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子儿》冰冻胡辣汤

3、倒数第二章 何必麻烦

　　“7号床，你家属呢？你把家属联系方式给一下，你这需要家属签字缴费。再说，也得有人照顾你吧。”这是前台张护士第三次来找7号床了。

　　7号床上的人虚弱的摇摇头，生气烦躁了就伸出手来使劲摆。

　　“护士，我就这点钱，够数了就让我出院。放心，我不讹你们。”7号床虚弱小声的说到。

　　“你别着急啊，不能着急不能生气，刚犯心脏病从急诊过来，不能着急啊。你这单子得缴费了，要不没法开检查开药啊。”张护士熟练得劝说。

　　“我这衣服里面有1000块钱，我拿给你，就治这些钱得，多了没有，你们愿意自己贴钱就贴，不愿意就让我出院，我现在好多了。我伺候过我爹妈，我知道，这病没什么好治的，就是花钱。我没钱，我就不治，我也不耍无赖骗人，就这些钱了，你看着缴费吧。”7号床无所谓的摊着双手，看着张护士说到。

　　“哎哟，你看这话说的。那这样，我把你欠费缴了，把单子打给你，你看看要不要继续治疗？说实话，还是叫家属来一块商量商量，这病啊，也不稀奇，就是吃药手术的。看你这情况，估计就是吃药。可是不检查就不好下诊断，不下诊断没法开药啊。再说，还有医保呢，也能报销，兴许最后看下来也没这么贵。”张护士磕巴都不打的说了这么一大串。

　　7号床不屑的笑了笑，“我不为难你，我没医保，我也没家属，就这些钱了，放心，我就算是死了，也没人讹你们医院。该让我签字的我都签字，程序我懂，都是工作嘛，我讲理。”

　　张护士放松了些，笑的真心了些，“那这样，大爷，钱给我，我去缴费，放心我把单据拿给你。然后我跟负责医生说一声，让他再跟你确认下。”

　　7号床无所谓的耸耸肩，“行，知道你们工作忙，谢谢了，麻烦了。钱在我外套口袋里面，在床头柜子里面，我不方便拿，你找吧，反正没什么东西，你就翻吧。”

　　等张护士走了，7号床，也就是钱子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看累了就闭眼休息。

　　“医院暖气是真足，暖和啊，就是床不舒服，太硬。”钱子儿默默的想着，“估计这一趟就得小千数，又是输液又是心电图又是留观的，嗯，这钱数差不多。”

　　一会儿，年轻的医生快步走到钱子儿床前，再三跟钱子儿确认后，钱子儿签好了拒绝治疗免责的文件，等张护士把剩下的钱和单子给他，他就自己慢慢穿好衣服，慢慢的走了。

　　走着走着，钱子儿觉得又有些难受了。不过不打紧，这次只是胸口闷闷的，不像之前，疼的厉害。

　　他小心的走到公交车站挤上车，晃悠悠的下了车，最后又慢悠悠的走回了家。

　　打开家门，钱子儿突然觉得家里很空旷，很安静。

　　他长呼一口气，看着升腾的白雾，又咳嗽了两声，跺了跺脚，走到屋里。

　　钱子儿突然觉得房子好老好旧，充满着尘土和腐朽的味道。即使是冬天，他也把窗户打开了。

　　屋子是老房子了，布局很老。进门就是个半米长的廊道，一边是厨房一边是厕所，再往前是客厅，客厅旁边是里屋，里屋带着个阳台。

　　屋子里面都是老物件。木头柜子上是背后顶着个大包袱的电视机，然后是个大圆桌，上面摆着脏兮兮的蓝色陶瓷杯子，红色塑料壳子的暖水瓶，茶叶盒子，还有乱七八糟的零碎，什么卫生纸、擦桌布、剪指甲刀、挖耳勺、咸菜碗、一袋子点心。桌子后面是张小床，靠着窗户，床上堆着衣服、没叠的被子、报纸和书。小床对面是里屋的门。

　　里屋里面摆着一张双人床，只剩下光秃秃的红色床垫，墙边放着三层拉抽屉的衣柜和双开的柜子，堆满了衣服和枕头、被子之类的，还有一个小熊玩偶。床下面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装满小汽车、小塑料玩具的盒子，有外壳比较讲究的厚厚相簿，有装满钳子螺丝之类的工具箱子，有个铁丝小笼子，还有好多积了很多层土的文件袋。

　　里屋还带着个封闭的阳台，台子上面摆着长得蔫蔫的仙人掌、仙人球，还有一盆开了几个花骨朵的茉莉。台子下面堆了几层蜂窝煤，旁边放着个炉子，炉子上坐着黑乎乎的水壶，火已经灭了，但是水壶摸着还有些温乎。

　　钱子儿坐在客厅的床上，坐到感觉双脚发冷，身上发凉，他脱鞋上床转身把窗户关上，手一撩起被子来，整个人躺倒被子里面，就这么躺着。

　　就这么睁眼，居然睡着了。

　　是孩子们放学回来后在楼下嬉笑的声音，是下班的人沉重的脚步声，是邻居炒菜的爆油声，是抽油烟机嗡嗡工作的声音，是食物的香味和温度，吵醒钱子儿。

　　天已经大黑了，钱子儿躺在床上，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过了一会，他摸索着起来，小心走到电视机旁把客厅的灯打开。

　　他忙碌了起来。先把阳台的炉子点上，炉子跟暖气片通着，这样屋里暖和很多。再把水壶放上，这样有热水洗漱和泡茶。再把电视打开，这样屋子里有些声音。再去厨房，拧开煤气罐，往炉子上放上炒菜锅，再用塑料水瓢舀水倒到锅里，烧水下面条。

　　就着咸菜吃完面条，钱子儿就这么坐着认真看电视。等到新闻播放完了，他再起身去把碗冲一冲，锅冲一冲，放起来。

　　再去阳台把烧开的水提到客厅，灌满客厅暖水壶，再去厨房接上7分满的水，提到阳台。看了看，又添了一块蜂窝煤，他把水壶放上，再把炉子下面的小抽屉关小点，回到客厅继续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