自己的人际关系吗?
      她们相处了一年多,说过旁人无数闲话,还互相吐槽过老师,她承认自己的嘴确实不干净,但戳人脊梁骨就等于一条绳上的蚂蚱,她盼鸢至少不会产生向人告密的发心。
      两个嘴贱的人凑在一起说别人坏话,她还扮上无辜了,腆着脸去当告密者。

      晚自习还没上,楼惜弱的椅子习惯性地靠回来,在盼鸢的桌边磕出不间断的响声。盼鸢心存失约的愧疚,一直任由她作妖,从没提醒过任何一句。
      经过黎诺这件事后,盼鸢心里的怨气直冲云霄。
      她总要做点什么来反击,于是抓住桌子的两边,朝自己这边猛地一拽。

      距离忽然被拉开,楼惜弱背后没了倚靠,差点优雅地摔个狗啃地,稳住座位后,她回头看了盼鸢一眼,眼里全是震惊,好像盼鸢做了什么欺辱她的大事一样。
      盼鸢表情冷漠,若无其事地拿出语文书,明晃晃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加入了晚读大军。
      楼惜弱咬牙切齿,用淬了毒的眼神剜她,默默将自己的椅子往前挪。

      盼鸢之所以懒得去质问楼惜弱的泄密,是因为面对黎诺,她知道自己跟楼惜弱都不是什么好鸟。
      没什么好争执的。
      她认栽,虽然并不想忍耐,但是理智告诉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屁大点事还不如学习重要,就任由这件事翻篇了。

      可到了第二天中午,变数说来就来。
      教室里人走楼空,盼鸢还在用铅笔做题,橡皮不小心被她的手肘撞掉了,在地上滚出一段距离。
      她只好弯腰去捡,却意外地在橡皮附近看到了一张被折起来的纸条,鬼使神差间,盼鸢直觉这可能与她有关,就算无关,她也不禁好奇,于是捡起来一探究竟。

      不看不要紧,一看价值观稀碎。
      这上面是楼惜弱跟其他同学的对话,寥寥几语,却有名有姓,造谣自己没做过的一些事,说自己总是针对她,给她气受。
      “楼惜弱……”
      盼鸢咬着这个名字,一肚子的火直窜天灵盖。
      她心里骂道,草你大爷的这个婊子,我忍你是出于以前的情义,你真拿当我受气包?

      下午一放学,楼惜弱就踩着铃声离开了教室,盼鸢三思而后怒,拽上书包,跟了上去。她气昏头了,完全忘了自己跟宁思言约了放学去书店,挑适合她现阶段写的练习册。
      宁思言出了走廊不见人,好奇她去哪儿了。
      上九班看了眼,也没发现,他无意中往楼下一掠,只抓到了盼鸢一个风驰电掣的背影。
      她背着书包跟在楼惜弱身后,穿过人流时健步如飞,看起来像要杀人。

      一个星期前,银苏私下找盼鸢聊过,告诉她楼惜弱在其他同学面前说她不是,让她阻止楼惜弱造谣,她还不信。
      她觉得按楼惜弱这种大大咧咧、藏不住事儿的性格不至如此,奈何往日的好姐妹实在好为人师,要给她验证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盼鸢察觉不到自己的人际关系紧张,是因为她这段时间不怎么跟那些姐妹联系了,一心扑在学习以及追逐宁思言上,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应付她们,也就不关注了。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容忍别人搞臭她的人际关系。
      盼鸢也算活久见了,她不愿意主动伤害别人的善良以及顾惜往日情分的隐忍,换来的不过是一次次的得寸进尺。

      出了校门不过百米,盼鸢火急火燎地将书包往肩下一撇,大声喊她:“楼惜弱!”
      楼惜弱循声回头,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盼鸢一书包。

      这一下乌云盖月,楼惜弱被打懵了。
      缓过来后,她发狠地推了盼鸢一把:“草!盼鸢你特么有病是吗?!”
      “我要是没病,根本就不会跟你这种婊子交朋友!”盼鸢抄起书包还要砸。
      “你特么又是什么好玩意儿吗?”楼惜弱慌忙接住,俩人抓着书包形成拉锯:“发什么神经,无缘无故来招我!”

      周遭都是放学离校的学生,一看有戏,自觉围成几小撮,有的甚至从包里拿出了瓜子来磕,还问身边的同学要不要。
      “你跟黎诺告密,这事儿我认了,我也跟她道歉了。”盼鸢用力往下压,压不下去直接一把抽了回来。
      “人家跟我一点都不熟,都能大大方方地接受我的道歉,你之前跟我关系那么好,你能吗?楼惜弱?”

      盼鸢语速之快,楼惜弱根本插不上话。再者她没想过黎诺会揭她的底裤,完全沉浸在事情败露的震惊当中。

      “你为什么写纸条给别人造我的谣?看别人孤立我,你心里很得意吧?!”盼鸢越说越激动,双目猩红,鼻子的气不够用了,改为大口大口地呼吸:“还有,你跟其他同学在背后说我的时候,你们的嘴就干净吗?你们的话只是没捅到我面前而已,不代表伤害就不成立了!”
      盼鸢抿着唇冷笑,点着头:“哦,就像你最近针对我干的脏事儿一样!”

      “你说够了吗!”楼惜弱终于在盼鸢的愤怒逼问下活过来了,拽下盼鸢的书包,丢在地上,绷紧了身体吼她。
      盼鸢弯腰捡起,近乎咆哮:“不够——!”
      “你特么现在跟我装什么无辜?你跟你同桌说的什么?我故意针对你?对你冷嘲热讽?呵。”盼鸢说到这里,心里涌上一阵委屈,眼眶蓄起泪意:“你怎么不去演戏啊!你这么喜欢扮演受害者博取别人的同情!”

      “那你失约是不是你的错!你也确实说了黎诺不是吗?!你不也伤害别人了吗?”楼惜弱梗着脖子,也不甘示弱:“你跟我有什么分别!都一样烂透了!”
      盼鸢逼近她,眼中喷火,一字一句地道:“至少我敢作敢当,我道歉了,哪怕黎诺不接受,我也对得起我的良知,我愿意承担说错话做错事的责任,你问问你自己,你对得起你的良知吗?”
      “还是说,你有这东西吗?”她顿了口气,义正言辞地指着楼惜弱鼻子道:“这就是我跟你最大的区别!”

      “从始至终,你都觉得你对我的伤害理所当然吧?你也不会认为这中间有任何一丝的不妥。”盼鸢忽而放轻了声音,止不住颤抖:“我说的对吗?”
      “……”
      楼惜弱整个人杵在原地一抖,她没想到自己会被盼鸢形容得这么不堪,剥开的罪行如此彻底。之前决裂的时候她也很难受,只是一句道歉就想轻飘飘地掩盖她受到的疏远和冷落了吗?她觉得远远不够。
      所以发狂地报复,将她踢出自己的圈子,故意向黎诺捅出她说过的闲话,想让她也尝尝背叛的滋味……
      人一旦起心动念,尤其是走入黑暗,就没有退路了。

      “你也好意思说要好?你特么追宁思言把我撇在一边的时候,你就该想到后果啊!还道歉,你的道歉很高贵吗?!我为什么要接受啊?”楼惜弱搡起盼鸢的肩,说一句就用力地推一下:“我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你特么算什么狗屁朋友!”
      “说我两句?可以啊,我没接受你这段时间的冷嘲热讽吗?那泄密和造谣呢?比起那个狗屁失约,我受到的伤害哪点比你少?!”盼鸢一把拍下楼惜弱的手,两道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我先前低声下气地求你原谅,一是我真的觉得对不起你,二是我真的很在意你这个朋友,你可以不接受我的道歉,这是你的权利,但这不包括你可以无底线地伤害我!”

      “那你现在想怎样?”楼惜弱轻飘飘地仰头俯视她。
      盼鸢抬起手背,干脆利落地抹去眼泪,右手指向教学楼所在的方位,大声而坚定:“向所有人澄清对我造的谣!去亲口承认是你自己犯贱胡说的!”
      楼惜弱冷冷地看着崩溃的盼鸢,面上满是不屑和倨傲:“如果我说不呢?你咬我啊!!!”

      盼鸢好多年之后才明白,原来人在短时间内的巨大变化都是有迹可循的,从一个熟悉的朋友变成嘴脸可怖的仇人,外力永远只是一只推手,而不为人知的恶劣本性一旦见了太阳,就再也无处遁形。
      只是当时她太年轻了,没有足够的能力根据蛛丝马迹去看出那些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潮湿和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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