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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已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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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是除夕了,柳落照常到四方院找花儿三人,还未进门就听闻院中的嬉闹声传出。
“哥哥,你这是耍赖,欺负小霜不懂。”
“谁耍赖呀?咱四方院可不许耍赖。”柳落刚一出声,几人就放下手中的小玩意,有些激动的迎了上来。
小霜也一改往日的胆怯,从桌后跑上前来,一把抱住柳落的腰,甜声道,“九姐姐,你终于来啦,花儿姐姐想你想得都哭了。”
柳落有些意外的看着胸前昂起的小脑袋,近些日子花儿二人将小霜照顾得很好,倒是长高了不少,脸上还长出些小孩子该有的肉感,也出落得越发白净漂亮了。更重要的是这个性子,越发活泼讨喜,倒有几分这个年龄的小孩子该有的天真模样了。
想着今年不同于往年,不能与花儿果儿他们一同过节了,柳落便让许嬷嬷叫人备下了一些年礼,衣裳布匹、糖果糕点自是少不了,除了这些外,柳落还带了些不常见的果子过来,给三人尝尝鲜。
自沈予走后,沈老夫人就时常派人来探望,还不止一次提到要将自己接到候府过节,以便照看,待到沈予回来之后再行送回,可如此一来,自己出门就不是很方便了,有些东西还得及早替他们准备好。
柳落原本想了好一阵子都没想到如何拒绝二老,好在黎夏来了一趟,许嬷嬷当日便去回了沈老夫人,言说落姑娘这病不宜常换住处,容易惊着,不如就在沈府养着,每日带着到候府请安,活动活动倒是对姑娘好些。
如此一说,沈老夫人也就放弃了接自己过去小住的想法,只念叨着让许嬷嬷仔细照顾,新年那日定要早早过来,许嬷嬷都一一应下了。
柳落用着早饭,思绪已然飘远。
前几日让黎渊帮自己查了下小霜母亲是找得哪位官差相帮,家中近日里又有什么花销,也不知查得怎么样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有结果了,正想着,黎渊就自房顶一跃而下,柳落这边倒是没什么,却惊得花儿将碗都摔了出去。
“大胆贼人,光天白日竟擅闯……”果儿站起身,将三人护在身后,口中的狠话还未说完,就被柳落拦下了。
“不必惊慌,自己人。”
听到柳落如此说,果儿这才收起防备之心,他本就活泼热络,立即道了声抱歉,随后一脸笑意邀请黎渊坐下,然而黎渊毕竟是自小就受训练的影卫,规矩使然,自是不敢坐,只朝着柳落跪下行礼,“落主子,属下已经查到了。”
柳落担心小霜听到会难受,眼神示意黎渊跟上,便转身进了侧间。
刚一进门,黎渊便再次单膝跪下,柳落虽不喜这种规矩,但也没有阻止,他是影卫,服从命令,誓死卫主本就是他们的职责,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在行动时相互信任配合,若是打破规矩,对于本就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的他们而言,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她家中是什么情况?”柳落出声。
“属下得知,她家位于城外三十里的元祈镇,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一兄长,做些竹编生意,日子还算不错,她哥哥花了五十两银子娶了个镇上富户的女儿,眼下正是新婚,近来镇上都传他家在京中有一位做大生意的亲戚,家中又有官差相护,眼下已经是镇上数得上的大户了。”
听完黎渊的禀报,柳落冷哼一声,眸色也冷下来几分,蹭着亲生女儿的血肉攀上镇上的富户,还有那位所谓的做大生意的亲戚,只怕就是自己了吧,这家人倒是会混淆视听。
还未等柳落想出什么对策,就听闻一阵喧闹自院门处传来,隐约听到几声“银钱”,“大官”之类的词汇,柳落疑惑皱眉,刚要开门出去看看,就收到来自黎渊的提醒,“主子小心应对,是小霜父母。”
小霜父母?居然还敢来闹?自己还未去找他们,他们倒是先找上门了,想来是前些日子娶了新媳妇进门,已经将从四方院坑去的一百两银子挥霍的差不多了,这是尝到了甜头,又眼看着明日就是除夕,估摸着四方院自是不愿在此时闹起来,这才大着胆子又来故技重施了。
想到这,柳落凑到黎渊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黎渊听完点头应下,便在几个纵跃间消失在屋顶上。
柳落戴上面纱,快步赶至院门处,果儿正与屋外几人交涉,二人倒是细心,见来着不善,已经让花儿领着小霜回到了后院。
“果儿,何人闹事?”柳落上前,目光扫了眼院外几个穿着软缎棉袄的妇人,朝着果儿淡然开口。
“主子,是小霜的亲族。”果儿面色不悦,语气十分愤怒。
见柳落从内院出来,果儿又口口声声地叫主子,为首的妇人便将柳落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原本一副刻薄凶悍的面孔突然换了副嘴脸,一脸熟络甚至想要伸手去拉柳落的衣袖,“姑娘可算来了,前些日子他们都说你外出了,竟一个主事的人也没有,可叫我好等啊。”
“夫人等我做什么?”柳落面无表情,眼底流露出一丝冷意,望着眼前的妇人,这妇人体态微胖,衣裳看起来是新制的,大概是因为近期长胖不少,已经隐隐地有些绷着了,不过这衣着倒是比身后几人都要光鲜些,脸上还涂着些劣质的脂粉,随着妇人的表情在脸上堆出几条白色的纹路。
“自是为着我家姑娘之事啊。”那妇人眼神贪婪地盯着柳落腰间的青玉坠子道。
“此事不是已经在京兆衙门了结了?”柳落眉毛一挑,神色淡淡地反问。
那妇人一副惋惜状,叹道,“哎,姑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确实难过了些,我们几个大人皮糙肉厚的倒还没什么,霜儿一个女儿家的未免受苦,本想着将她送出去过些好日子,谁承想我那丫头是个实心眼的,说是不忍家里如此艰难,定要为家里出一分力,这才想着让牙行找个好人家签个活契,若是她想家了这便将人接回来,谁知就碰上了姑娘这么个好心人,愿意收她到府中,我知她过得好,原也不愿计较些什么。”
那妇人说着,竟落下几滴泪来,“可姑娘有所不知,如今霜丫头的父亲过于想念女儿,竟因此卧病在床,虽说姑娘给了霜丫头一百两工钱,可终究是父女亲缘舍不得,我也只好厚着脸上门接回女儿了。”
“你胡说,什么工钱,明明是卖身钱。”果儿听到这妇人无耻的言论心中大怒,厉声吼道。
花儿做事向来妥帖,可眼前之人一脸笃定地说着工钱,难道?
思及此,柳落侧身附到果儿耳边,悄声道,“你去仔细看看小霜的卖身契,是不是被动了什么手脚。”
果儿闻言心头一惊,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眉头紧锁,有些担忧地看着柳落,直到柳落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匆匆赶往后院。
见那妇人落泪,仿佛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门外几人也开始带着哭声大声劝慰,然而说是劝慰,言语间却时不时夹杂着对四方院不利的言论,一时间门外哭声大作。
眼看着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开始朝着这边驻足打量,柳落皱眉,这伙人的言论做派显然是有备而来。
见此情形,柳落稍加思索,便开始配合着演戏,装作一副感动垂泪的模样,“据我所知,夫人当日与我这四方院签的可是小霜的卖身契,当日也是确认过的,可现在夫人这么说倒是让我为难了,不如这样,待我确认后再与夫人商议如何?”
听到柳落如此说,那夫人忽然表现得一脸惊慌,哭声也止住了,忙着叫人去请京兆衙门的主簿,言语间皆表示,自己是个粗人不识字,文书契纸什么的一直都是四方院在准备,不知怎么竟变成了卖身契,话中之意便是四方院欺她目不识丁,擅自改了协议。
柳落知道那人是去搬救兵去了,但也没做任何举动,就由着那妇人在门外哭诉、找靠山。
不多会儿,果儿便揣着小霜的卖身契回来,悄声道,“主子,属下仔细查看了,契纸没什么问题,画押也都在,官府的印信也在,自是容不得她们抵赖的。”
听完果儿的话,柳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刚才那妇人哭哭啼啼一席话,虽不利于四方院,却也透露出一个消息,加上她请人的举动,想来要在契纸上动手脚确实不易,花儿细心很容易看出来,可若是在证人这方面动些手脚,那便方便许多。
据花儿之前所说,这京兆衙门的主簿应该与这妇人是一伙的,那么只需这主簿到场,证明四方院确实调换过契纸,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自会群情激愤,声讨自己。这市井妇人不知有没有人指点,倒是好算计。
至于那个主簿,多半是知道自己这四方院是刚从苏州迁过来的,没有根基,又无京中官员相护,觉着四方院若想在京中混下去,定然不敢得罪他,所以打定了主意,就算自己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同上次一样破财消灾。
不过一会儿功夫,那妇人就已经是一副老泪纵横,几乎快要晕死过去的模样,柳落让果儿进屋拿了两条椅子,两人在院门处坐下,只静静地看着那妇人表演。
看着门外聚集越来越多的人,正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柳落面纱下的嘴角轻轻扬起,来得好啊,此刻看热闹的人越多,接下来的好戏就越精彩,还能顺便给四方院打一波广告,何乐而不为呢?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那主簿这才姗姗而来,而那老妇因戏做得太久,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脸上的脂粉也因为泪水冲刷出一条条印子,看起来十分搞笑。
“这是?张夫人吗?出了何事?怎得这般模样?”这主簿装着一副不熟的模样,却在人群中精准的找到了此刻瘫坐在地上的妇人,高声询问着。
那妇人见人等的人终于来了,挣扎着起身,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大人,您可帮帮我吧,那日您可是亲眼见着我与那四方院的丫头签了我女儿的工契的,然而今日却得知好好的工契变成了卖身契,这是欺负我粗人一个不识字啊。”
这主簿一脸厉色,神情严肃地朗声道,“是工契没错,何人说是卖身契的?”
二人一唱一和地,将四方院欺人不识字,擅自更换契纸的罪名坐实了。于是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还隐隐夹杂着一两声唾骂声。
柳落冷眼看着众人,也不说话,似是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