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网》何娜

66、谁最像

　　出了一回神，梁雪莹也没想明白什么。她望着客厅里堆满地的行李袋，突然觉得刚才的问题不值一提了。
　　沈烨进不进来喝口水，对自己以后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回答显然是没有。既然没有，自己为什么要花时间想这种问题？
　　梁雪莹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将袋里的衣服收进衣柜。
　　她还带了两套床笠过来，打算将席梦思床垫套起来。
　　主卧的席梦思床垫应该挺贵的。在这床垫上睡了两晚，她感觉自己的睡眠质量出奇地高。平时都是睡到凌晨四五点就醒了，这两晚她是一觉睡到天亮。真太难得了！
　　好的席梦思床垫应该爱护起来。所以，她把以前买的床笠一并收刮了过来。
　　梁雪莹先将铺好的床单被褥都卷了放一边，在将席梦思套上床笠。在抬起床头一侧的席梦思床垫一角时，梁雪莹意外发现了一张照片。
　　她撇了一眼，是一张婚礼现场的一张拍立得。
　　一对佳人身着婚纱礼服位居C位，左右两边分别是两对伴娘伴郎。
　　满屏都是俊男靓女啊！
　　应该是房东落下的，或者是以前的租客吧。反正不会是她的。
　　她也没细看，随手将照片放在化妆台上，继续铺床。
　　这一下午，她一直忙到暮色四合，才将十几个行李袋里的东西都归置完毕。
　　忙完这些，梁雪莹坐在化妆台前的椅子上休息，她身体往下一滑，脑袋枕在后椅背上。她今晚不想做饭了，准备捞起手机点个往外卖。
　　她伸出手抓住手机，胳膊上的汗水在桌面上拖出长长的一条轨迹。手脱离桌面的一瞬，一张黏在胳膊上的照片瞬间掉到地上。
　　梁雪莹弯腰捡起照片。一看，是她整理床铺的时候，从床垫和床头的夹缝里找到的。
　　她点完外卖，开始端详照片里的俊男靓女。
　　细看每一个人的脸，她越来越觉得这位新郎眼熟，很像一个人。
　　沈烨！
　　照片中的新郎看起来二十出头，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中分的发型，头发像是打了发胶，梳理得没有一丝碎发。清瘦而白净的脸上略带青涩的气质，昭示了他正值青春年华。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这与沈烨的外貌不同。现在的沈烨是小麦色的皮肤，头发剪成了寸头，眼角几条浅浅的鱼尾纹。眼里是饱经风霜后的沉稳。
　　除去两人的这些不同，脸型大致是一样的，五官也有八分相似。
　　外貌的相似性这么高，梁雪莹不得不怀疑新郎和沈烨是亲属关系。
　　沈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沈妈妈只有沈烨这一个孩子。
　　新郎难道是沈烨的堂兄弟或者表兄弟？
　　手指停留在他头像上，下意识点击，想看看他的朋友圈照片，寻找些蛛丝马迹。
　　【你拍了拍火华】
　　梁雪莹瞳孔地震。
　　没想到沈烨不到一分钟不到，回了她：【？】
　　梁雪莹赶紧道歉：【……对不起我误点了。】
　　火华：【点得有点巧。】
　　火华：【吃过晚饭了？】
　　梁雪莹：【在等外卖。】
　　火华：【那还吃得下点心吧？】
　　梁雪莹：【？】
　　沈烨回复了一张截图，是饱了么平台下单的某网红糕点店的外卖订单，订单里有三样网红爆款，都是她想吃但舍不得买的。
　　梁雪莹看到，心里很是暗喜：【送给我的？】
　　火华：【嗯。填了你作收货人，十分钟到。】
　　看到沈烨的回复，梁雪莹很是欣喜，但也觉得应该矜持一些，于是回复：【我减肥，晚上没有吃糕点的习惯。】
　　火华：【订单已经在派送了，退订无效。】
　　看到回复，想着美味的点心马上就送到了，梁雪莹高兴得不行。
　　她在心里又给沈烨加上了十分。
　　这人表面看着很严肃，但心思细腻，处处帮她，给她的惊喜还真是一个接一个！
　　她笑得手机差点掉下来砸在脸上。
　　如果不是知道沈烨对自己没感觉，他这么做只是因为沈玉霞是她干妈，而他有尽一个兄长照顾妹妹的义务，她都要误以为沈烨是喜欢自己了。
　　哎，这么好的男人，却只是自己的兄长！
　　梁雪莹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怎么样的女人能让这七尺男人动心。
　　这问题，叫她失神了几秒钟。
　　回过神来，梁雪莹忽然想到刚才心里的疑问还没得到答案。
　　刚才回消息这么及时，此刻他应该是不忙。
　　梁雪莹赶紧组织思路，开展大拷问：【问你个问题，你有堂兄弟吗？】
　　沈烨回复了她：【有。】
　　梁雪莹又问：【那你有表兄弟吗？】
　　沈烨：【有。】
　　两种情况都有，倒让梁雪莹不知该怎么接下文了。
　　思虑半天，她终于想到怎么问了，于是打字：【有跟你长得很像的堂兄弟和表兄弟吗？】
　　沈烨：【有。】
　　梁雪莹：【哪个？】
　　沈烨：【跟一个堂兄和一个堂弟都有些像。】
　　梁雪莹挠挠头，又问道：【我问的是谁最像。】
　　沈烨：【堂弟。】
　　梁雪莹：【有他的照片吗？】
　　沈烨：【没有。】
　　没有照片，就没办法确认照片里的新郎是不是沈烨的堂弟了。
　　但按照沈烨的回答，这问题的答案应该八九不离十。
　　想到这，正好有陌生电话打进来，梁雪莹接通，是外卖小哥小哥打来的，通知她下楼拿外卖。
　　沈烨给她订的点心刚收到，她自己订的晚饭也送来了。
　　梁雪莹一手拎一个外卖袋，高高兴兴地乘电梯上楼。
　　大快朵颐到了家，她先迫不及待打开了沈烨点开的那份，拍照发给沈烨，道了句【谢谢】，才开始。
　　洗完澡，打开衣柜找衣服时，梁雪莹望着高大的衣橱发呆。四扇的衣橱，三扇被她和黄昕凌的衣服装得满满的，唯有最右侧一扇空着。那是她特地为黄欣雨留的。
　　依她对黄棣个性的了解，他是不会让黄欣雨来她这里住的。因为黄欣雨现在是他拿捏她的唯一筹码。
　　这一周，梁雪莹每日回家，望着偌大的家，想着只有她一个人住，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孤寂感。
　　暑假两个月，孩子们被黄棣送到他老家，他每晚很晚回，梁雪莹晚上下班回家是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出去运动，却没有生出这种感觉。现在想来，大概是黄棣虽然回得晚，房子里却无处不留着他生活的痕迹，这些痕迹时刻提醒她她不是一个人住，所以她没觉得孤单。现在她一个人住，住的房子却是黄棣那房子的两倍大，越是让她觉得这房子空旷冷清。
　　她不知道该找谁诉说这份内心的孤寂和空虚。
　　找个陌生网友？
　　这想法一下子被自己否定了。
　　刚结束的一次网络诈骗，所遭受的损失和打击还不够吗？
　　她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说话的人，只有沈烨了。虽然他很忙，但她发的消息他都回了，只是要挑在他休息时，才会回得及时。
　　这晚到了家，她先做了晚饭，摆上桌后，把晚餐拍照发给沈烨，说了句【开饭了】，才开始吃。吃的时候，她很想把电视也打开，这样一个人在家不会太过安静。可电视她试过，有线电视没有续费，一个电视台都收不到。
　　她一边吃一边往手机里看一眼，没想到沈烨问她：【好吃吗？】
　　梁雪莹：【一般般。能吃就行。】
　　火华：【自己做的？】
　　梁雪莹：【嗯。你怎么看出来的？】
　　火华：【菜色清淡，没有过多调味料。】
　　梁雪莹：【不愧是警察，观察力真好！大拇指！】
　　火华：【谢谢！完全出于个人职业习惯。】
　　梁雪莹：【最近怎么没见你出差了？刑警不是都很忙吗，满世界跑？】
　　火华：【不巧，明天就出差了。】
　　梁雪莹看到回复，很是为自己刚才的话惊讶，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什么时候自己说过的话这么灵验了？
　　梁雪莹：【去哪里出差？】
　　火华：【工作要求，保密。】
　　梁雪莹发了个【打你狗头！】的表情包。
　　呵，随口问问，还保密！谁稀罕知道你去哪里！
　　火华：【抱歉，真的不能说。回来给你带礼物。】
　　梁雪莹：【礼物就不用了，你平安回来就好。】
　　火华：【谢谢，我一定会的。】
　　梁雪莹没想到跟沈烨这么一问一答地聊，沈烨居然就这样“陪着”她，让她把饭吃完了。
　　这顿饭，梁雪莹吃得无比开心。
　　此后的几天晚上，梁雪莹都主动给沈烨发消息，询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她想，他的工作动态她不方便问，他的生活琐碎她总可以问吧。
　　沈烨大多数时候似乎在忙，没有像那天晚上那样回消息迅速，但都回复她了。他甚至会主动询问她晚上吃了什么。
　　这可真是个大的进步。
　　时间一晃，到了这个周末。
　　沈妈妈和沈爸爸来家里恭贺她的乔迁之喜。
　　梁雪莹虽然提前告知沈妈妈住址，但担心老人家找不到楼栋，还是打算到时候去小区门口接人。
　　早上，梁雪莹去菜场买了食材，便开始在厨房里忙活，准备着午餐。因怕忙得错过沈妈妈的电话，她还特地将电话调了震动，放在衣服口袋里。
　　正清理虾线时，手机震动了。梁雪莹净了手，赶紧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沈妈妈熟悉的声音：【我到了。】
　　“您到小区门口了？等我十分钟，我换个鞋就来。”梁雪莹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去玄关处换鞋，拿着钥匙准备出门。
　　电话那头的沈玉霞笑呵呵道：“不是，我到你楼下的电梯口了。”
　　梁雪莹换鞋的动作一顿，满是惊讶地问：“您没来过这个小区，怎么找到我住的楼栋呢？”
　　沈玉霞笑说：“很好找啊，哪有那么难！”
　　梁雪莹不再疑惑，边换了鞋出门，边说：“您现在进电梯，我来按楼层键，电梯会把您和干爸带上来的。”
　　沈玉霞笑道：“……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