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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太霄君还怪可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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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岸逸百无聊赖地坐院子里磕着瓜子,又喊叶石把从玄天门里顺回来的芳春茶泡了。太霄君安静地坐在石凳上,正在努力地思考现下的状况,刚醒来的太霄君十分懵逼,围绕着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进行了一番努力回忆,似乎唤起了星星点点的记忆。苏岸逸看上去稳如老狗,实际上慌得一批,一方面他希望云贺白想起来一部分东西,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云贺白记得那么多,怕自己骗他没骗好设定不完整,又怕他要是想起来苏岸逸对玄天门做过的大逆不道之事。
不得不说,苏岸逸就是个欧皇,半天下来,太霄君真的就只记得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零星半点记忆,还说什么记得给赭莲送过点心话本。苏岸逸心里翻了个白眼,云贺白可能真的是脑子坏掉了,小时候根本没有弟子会跟自己玩耍,跟云贺白的交集也不多,倒是经常被人呼来唤去跑腿。
“赭莲,我究竟是怎么死的呢?”云贺白歪了歪头,抿着泛白的嘴唇陷入了深思。苏岸逸长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了句说来话长。说来话确实长,因为苏岸逸还得想怎么骗云贺白这朵天真小白花。
这时候叶石的茶泡好送来了,云贺白接过茶壶,慢慢地给苏岸逸倒茶。方春茶很香,不过入口还是有一些些涩味的,有种青涩未成熟的味道。云贺白低头闻了闻茶香,“是芳春茶吧?我记得小时候每次门主喊我过去都会给我泡上一壶,还会亲手给我做糕点,现在回想起来,门主待我真好。”云贺白转头还对着苏岸逸露了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苏岸逸笑不出来了,努力克制住了拿着茶碗颤抖的手。苏岸逸以前从来没喝过芳春茶,茶渣子都没机会碰,师父谢元清每次带苏岸逸去给老门主请安,都只能坐在最角落的地方,能蹭杯茶已经很不错了,根本不敢肖想那些好茶好水。
他自己是整个玄天门里唯一一个无资质的修仙弟子,差不多跟那些小厮似的。而他师父谢元清也不受宠,虽然是老门主的亲传弟子之一,却也不怎么受重视,老门主就随意他去哪浪,对他管束并不严,待遇也并不好。
苏岸逸从小到大没有试过被捧在手心上是什么滋味,但是活了几十年,也已经脱出凡胎了,哪怕他是个魔修,也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弱小弟子了,慢慢地对这些旧事也淡薄了。
云贺白看着苏岸逸面无表情在发呆,也不知道这小师弟在想什么,只顾在一旁剥橘子,剥好之后又把橘子分开几瓣,放到小盘子里,递到了苏岸逸面前。“赭莲,吃橘子吧!这坤灵教真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的,连个橘子都特别甜。”苏岸逸看着面前的橘子,伸手去拿了一瓣吃了,确实甜,今年的橘子怎么比往年甜了那么多。
苏岸逸听了云贺白刚才说茶的事情,又想到了种种过往,突然便想到了关于云贺白是怎么死的说辞了。
苏岸逸挥了挥手让叶石下去,自己跟云贺白娓娓道来。
“师兄你可能都忘了吧?我在玄天门那十几年来,无一天不在被欺负,后来我师父跟容教主殉情,所有的大逆不道、所有的背叛师门的罪名都压到了我身上。师兄你看着我长大的,别人不愿与我亲近,你却总是偷偷给我塞些好吃的还有些小玩意。那时候我们已是有些情谊了。”苏岸逸垂着眼剥手中的橘子,害怕云贺白看见自己的眼神,毕竟这谎言半真半假,连苏岸逸自己都想不起来哪些是真的。
“来,师兄来剥,赭莲你继续讲吧。”云贺白伸手去拿苏岸逸手中的橘子,接过来之后自己细细地剥着。
“师父死后,我知道我没法留在玄天门了,当时容教主把坤灵教的令牌给了我,我知道我再不走,会死。我跟其他弟子不一样,我本身就是没有修仙的灵根的,留在玄天门,连个外门弟子一巴掌都可以打死我。修炼了十几年,连筑基都没筑成......我,我还真是没用啊。”
说到后面几句,苏岸逸觉得心口似乎有些什么堵住了一样,卡得气都喘不顺。云贺白见苏岸逸皱着眉头似乎有些难受,又觉得自己怕是揭开了赭莲的伤疤,长长叹了口气把橘子给了赭莲。
云贺白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弓着腰抱住了苏岸逸。“没事了,要是难受就别说了。后面你不是遇到师兄了么?没事的,师兄会一直陪着你的。”云贺白轻轻地拍了拍苏岸逸的背,怀中的苏岸逸在微微地颤抖,没一会儿云贺白感觉到了自己的肩头湿了一块。苏岸逸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哭是真的哭,不是装出来的,但哭的原因就很一言难尽了。苏岸逸的谎言里面有那个温柔的太霄君陪着自己,而事实上,苏岸逸只有自己。
当年谢元清与容滟殉情,玄天门中的镇门之宝的一把剑不见了,当时的门主林川命人将苏岸逸捆进了地牢。苏岸逸在地牢中受尽各种严刑拷打,但林川不让他死,怕是死了问不出剑的下落,便一遍遍打得他皮开肉绽,然后又命人给他上伤药,打了几天之后苏岸逸开始发热,烧得已经迷迷糊糊没法再拷问了。
林川当时派云贺白去给苏岸逸灌药,用药吊着苏岸逸的命,苏岸逸其实还记得当时云贺白冷冷的眼神,仿佛已经确定了苏岸逸就是那个跟谢元清一起背叛师门的人。
苏岸逸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都活在了云贺白的眼里。今日温柔可爱的师兄,往日却从不这样对待过自己,真是讽刺。
当年苏岸逸能逃出来,是因为有一天林川寿辰,地牢里放松了看管,苏岸逸把当时唯一的看守骗了过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杀死了守卫,吸光了守卫的功力,偷了钥匙才跑出来的。
学了十几年的修仙之道,学着所谓的济世救人,最后居然救了自己的是这样的“邪魔歪道”的魔修功法,真是可笑啊。
哭得特别憋屈的苏岸逸,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云贺白:“师兄,赭莲在你心里有多重?”“赭莲至于我而言,重若弱水之上,鸿毛不浮。”
是吗?那真好,不然等云贺白清醒的那一天,可能就不是弱水之上的鸿毛了,可能就单纯只是根鸿毛,还是根让人生厌的鸿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