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团》白马衔月

40、月族阴谋，初现端倪

　　昆仑的月色向来迷人，有种云雾散尽的开朗壮阔之美，月亮永远又大又圆的高悬于顶，仿佛爬上树使劲伸一伸手，就能够得到。回到昆仑的卓里在几碗固元驻气的汤药灌进去，才悠悠的醒转过来。

　　床边慌了神的人见他醒来，顾不得旁边还有人，立刻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你怎么样？身上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看着那双微微上扬的凤眼里盛满的担心，他费力地撑起了身子，让自己斜靠在床上，抬手摸了摸她有些乱了的鬓发：

　　“我无事了，叫你和陆上神担心了。

　　那小豹子的父母，的确是已经殒命了。却不是在蓬莱丧身的，他们从密林深处被逼到一处瘴气极重，蛇虫鼠蚁遍布的雨林中，那林子里到处都是有毒的毒蛇猛兽。

　　这小家伙，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于三清刀下，又被母亲叼着跑了许久，最后扔入了河中。也不知道一路经历了多少险事，最后抱着一块浮木，漂到了西海的岸边。”

　　知道大家都关心他感知到的内容，所以卓里连递到嘴边的水都来不及喝，便先把大致的内容说了出来。

　　死于月族刀下这个猜想被印证，涂山醉影一点也不意外。只是难为了月族那缜密的好心思，居然还把蓬莱的豹子引去别的地方杀，一对豹子罢了，再机敏善战也不过是一对灵兽。

　　月族何至于要下这样的狠手？那瘴气之地又具体在哪儿？若不是卓里此刻还病着，她倒真想把这一连串问题都拿出来好好问上一问。

　　想到那小豹子黑漆漆的脸上圆溜溜的眼，感知到它回忆的人就觉得心痛。在幻境里，死死咬住刀刃为妻儿争取时间的那位父亲一定想不到，他拼死保护的妻子还是死在了三清刀下，他们的孩子，险些沦为了药引子。

　　已经登了仙班，入了神界，却还是死在三清刀下。这个结局，让今日元神与小豹子合体的人，心里又惊又痛，是以急怒攻心之下，才吐了那一大口血。

　　“卓里，你可记得，那个瘴气之地，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特征？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草木，活物，又或是地形，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床上的人脸色看着好了许多，意识到自己失态的人才松开手，关心起幻境里的景象。

　　被问住的人凝神想了好一会儿，与小豹子通灵的时候，他全神贯注都在找月族留下的痕迹，灵兽遇害的惊恐和绝望，挣扎时的嘶吼和对同类相残的愤怒，都让他无暇顾及别的。

　　仔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他才有些迟疑地开口：

　　“我只记得幻境的河里，有条大蛇一样的东西，看得不真切，那颜色骇人得很。是橘黑相间的条纹，天上。。。天上有一种七彩的鸟儿，尾巴特别大，叫声却嘶哑，别的倒是真不记得了。”

　　这句话一出，守在床边的两个人脑子都飞快的转了起来，一直在桌边沉默不语的陆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激动地拍了拍手答道：

　　“橘黑相间卧水的大蛇配上七彩的鸟儿！又是瘴气之地，这说的是滇国无异了！只有那儿的不死之蛇婴王是橘赤相间的花纹！若我们跟那蛇王战上一回，少主觉得可有胜算？”

　　扶额苦笑的少主，尴尬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是倒的什么霉。从昆仑跑出去的那条大蟒妖，再到这次的婴王，自己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别说对战婴王的胜算于她而言几乎为零，就是平日里跟着卓里在西海赶集，见着那些海鳝，她也要吓得跺跺脚扭过头不看才行。这不死之蛇，上古众神都难以斩杀它，如今只是勉强封印在滇国的河里。

　　自己怕是还没出招就直接吓晕了，何况那瘴气之地，是她最害怕的地方。当年自己只身攻破的银光阵里，那一万条毒蛇，全部都是从滇国运去竹林里的，这三界最毒最狠的东西，都在那片雨林里了。

　　“月族倒底有什么阴谋，要把蓬莱的灵兽引去滇国杀？此事越来越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理不出头绪的青丘少主转着手里茶杯，她实在想不通，月族在仙界里都已经坐上战神之位，拥有了三界最强的兵力和威望。缘何管不住自己战时所用的霜牛，还要去绞杀那些无辜的灵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事要查清楚，我看还需要一个人。。。若是叫上致远仙君，去查探一下滇国的情况，和近来出事的各处地方的仙灵结界，说不定能有收获，我想想办法带他混进饲养霜牛的地方，查探一下那里的状况，便可一探究竟了。”

　　虽然很嫌弃那个臭念经的，但灵兽一案实在是扑朔迷离。若没有人来查探一下结界处有无异动，和霜牛到底出了什么毛病，自己和陆吾恐怕真的要困在原地打转了。

　　主意虽然是她出的，但进了仙宫听见致远的大呼小叫，有的人便已经开始后悔。围着桌子乱转的人先是对要去滇国的事儿连连拒绝，连说那毒瘴之地自己的身子吃不消。

　　听见来人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幻境里的情景后，更是吓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你你。。。你去惹月神，铁头，你活腻啦？你那个男狐狸用妖术读到的东西，准不准还未可知，我就得跟你去送死？再说了！陆上神，月神可是你未来的岳母，你怎么也掺合进来了，昆仑近日如此空闲吗？”

　　致远接下来的话被耐心尽失，摔碎了杯子的青丘少主厉声打断了：

　　“你说谁用的是妖术？你再说一遍。”

　　被这两个字刺伤的人，想起吐血力竭的卓里，更是满心怒火。若不是看着陆吾还在场的份上，她恨不得立刻把致远手里的拂尘夺过来折断了才好。

　　“是是是！他是你的心头肉！你便听不得别人说他半个不字，可仙妖有别，他一个九尾妖狐，用的不是妖术还能是什么？你别以为自己有两下子就敢去冲撞月神！我有几条命去陪你送死？你干什么！你松开我！”

　　被拎着衣领脚底悬空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真的动了气。只能一边挣扎，一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看戏的少年山神。

　　“两位就先别争了吧，致远仙君，这次的案子，除了您真没有人能帮我们的了，此去凶险，自是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可是那些灵兽丧命，我们若坐视不管，仙界才真的要乱套了。”

　　见陆吾恭敬地上前行了一礼，又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火冒三丈的青丘少主也暂且恢复了理智，松开了揪住的人，回到桌边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来闷头喝了。

　　知道自己非去不可的人，嘴里先是念念叨叨地抱怨着她求人帮忙的态度不对，又说是看陆吾的面子才去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收拾了一大堆仙药符纸后，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出了门。

　　滇国的环境潮湿，地上全是滑腻腻的苔藓。一步一打滑的致远紧紧地攀住了陆吾的袖子，还有些虚弱的卓里，再三坚持要跟着前来，领着爱人在前方领路。

　　这潮湿之地瘴气虽重，奇花异草也多，色彩艳丽大开大放的食人花，和垂在头顶巨大的芭蕉叶，都透着一股奇怪的死气。几人小心翼翼地低头往前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陷入两边冒着泡泡的泥沼里。

　　耳边的虫鸣鸟叫声越来越响，卓里终于见到了幻境里的那条河，潮湿的礁石边有满背鲜艳花纹的雨蛙躲在树叶下鸣叫，四周的鸟叫声听着有些骇人，他凑近一看，那河水今日有些湍急，并看不清水底有没有那一日他见过的大蛇。

　　一旁的涂山醉影已经盘腿坐下，闭眼感受此处的生息。真是奇怪，此地生灵繁茂，树木葱茏，却与蓬莱仙境一样，令她除了一片浓重的死气，什么也感知不到。

　　在四处搜寻了一番的陆吾，无奈地冲她摊了摊手，显然是一无所获。

　　“再往前走，就是那豹子遇害的地方，我带你们过去。”

　　卓里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一行人都跟了上去，再往前走右边是一处深谷，谷底深不可测，只有一些击打在石壁上的流水声远远的传了回来。靠在一旁的石壁上挂满了藤蔓，致远一边走一边惊呼不断，连声后悔自己要跟着来送死。

　　“它父亲殒命的地方就是这儿，那小豹子便是被母亲叼着，一路沿着我们的来路，丢进河里的。”

　　走到路的尽头，有几棵连成一排的大树，卓里指了指其中一块空地。他边细细的讲述那只豹子绝望又愤怒地跟三清刀搏斗的过程，边走到周围剥开散发着腐肉气息的树叶找寻打斗留下的痕迹。

　　直到看见食人花巨大叶片下的残骸才反应过来，那腐肉之气不是树叶散发出来的，是这叶子下，藏着的灵兽尸身已经腐烂了。凑近看了一眼那几块已经发烂的尸块，就转头跑开呕吐的致远，被冲上来的青丘少主拨到了一边。

　　她顾不得那漫天的腥臭之气，立刻伸手摸了上去，试图感知一些豹子生前的画面。一旁的少年山神红了眼眶咬住嘴唇一声不吭，守护神山的灵兽下场如此凄惨的横尸眼前，她能想到这位上神心里的酸楚和怒意。

　　只可惜这豹子的尸身不见首尾，只余下几块被撕咬过的躯干，让她一无所获。正一筹莫展之际，前方一束幽深的目光，照进了她的眼里，抬起头的青丘少主，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