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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手中线 ...


  •   回去路上,经过一家时常光顾的奶茶店,盼鸢嘴馋,扭头说:“我想喝果茶,你要吗?”
      一摸裤袋,宁思言才惊觉没带钱包,也不遮掩,直说:“你买吧,我身上没现金,也没带手机。”
      “……嗯,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盼鸢两步并作一步,跑到柜前,快速地对店员说:“你好,两杯金桔柠檬,少糖,正常冰。”
      刚点完,她就扫码付钱了。
      柠檬水的制作并不复杂,盼鸢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店员就打包好给她递过来了。

      “冰的没关系吧?”盼鸢走回路边的树底,拎了一杯送到宁思言面前。
      她的手握着杯壁,宁思言没刻意避开,交接时两人指尖相触,只是一瞬,几乎察觉不到对方的温度。
      宁思言道谢,被冰水冻了一手,又说:“你把联系方式写给我,回去我转你吧。”
      盼鸢咬着吸管摇头,唇瓣被柠檬水浸润,浮着一层水色:“不了,你借我作业抄,算我还你的。”
      宁思言脸色一凝,心想,这下罪恶感更重了。

      “不过……”她抿着唇笑,身体微微摇晃,将少女怀春具象,说:“咳嗯,你要加我的话,我还是很愿意的。”
      说完,盼鸢让宁思言帮自己拿着饮料,迫不及待地取下背包,拿出作业本撕了一页,用牙齿咬开笔盖,龙飞凤舞地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对折,朝他递来。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重新背好包,盼鸢接回饮料,吸了一口:“你不要老是想着还我什么,我能给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而且……”
      气氛哄到这儿,盼鸢莫名想起一句小说台词,于是决定今天就算脸红成鸡血,也要把它给念了。
      “……你欠着我,才会想起我。”

      两个人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对视了好几秒,宁思言看着她不停地往喉咙里咕噜着饮料,眉头轻皱,一双睫毛扑闪,带着探究和疑惑……
      他下意识摸吸管,戳开封口,口干舌燥地扭头喝了起来,神色懊恼,明显招架不住她毫无章法的攻势。
      “回家了。”他说,埋头就是一个箭步。
      盼鸢不明所以地追上去,与他并肩,终于在他有意躲闪的视线里找到了害羞的证据。
      她也不拆穿,只是一次次地喊他:“宁思言……”

      晚上坐在桌前,宁思言添加了盼鸢的联系方式。
      她很快就通过了,顶部显示着一行添加时间。
      鬼使神差间,宁思言心头一动,指尖滑下状态栏,截了个图。
      奇异的雀跃在心间上下翻涌,如滚滚乌云过境,又惊又怕,又无比兴奋,他却不知道对她说什么好。

      隔天课间,楼惜弱起身晃悠到盼鸢的座位,发现她手下压着英语卷的阅读理解,正在看逐句逐段地看,才做到第五题。楼惜弱点点她肩膀,盼鸢第一时间没理,潇洒有力地写下一个C。
      楼惜弱只好打暗号似地叫她:“鸢儿,厕所。”
      盼鸢日理万机地腾出右手挥了挥,说:“唉呀你去吧,我一上午没喝水,没货。”

      楼惜弱不甘心在原地等了会儿,叹气,眼睛再次向下,落到盼鸢的卷子。
      “这里选B。”扫了两眼,楼惜弱随口蹦出正确答案,拍了拍盼鸢的脑袋,力道不小:“笨死你算了。”

      “你大爷的……”盼鸢扭头,抓着水笔的手按住被楼惜弱痛击过的发旋位,见她一脸悠闲地嚼着口香糖,满不在意,瞬间的愤怒转为狐疑:“你偷看答案了?”
      不然怎么看了一眼就碾压了她绞尽脑汁想的选项?盼鸢重新对起句意,指尖在卷面上划过,越看越自我怀疑……好像还真是B。

      装完B的楼惜弱嗤笑一声,抱起双臂,又给她的智商来了一记重击:“这么简单还用看答案?你以为我是你啊。”
      盼鸢用幽怨又愤恨的眼神回报了她。
      “不是要出恭?”说不受打击是假的,盼鸢动手赶人,将她往外推:“楼大小姐,再在我这儿待下去,您就要就地解决了。”
      楼惜弱岿然不动:“我才没你这么不道德……”

      她的好姐妹确实变了,想学乖,楼惜弱在她并不真用劲的推搡中粗略地得出了判断,心里浮上一丝嘲讽,但很快,她又觉得无所谓。
      “你真的要学好?”楼惜弱还是没走,身形纤细却靠英姿飒爽的八字站姿占着过道,拽里拽气地追问。
      盼鸢一下就被问住了。
      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怎么跟楼惜弱出去玩了,学业的折磨加上追赶宁思言,令她分身乏术,不知不觉就与她的好姐妹疏远了。

      盼鸢面露窘色地丢下笔,食指干抠着桌面,抄表姐给的答案也莫名心虚:“……我不是正在追宁思言嘛?肯定要投其所好啊。”
      她知道这理由的说服力不够,但眼下能用一个就凑合一个吧。
      “也是。”楼惜弱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地点点头,转身离去,扯了扯嘴角说:“随便你喽。”
      盼鸢往后瞄了眼楼惜弱离去的方向,我去。她真是个人物,踩着老张的上课铃上厕所去了。

      上了课,不方便明目张胆地交流,楼惜弱写了纸条,揉成一团,抛得十分随意,手自信地往后一扬,不偏不倚地砸到了盼鸢的桌上。
      这不速之客,给盯着黑板的盼鸢吓了一跳。
      她惊魂未定地摊开纸团,这家伙用的还是作业本的硬核材质:下午四中见。
      没得商量的口吻。
      以前大姐大也这般强势,盼鸢却毫不反感,甚至偶尔还会产生些微的崇拜,现在是怎么了呢?
      好像……隐隐地,有种边界被腐蚀的不适。
      算了,老拒绝也不好。盼鸢实在想不出什么锦囊妙计来应付,转了两圈水笔,言简意赅地写下:行。
      麻溜地打发了纸团,她继续跟上老师讲课的思路。

      不受重视的约定比写约定的纸张还要脆弱。
      盼鸢的记性本就是个迷,没了楼惜弱在门口等她,转头她就抛掷九霄了。
      楼惜弱跟人干完一架,直接被其他同样鼻青脸肿的姐妹搀去了医院。肩膀疑似脱臼,她没敢告诉爸妈,反正拍个片,看个小毛病,她卡里的钱绰绰有余。
      排队等待检查期间,楼惜弱重新摸到手机,有个在学校的姐妹给她发了新消息。

      她点开,上面显示着几行催化愤怒的字体:
      le:我看见盼鸢和宁思言放学走一块了,她放你鸽子就为了这啊?[嫌弃][嫌弃]
      le:搞不懂她最近在想什么。
      若:随便她,懒得管。
      楼惜弱简单地回了句,退出聊天页面,切到盼鸢轰炸她的那一页,拥满了道歉的说辞。
      飘:卧槽!!!
      飘:小若,我忘记时间了!!!
      飘:[跪下][跪下][跪下]
      飘:[大哭][大哭]
      飘: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飘:你怎么样?
      飘:不会真跟她们干起来了吧?
      ……
      飘:人没事的话,给我回个消息[哭]。

      楼惜弱盯着满屏的文字和夸张的表情包,原本面无表情渐渐松动。她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嘴角带血,脸是肿的,膝盖破了皮,腹部隐隐作痛,一条肩膀还停用了。
      楼惜弱单手打字,用着不熟练的左手,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干脆放弃了,任由愤怒和怨恨将她淹没。

      整整一周,楼惜弱都没来学校。
      盼鸢在教室里坐立难安,心头悬着一把闸刀,随时能掉下来砍了她,楼惜弱就是那个松绳子的人。
      她真不是故意要鸽她的,那天下午跑去音乐室听宁思言演奏了,头脑一热,就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
      盼鸢更担心的是她音讯全无这一层,这意味着楼惜弱不止生气,还跟猫应激一样,会变得极有攻击性。
      上次自己惹毛了她,联系方式都给删了,后来俩人和好,才重新加了回来。

      此路不通,盼鸢只好和其他姐妹打听她的情况。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更自责了。对方跟她积怨已久,下起手来没轻没重,所以她这次伤得不轻,哪儿哪儿都有破口,都被端进医院去做检查了。
      盼鸢知道这无妄之灾不是自己造成的,但是她的缺席,不是忘了那么简单,她当时跟宁思言待在一块,有了第三人的存在,这情况看上去就有点“重色轻友”的嫌疑,甚至有些背叛的意思。
      而且她觉得,楼惜弱的思路大概也是如此,否则不至于一条消息都不鸟她。

      一周又三天后,楼惜弱终于被她盼回学校了。
      下了早读课,盼鸢自觉地双手合十,在她桌前不倒翁似地晃来晃去,讨好地说:“小若,真的对不起啊,那天我真的不记得了……你就原谅我这次的重色轻友,好不好?”
      楼惜弱神色寡淡,视若无睹地翻开一本小说,一点反应也没给她。
      盼鸢尬在了原地,心想,自己该受这气,如果能让她心情变好点儿的话。用深呼吸调整了下,盼鸢又鼓起勇气说:“我爸给我钱了,我给你买一个月的烟?”

      她上次就是用这一套给楼惜弱哄好的,盼鸢以为故技重施也比黔驴技穷要好。
      可是这次,好像不一样了。
      不论盼鸢怎么烦她,楼惜弱都当看不见。
      “……你说话呀?”盼鸢皱起眉头,彻底没辙了。

      楼惜弱听了这句,莫名一肚子火,她抓起手里那本摊开的小说,用了十足的力气,狠狠甩在桌上,砰地一声,将周遭的目光都拢了过来。
      心头猛然一震,盼鸢也被吓到了。
      不知道哪句话又激怒了她,但楼惜弱那本书无疑是捶在她脸上的,这就是她给予的唯一回应。
      没有对话的硝烟和剑拔弩张不值得围观,其他同学的注意力很快就消散了。

      课间,楼惜弱起身要去厕所,盼鸢将她堵在过道,又将那些卑微的说辞拎出来讲了一遍。
      楼惜弱强忍着恶心看她表演,终于忍不下去了,一把推开盼鸢,语态十分冷漠:“别假惺惺了。”
      越过她之后,楼惜弱回头,塞给盼鸢一个万分嘲讽的眼神,一字一句地道:“好学生。”
      跟被雷击中了似地,盼鸢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想反驳楼惜弱,又碍于自责,语言系统混乱地加载了半天,干脆报废了。

      下午回到家,盼鸢把自己关在房里,将这烦心事全跟表姐倒了。
      她抱着手机等消息,失神地望着窗外的云。
      过了会儿,盼悦回复了。
      子春:这件事确实是你不对在先,好好跟人认个错,道个歉。咱们做错了事得认,要诚实地面对自己。
      看到这行字,盼鸢有种说不上的心酸和无奈,有气无力地打字回复她。
      飘:我知道,今天试过了。
      飘:她不理我。

      接着,盼鸢一五一十地描述了楼惜弱上午的所有反应。
      子春:嗯,她的态度,也太尖锐了点。不好说。
      飘:我没辙了,怎么办?
      盼鸢沮丧地丢下手机,伏在桌面上,心里又堵又涩,像落了雨的小水坑。
      她真的不想失去这个仗义的朋友。

      子春:那多试两次?有的人可能就是在气头上。要是很多次都不接受,那就是不想跟你继续做朋友了。
      盼悦在那头玩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想起她这个单纯的表妹对朋友的形容,她直觉,这人是个刺头,不那么好搞定。
      飘:行。
      飘:我再试试。

      听了表姐的建议,盼鸢心里好受多了。
      重燃的希望再渺茫也有火光,照着她小小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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