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团》白马衔月

39、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我成亲，你就把火球带来当个贺礼糊弄我？”

　　急吼吼掀开盖头的人看着胞弟怀里戴着一个红绸子蝴蝶结的的火狐狸，觉得有些滑稽。

　　“西海湿冷，有了火球做饭烧水都要方便许多。这小狐狸正合用呢”

　　听见新郎官的夸奖，火球也得意地打了个哈欠，歪着头看着一身红衣的新娘笑了起来。

　　一旁抱着孩子有些怯懦的鲛人洛姬只敢隔着几步看几人说笑，并不敢上前。留意到她的胆怯，一身喜服的新娘，抬手摸了摸胸口用海水晶穿成的链子，走到了她身边逗起了那襁褓里的孩子：

　　“这孩子倒壮实得很，一点也不怕生人。”

　　那孩子白净敦实，在她的逗弄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院的侍卫七天一换，也总有些生面孔。他也跟着我渐渐习惯了。”

　　洛姬的话寥寥几句，却叫那只逗弄孩子的手停了下来。这鲛人如今在北海的处境，这短短两句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虽然大家嘴上都说她是月族族长的侧妃，可没名没份，之前还是北海皇长子的储妃，真是人人都可以拈酸排挤她。

　　宴席的宾客不多，大家落座后，都纷纷举起了酒杯开始痛饮。平日里不胜酒力的致远，才喝了三五杯，说话的声音就已经愈来愈响：

　　“铁头，我给你的贺礼，虽不金贵。却可以救命，是无极仙君给我的兰山砂，这东西就算在他们昆仑山，那也是极罕见的玩意儿。陆吾，你说对不对？”

　　涂山醉影望着那个一贯话少的少年山神，抬手拍了拍致远的肩，才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大的锦盒，递到了她手里。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对光滑璀璨的夜明珠，每颗都有鸽蛋大小，光泽莹润皎洁。即使是生在福窝里头的青丘少主，也对这样一双宝贝，发出了惊叹声。

　　见礼物这样贵重，有些想推辞的人正要开口。却被送礼的人一番话堵了回来：

　　“少主几次三番助我脱险，今日又是大喜的日子。非得是这样一对明珠，才配得上我手里的这杯酒。”

　　陆吾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她也不好再推辞，只能小心收了下来。

　　等送走宾客和来帮忙的阿兰夫妇，已是半夜了。累了一天的两人背靠在一起，依偎在一起，留在院子里看月亮，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院中的一双影子也沉浸在幸福里久久不愿起身去睡。

　　就这样过了许久，还是卓里先开了口：

　　“我初看嘉雪神女送的贺礼，还有些不明就里。以为是支寻常的步摇，却不想那凤凰尾巴居然是个精明的机关，里面藏着淬了毒的银针，倒是个极有心的贺礼。”

　　卸了头冠的人不知口否的点了点头，手却伸进了袖子管，仔细摸着今日涂山音尘偷偷套在她手上的镯子。这镯子是个鎏金的玉镯，鎏金的外壳上雕了涂山氏的先祖涂山女娇和一整座紫云山。

　　这镯子她少时见过两次，那时候的夫君就告诉过年幼的她：这镯子要等到她出嫁才能戴，戴上这镯子的人，才是真正的青丘之主。今日这件宝物到了自己手里，断不是这位新任大将军能做主的，那个倔强的小老头，应该也知道了她要成亲，才小心翼翼把这个镯子交给胞弟带给自己吧。

　　可惜自己再过两日，就要去蓬莱调查灵兽惨死的案子了，这样珍贵的东西，便只能脱下来，免得磕了碰了才是。

　　卓里早早就瞥到了她腕上那一环锁在金丝里的碧绿，只是一直没开口问。他低头看着垂眸发呆的爱人，那身描金鎏红的喜服还穿在她的身上，更衬得露出来的皮肤像一块羊脂玉一般白腻。

　　下午拜堂的时候，他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隔着那层朦胧的盖头。对面的人也有些害羞的垂着头，这一路他们走了这样远，又走得这么辛苦，直到现今，才求了一个小小的圆满。

　　“我这两日，要去一趟昆仑。灵鹿和蓬莱那双豹子的惨死，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劲，非得去看看才好。”

　　已经被卓里抱回屋里的人，好不容易才从对方的唇下得到了一丝可以说话的机会。

　　“今晚要专心一点，别说话了。”

　　卓里按住她的手，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红色帷幔里喘息声越来越重，靠在床角的火球费劲的扒住床比沿想往里看一看里面的鸳鸯帐暖，春宵无限，无奈小腿太短，只能悻悻地摇着尾巴走开了。

　　第二天的早饭有满满一大桌子，大口吃着虾饼喝着粥的人，听见自己刚成婚的夫君要跟自己一起去蓬莱的提议。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直到对面的人拿出了自己的佩剑和收拾好的包袱，她才放弃劝说对方的打算。

　　“从前你总是一个人到处跑，往后我都得跟着你才行。”

　　似乎是怕她不愿意带上自己，卓里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一定要跟着的理由，一边展示着自己包裹里的准备好的药物和暗器。直到她走上前去搂住他的脖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就一起去吧，形单影只了这些年，也该有双手让她拉一拉了。

　　陆吾比他们到得更早些，与蓬莱的山神一起候在山脚下等着他们。几人一路往山上走，一路听着山神说起近日来的异状，一开始蓬莱只是突然来了一只恶兽，各路神君追踪了几日也没找到那恶兽的踪迹。

　　众人正一筹莫展之际，蓬莱仙境里的仙鹤和体型较小的灵兽却先后死了不少。山神又惊又怒之际，月族主动请缨捉拿恶兽，月族神兵来了之后，不过短短三日，山里就清净了不少。

　　“照您说的来看，那两只豹子，也是在恶兽来之前就消失的？敢问山神一句，能在蓬莱为害这么多仙灵的恶兽，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昨日刚成婚的青丘少主听得满脑子问号，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山神凝神仔细想了想，无奈的摇了摇头，前一阵蓬莱的乱子太多。他实在不记得那两只豹子是何时不见的了，至于那个恶兽，被月族绞杀之后，月神说场面凶残，不宜搅了修行之人的清净，所以他也不曾见过。

　　听了这些话有些狐疑的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默契的都未答话。直到一路走到了那片死气浓重被牢牢把守的树林边，才停下来说话。几人小声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由陆吾上前问个究竟。

　　“我倒不知道，仙界有缉拿了恶兽，就地斩杀。不必向阴律司报备，也不必公布恶兽原型的规矩。”

　　少年山神的话掷地有声，守在林口的卫兵有些害怕。左顾右盼之后，终于等到了那位皮笑肉不笑的将军，他看清来人后，先是一愣，接着又嘿嘿干笑起来：

　　“原来是昆仑山的陆吾上神，山神若得了空，可去玉蟾宫看看我们月族的小公主，虽然尚在襁褓，却很爱笑。。。”

　　“我问你的问题，你不妨先回答我。”

　　见陆吾完全不顾情面，这位将军也不再搭话。正抱着胳膊准备看这位将军如何支支吾吾地圆过去的青丘少主，发现那张奸诈阴险的脸上，多了几分高兴的神色。

　　她顺着对方的视线一看，那袭熟悉的银袍，已经背着手来到了树林边。

　　“陆上神问你恶兽的事儿，你不好好答话，攀的哪门子亲戚？”

　　月神的声音透着一贯的冷意，震得背对着她的陆吾也回过了头。涂山醉影生怕身边人错过这出好戏，忙把手捂在嘴边，低声告诉卓里，面前这位高贵的月神，正是那少年山神未来的岳母。

　　站的笔直的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盟友的耳语。隔着月神，朝她抛来了一个埋怨的眼神。不好意思继续躲在树后，丢下朋友一人难堪的青丘少主，只能干咳两声，从树后走了出来。

　　“咳咳，那月神不如跟我们说说，那恶兽到底是何物？那两只豹子是何时不见的？”

　　硬着头皮出来说话的人不知为何，看见月神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有些害怕。

　　“三界之内诸事繁多，蓬莱一事一直是交由我座下的将军来料理的。今日既然青丘少主和昆仑山神都起了疑，必然是有我族的错漏，就趁着这个机会一块儿说清楚了也好。”

　　看来这位女战神早有准备，对着两人的问话毫不心虚。反而把目光投向了那位汗如雨下的将军，青丘少主在心里暗暗吐了吐舌头，这个场面应该不需要自己拔剑了。

　　“都是属下该死，那恶兽是属下不小心放跑的一只疯牛。属下带兵来的当日已经斩杀了它。至于少主和陆上神提起的一双豹子，属下实在是未曾见过啊。”

　　那位跪倒在地的将军说完这些，又转头问了问站着的一排卫兵，不出她所料，所有人都像说好了一般。对那双豹子的下落缄口不语，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既然那位将军说起恶兽是头疯牛，应该说的就是在西海祸害灵鹿的发了疯的霜牛吧。这好好的战时坐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发了疯，先是祸害了西海的鹿林，又跑来了仙灵众多的蓬莱呢？

　　不等她接着问下去，在场的几人都被一股温热的猩红液体，溅了一脸一身。那位刚才还在求饶认罪的将军，此时大睁着眼望着天，脖子上被割开的伤口有源源不断的血液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