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与骨》m24

2、是两个人的事

　　其实陈彦宁很讨厌酒气，包间里的众人已经喝高了开始回忆往昔，他便找了个借口出门透气。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置顶的微信还没有回复，倒是工作群不停蹦出消息。
　　陈彦宇没回复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不管他回不回复，总不可能丢下他不管，至于工作群，陈彦宁看着就烦，反正他现在在休假，索性开了免打扰。
　　“你也在这儿啊？”
　　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陈彦宁回过头，是以前班里的同学，可能是个课代表之类的，但陈彦宁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
　　她人如其声，黑长直的头发，显得很是温婉可人。
　　陈彦宁“嗯”了一声。
　　女士手里还端着酒杯，但里面是半杯橙汁，她走到陈彦宁身边，突然笑着说道：“说起来，上高中的时候我还给你写过情书呢。”
　　陈彦宁不置可否：“是吗？”
　　上高中的时候他确实收到过几封，当然还被陈彦宇取笑过，不过是谁写的、内容是什么，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女士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感慨道：“你还是这样啊。”
　　陈彦宁：“怎么了？”
　　女士摇头：“没怎么，就是想起上高中的时候，挺多女生喜欢你俩的，咱们班有几个，别的班也有，不过你们俩天天在一块儿，都不怎么跟别人说话。”
　　说到这儿，女士笑了笑：“今天你哥没在，单看你还有点别扭呢。”
　　上高中的时候谁不知道，除了上课，陈彦宁三米之内必有陈彦宇，要说双胞胎，学校里也不止他们一对，但像他们两个关系这么好的就仅此一对了。
　　陈彦宁听得出她的暗示，高中的时候除了部分女同学，没人往某些方面想，但大学可不是，他跟陈彦宇每天形影不离，即使是双胞胎，也难免有一些风言风语，甚至有人跟他们开一些不着调的玩笑。
　　嗯，现在倒是不能说不着调了，毕竟他跟陈彦宇的关系确实不只是双胞胎。
　　陈彦宁想得出神，突然听见一声车喇叭，抬头一看，不是陈彦宇是谁。
　　女同学显然也认出来了，她朝陈彦宁眨了眨眼睛，就很识相地先走了。
　　陈彦宁和陈彦宇隔着车窗对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此时就连表情都大差不差，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俩之间的亲缘关系。
　　最终还是陈彦宇先妥协了，这当然在陈彦宁的意料之中，就凭他比他小五分钟，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事情是陈彦宇不能对他妥协的。
　　陈彦宇下了车，走到陈彦宁面前停下：“不是让我接你回家？”
　　“嗯。”陈彦宁懒懒散散地说：“我外套没拿。”
　　“回去拿。”陈彦宇说，自己却一动没动，显然不想去包间见陈彦宁的同学。
　　陈彦宁自己回去取了外套，又跟班长说了一句，这才出来。
　　陈彦宇靠着车等他。
　　不知道怎么着，陈彦宁突然想起来那一晚，在之前的许多天里，他一直刻意避免回忆起那一晚，诚然，那是一段不错的回忆，但思及对象，难免有些挑战道德伦理，以及家庭和谐。
　　是谁先主动的？大概是他，陈彦宇的自制力比他强，又惯会忍耐，或许还制止了他几次，不过没什么效果，然后就像今天一样，妥协了。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他好像叫了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叫过哥了，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在一起，想要对对方说什么就直接说了，没有必要加一个称呼。
　　他说哥，你明明也想这样。
　　陈彦宇呢？陈彦宇被摘掉了眼镜，眼睛看起来有些没有焦点，他说，这是个错误……
　　可怎么会是错误呢？从胚胎时起他们就在一起，在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几乎从未分离，陈彦宇是他灵魂的一半，他们在一起时才拥有完整的灵魂，对彼此的渴求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愣着干什么，上车。”陈彦宇说着，自己先进了驾驶位。
　　陈彦宁进了副驾那边。
　　“想好怎么跟爸妈交代了吗？”陈彦宁突兀地开口问道。
　　陈彦宇刚打着车，闻言又把火给熄了，路灯的光从侧面打下来，陈彦宇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在车内这个密闭的空间里看着自己的弟弟，周围环境音很吵闹，但隔着车窗听起来十分模糊，只有他们彼此的声音是清晰的。
　　“交代？交代什么？”陈彦宇问。
　　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有人分不清他们，后来就变成分都不分，反正他们两个天天在一起，可以视作统一整体，有什么事儿随便找一个也是一样。
　　但现在在工作单位里倒不是那样了，归根到底是因为陈彦宇戴上了眼镜，而陈彦宁没有。
　　而现在，陈彦宁看着那副眼镜，突然觉得很碍眼。
　　很多双胞胎都讨厌跟对方穿一样的衣服，但陈彦宁不是，陈彦宇也不是，他们俩的衣柜混着，谁买的衣服都在里面堆着，通常都是一样的买两件。
　　陈彦宁喜欢看陈彦宇穿着打扮跟自己一样，那样会有一种，这个人既是自己也是对方的错觉，这让他莫名的安心。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交代……你跟我的事。”
　　陈彦宇长久地看着自己的兄弟，突然叫了他的名字：“陈彦宁，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任性，不能期待只要撒娇就能从父母那里得到一切，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考虑后果是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陈彦宇看着陈彦宁，陈彦宁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那些话，如果有一个人，跟你血脉相连，在你人生的二十几年里从未缺席，那么你对他的了解超越这世上的任何一人是理所当然的事。
　　陈彦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累，又有些冷：“这不止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