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不萧瑟》即墨先生

7、莽撞

　　世人总是在羡慕着十七八岁的年纪，总说这是最好的年华，只因为他们面前摆着无数条选择；但那时的他们同样也在羡慕着自己，因为他们有着成年人无法拥有的无虑。

　　林晚秋最大的优点是不记仇，大大咧咧的性子，跳脱的思维，总是可以让她忘记上一秒的忧伤，她对于快乐可以记得很久，但是对不愉快的事情只有鱼的记忆，那时的她总说：我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我要是不开心岂不是亏了，当然要开心的度过每一天！

　　按照以往的惯例，无论大小考试除试卷外，还会设置答题卡。所以嘉青中学的老师都会在成绩还没有出来前，预先讲解试卷，让学生给自己估分。

　　看着自己“满江红”的数学卷子，林晚秋脑海中只能想到家长会结束后的凄惨景象。而在两天后成绩下发后，彻底跌入谷底。

　　“四十二分！”，血淋淋的数学成绩在答题卡上赫然醒目，比林晚秋的预估分数还低了将近二十分。掐指一算，这次考试成绩彻底打破了从小到大以来该科目历史的最低分。

　　林晚秋还坐在位置上想着如何应付周末的家长会时，耳边响起“啪啪啪”的鼓掌声，林则成瞟了一眼她的成绩，咋舌道：“想过你这次成绩低，没想到你能这么低！我亲爱的同桌，数学老师办公室有请”。说完，还俯身伸出右手，作势欢送。

　　林晚秋正起身准备出教室，坐回自己座位的林则称补充道：“诶！卷子拿上！”。

　　或者只有林晚秋能听见自己后槽牙此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用白眼怒嗔了林则成，一把搂起课桌上的答题卡和试卷向门外走去。

　　虽说平时数学老师任皓对林晚秋总是玩笑话居多，但这种出成绩的时刻，这不仅事关她的“生死”，也关系老师的年级排名，林晚秋内心不由的升起一丝心虚，蹑手蹑脚地推开办公室的门。

　　“任老师”，林晚秋一改往日里咋呼的性格，乖巧地令人意外。

　　任皓也一脸严肃：“把卷子拿来了吗？这次是怎么回事？才考了42分！”，一把扯过林晚秋颤巍巍递出去的试卷，仔细端详“我以为上学期期末你那个六十多分都已经够让我惊讶的了，没想到还给我留了后手？”。

　　林晚秋此刻就是再不开窍，也能听出来这次的数学老师是真的动怒了，“老师，我这次。。。没发挥好”。这个理由说出来，林晚秋自己都不信，从踏进这个门开始的心虚，已经变成了惶恐，甚至不敢抬眼对上任皓的眼神。

　　任皓把试卷扔在办公桌上，双手环抱地靠在椅子上，“行，没发挥好也算是个理由，既然都已经找好理由来搪塞我了，那趁着放学有时间，顺便在这里把你的试卷分析也写好给我吧”。

　　林晚秋万万没想到任皓一个打死不加班的人，居然留她在办公室里写试卷分析，惊讶地抬头“啊？”

　　“啊什么？我今晚有二班的晚自习，不着急回家，你慢慢写”，任皓抬手指了指隔壁格挡的办公桌示意林晚秋坐下，“哝~坐那写吧，写不完，晚上跟我去二班接着写”。

　　！！！！她哪里是写不写得完的问题，她倒是得知道怎么写啊！！！林晚秋开始在心里骂娘了，天知道她的数学成绩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地步的，既然都知道她是找的借口了，这些红彤彤的题目她怎么可能会写分析呢！

　　欲哭无泪的林晚秋此时也不好跟任皓在嘻嘻哈哈的混过去，值得乖乖坐下回忆着自己的答题心路，像写检讨书一样规划着自己的试卷分析，还在苦思冥想中的林晚秋听见身后一记沉声。

　　教师办公室里每个工位之间都有一个半人高的格挡，林晚秋一直蔫着趴在任皓隔壁这个最里面的格挡里，绞尽脑汁的“编撰”着自己的试卷分析，丝毫没有发现对面一排还坐了一个跟自己一样趴在桌子上不知在写着什么的学生。

　　“老师，这个考场的选择填空题已经改好了，放在哪里？”，林晚秋抬眸回首，白炽灯下的人影使她微怔。

　　是宋钰，他怎么在这里？考试的卷子不都已经发下来了？该不会。。。他刚刚一直在吧？

　　思考至此，林晚秋感觉自己的脸彻底丢尽，还没有机会伸手触光，就被老天打入地牢。感到身后的一道目光投过来，林晚秋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进桌子里，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错题！像极了一个做错事被邻居阿姨拎着她在向父母告状。

　　“嗯。。。老师，那我先去吃饭，东西先放在这里，快上晚自习的时候我再来拿”，宋钰站在白光下手握着一支红色墨笔，顿时格外鲜艳。

　　任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望向隔壁格挡后的林晚秋，“你也先去吃饭吧，东西放在这里，晚自习跟我去二班上，不急这一时”。

　　林晚秋犹如大赦般，站起来向任皓深深鞠了一躬，倒是把任皓吓了一跳，“谢谢老师！老师一会见！”。

　　莽莽撞撞地闯出了教师办公室，宋钰随之一起出去。林晚秋人生中因为她的莽撞让她的人生中出现不少的尴尬场景，但今天可以排上前三。眼看宋钰准备拐向楼梯间，林晚秋着急脱离这个境地，便准备掉头走向宋钰的反方向。

　　“诶？四十二分！你不去食堂吃饭吗？”宋钰看着身边溜走，却耳朵赤红的姑娘，眼角带笑地喊住了林晚秋。

　　她怎么着都没想到，宋钰会叫住自己，原地顿住，“吃！吃！怎么不吃！我。。。我。。从那边的楼梯下”。

　　少年黑漆的双眸像是看中了少女的心思，眼角的笑意终于蔓延到了嘴角，“走吧，这边近一点，你也不想一晚上什么事都不干，全呆在我们班写那个试卷分析吧”。

　　确实，要是一晚上全呆在人家班里，那丢人丢得更大了，虽然说是自己原来的班级，但是想想也不是很愿意这么面对。林晚秋一语不发的点了点头，跟上了宋钰的步伐。

　　看着前面少年迈着恣意的脚步，林晚秋脑海中反复回忆着刚刚办公室门口宋钰的那声“四十二分”，这学渣的形象看来是刻进他的脑子了。

　　一直盯着宋钰前进的脚后跟，到了食堂门口，林晚秋还是踌躇地怯懦懦地开了口“我不叫四十二分，我叫林晚秋”。

　　林晚秋曾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与今夏午后的少年重逢相识的画面，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一种情形下向对方介绍自己。说完便转头没入了餐厅的人流中，恍惚间，林晚秋听到了一声“我知道”，又被周身的嘈杂声吞没。

　　熟悉的餐厅，熟悉的饭菜，还是一如既往的嘈杂，只是好像少了些什么，又似乎毫无变化。林晚秋立于人流之中，回首望去，门口“秩序就餐”的招牌依然醒目，却早已不见了少年的身影，似乎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如梦境般消失，环境中的吵闹惊醒了她这个如梦迷离的人。这个她学习生活了五年多的地方又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