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狂」肆意》茶配烟

12、是共犯

　　往后的日子风轻云淡。兄弟五湖四海皆好，时不时打个视频畅想自己还想滑雪，想着想着，雪就化了。
　　雪后的新生带来了不一样的一年。
　　许川彻底从学校搬出来了，课少了很多，多数时候他都在忙活些校外的事，和前两年最大的不同，大概是旁边多了个日日相伴的徐知凡。
　　徐知凡也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到了许川的公寓，学校那边，除了每月定期坐高铁回去应对考试，基本不往那跑。
　　几个月下来他的实习工作步入正轨，如他所言，他的上司很照顾他。许川也能看出，他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总而言之，现在的生活怎么都好，就是偶尔会在学校碰上常遥这茬有些烦人。
　　常遥这人也是有趣，和许川分手后又找了个大二的学生谈恋爱，许川刚从朋友口中得知那人叫什么，他俩就又分了手。
　　分手后，估计也看不得许川好过，三天两头来求许川复合。
　　许川一到学校就四处躲她，好在他现在去学校不多，常遥也不知道他如今住哪。

　　北方的春天总透着一股早寒，等这股早寒过去，春天也随之离去。阳光刺眼，街道旁的树荫下，开始站了人。
　　室内的空调吹送冷气。
　　许川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头发半干不干，走上了楼。二楼，徐知凡正趴在床上，抱着手机打游戏，听声音，还和兄弟几个连着麦。

　　见到他上来，徐知凡在屏幕按了什么，似乎把麦关了。他瞥了许川一眼，一本正经道：“她又不在家啊？也是，她在家你也想不起我。”
　　许川去抱抱枕的手一愣：“什么……徐知凡你是真特么有病！你真会整这些啊。”
　　徐知凡笑得不行，屏幕上的手指都不利索了几分。
　　许川翻了个白眼，抱着抱枕在他旁边躺下了。

　　这局游戏已经打到大后期了，推完水晶，徐知凡一看，旁边的许川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他紧锁着眉，看着状况不是很好。
　　他挑完英雄把麦一闭，拍了拍许川的脸：“很难受吗？”
　　许川睁眼睨他，抿了好久唇，到底没说出什么好话，“还行吧，就之前那样。”
　　关于床上那几件事，他们这三个多月其实已经探讨许多了。但徐知凡在上时，许川反应总不是很好，第一次时，许川连烧了两天，给徐知凡吓得不行，接连半个月没尝试过了。

　　徐知凡不悦地啧了一声：“我技术真有那么差吗？”
　　“差不差不知道，反正和好没关系。”许川叹了口气，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之前的频率这么少了。
　　徐知凡这人的外表和气质很有迷惑性，他看上去是那种什么事都能做到得体，甚至最好的人，床上也挺有情·趣的，会买一些小玩意，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把许川弄得特别疼。
　　许川甚至怕打击他男人的自尊心，手把手教他怎么弄会好些，才有了现在的效果。

　　想到这他又叹了口气。
　　徐知凡也烦，被他叹了气更烦：“操！”
　　“操！”许川也骂，“什么事啊！”
　　骂完心情爽了些，也不顾头发还没干，倒头栽在枕头里就睡着了。

　　睡醒已经是晚上，他迷迷糊糊走下楼，楼下的阳台门半开，徐知凡正站那抽烟。
　　许川在吧台饮水机接了口水喝了，走了过去。六月末的夏风暖意更甚，徐知凡靠在栏杆上想着什么出神，许川站他身旁了才反应过来。
　　“醒了？”徐知凡说。
　　“嗯，”许川看了看他手中的烟，“给一根。”

　　徐知凡抖出一根烟给他，许川叼在嘴上，低下头，示意徐知凡用打火机帮他点上。
　　“真够懒的你。”徐知凡照做。
　　“火气这么大？”结合许川睡前的对话，许川问：“还在纠结那事？”
　　“本来没有，”徐知凡没好气道，“你一提纠结了。”
　　“有什么好纠结的，”许川呼出一口烟，“不行以后都我来呗，反正我弄得你也舒服。”
　　他这话挺气人的，偏生徐知凡还无力反驳。

　　“说点正事，”徐知凡正色道，“放假你打算回去吗？”
　　“嗯，”许川说，“回去啊，寇忱他们不是机票都订好了吗，也好几个月没见了，回去聚聚。”
　　“行，”徐知凡深吸一口烟，“我打算……这次回去，把这事跟我爸妈说了。”
　　许川瞧他，一时没说出什么话。

　　他们俩都不是那种谈恋爱会瞒着父母的人，既然选择了将好友变成恋人，就会想要这条路走得长久，所以父母这关迟早要过。
　　许川无声了一会儿，半晌道：“嗯，你父母也是知情达理的人，应该挺好说话的，你别太有压力。”

　　徐知凡扯了个笑，没搭话。
　　父母总是老一辈，有着不可逾越的代沟。知情达理什么的，很难说。徐知凡从小就没让他们操什么心，品学兼优，上大学以来，无论学业还是工作都没让他们花多余的钱。
　　他的父亲身体不好，早年就辞了工作，近些年都靠退休金养着，时常还要徐知凡补贴，母亲有工作可能帮衬的却也不多。
　　徐知凡不靠他们，所以性取向这事上，他们就算不同意，也束缚不了他什么。只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在保证他所愿能完成的前提下，徐知凡不想伤害他们。
　　以这种心态去想父母，也是最无可奈何的举动。

　　许川不说，但他心里这会儿也犯嘀咕。
　　这几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在做大大小小的投资，最近的存款，已经比前二十几年的加起来都多。
　　他明确知道，他的父母并不是开明的父母，钱既是他的筹码，也是他的决心。

　　“我也会找个机会跟我爸妈说的。”许川道。
　　徐知凡哑声，到头没说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操，”许川笑，“怪不得你要点烟，这话题也太费烟了。”
　　徐知凡也笑了，他轻声问：“无论怎么样，我们会走下去的，对吗？”
　　许川牵起他的左手，在他手背覆下一吻。
　　“会的，无论怎么样。”

　　他们提前回去了，比和其他几个约定的要早上半个月。高铁呼啸，车站人满为患，拖家带口旅游的、回家的、络绎不绝。
　　无人的角落，两人互望着对笑，徐知凡在许川唇上亲了亲。
　　“加油。”他道。
　　“我们都加油。”
　　他们在车站分别，回到了各自的家里。

　　许川有半年没回家了，过年的时候也只在家里待了不到三天。他家小区是个老小区，勉强够上了第一批安装电梯的楼房，但电梯年久失修，时常深更半夜断电就要爬楼。
　　从出租车下来，踏入小区时，许川居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楼下绿化带里老人带着孙子孙女在晒太阳，年轻人奔走离开，一成不变。许川想，大概再添上了十几二十年，这里也还会是这样光景。

　　他走进了自己家的单元楼，很幸运，今天的电梯是能够使用的。他走进电梯，叹了口气。
　　其实许川父亲是有点小钱的，毕竟当年能买这的房子的都有点资本。
　　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他的工作愈发好，如今居住不便，父亲也从没想过要换房子。
　　原因无他，他说：你以后注定要成家搬出去，我和你妈将就住就行，何必糟蹋钱。

　　到了楼层，许川赶在那破电梯发出爆鸣声前钻了出去，敲响了家门。门上还贴着今年过年时的“倒福”，这个把月后才有要脱落的痕迹。
　　他敲了好几下，里边的人才听见。母亲的声音缓慢传来，似乎还在应付家里的客人：“来了！这么急呢。”
　　门打开，母亲的面容出现在许川眼前。母亲还是一如从前，严肃的眉梢下一双厉眼，年过四十依旧风韵犹存，除了眼角的细纹略微凸显年纪，这位妇人保养得是相当好了。

　　看到许川，秦斯舟的眉头稍稍缓和，却也未松开。许川提前跟她打过招呼今天回来，此时她这般神情却是让许川狐疑了。
　　“咋了？脸上有东西吗。”许川问。
　　“没，进来吧，”秦斯舟背过身走进屋，“一路灰头土脸的，回家也不知道好好收拾下自己。”
　　许川推着行李箱，肩上还背着个包，就是正常打扮，精致算不上，也说不上灰头土脸。
　　“我是回家，又不是出道，收拾好给谁看？”许川说。他将行李箱推到玄关，正欲把包往沙发上一搭时，手却顿住了。

　　沙发上正坐着一女人，长发微卷，款款落肩，面上带着煦暖的笑，浅浅地注视着许川的一举一动。
　　她这副样子，任谁来都会说一句知性美。
　　但眼下许川却黑了脸，原本舟车劳顿疲惫的神经也绷紧了。
　　他毫不客气直视女人的目光，眼中厌恶之情呼之欲出。

　　“干杵着干嘛？”秦斯舟瞧他，“见到小遥也不知道问个好是吗。”
　　母亲口中的“小遥”是常遥，也正是此时坐在他面前的女人。
　　之前在学校躲着不见她，现在居然没脸没皮地追到了家里。他俩毕竟谈了三年，早就见过父母，常遥自然知道他父母的家庭住址。
　　但劈腿后还有脸登门拜访是许川没想到的。
　　三年的感情，常遥对许川还是有熟悉度的，她料定许川不会把感情上的事对父母说，所以现在才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家。

　　许川瞥了眼秦斯舟，没说一句话，他顿时觉得这偌大的客厅空间逼仄，懒得去和常遥这逼人说一句话。他重新背好背包，拉起行李箱往自己卧室去。
　　任身后母亲怎么叫唤，他也只有句：“我累了，睡觉。”
　　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反锁房门。然后把行李一抛，确定窗户关好，打开了空调。

　　空调的冷气带着股冷味，那是冬天避而不见，夏天求之不得的。他没开灯，窗帘拉上，拥挤的卧室变得灰暗，这种氛围很是放松，适合大睡一场。
　　被褥换了新的。许川一眼便知是家政阿姨的手笔，要是秦斯舟换的，指不定又将被单套反还不自知。
　　许川说睡还真睡了，毕竟前一个晚上在处理暂时离开后的各方面事宜，压根没合眼，这会儿很难拒绝睡意的邀请。

　　醒时是晚饭时间了，听着外面浑厚的男音，许川想他大概是被父亲吵醒的。
　　打开手机，有几条微信，除了工作上的就是徐知凡的。
　　他进门前给徐知凡发了句“到家了”，之后倒头就睡，这会儿才看手机。打开徐知凡的对话框，他在许川那句话后面几分钟就发来了消息。
　　-我还在路上
　　-我到了，你那边咋样
　　-我妈做了一大堆菜
　　紧跟着附上了一张一桌佳肴的照片。
　　-你不会直接进门就坦白，然后现在被剥夺手机扫地出门了吧？
　　-我操，不会给我说中了吧？

　　看他自说自话，许川笑了出声。
　　-没呢，刚睡了一觉。一个字也没往外说，我先吃个饭，晚点给你打电话
　　那边很快秒回。
　　-嗯，差点以为你寄了
　　-什么话

　　许川熄屏的同一刻收敛了笑意，他听到了外面的年轻女声，那么格格不入。
　　常遥还没走。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开门的声音不小，客厅三人纷纷一惊，转头望来。许川没在意他们的声音，兀自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他出来时，三人已在餐桌上坐好吃饭，常遥还殷勤地把他那份也盛了。
　　许川翻了个白眼，往那一坐，筷子在桌上平了平，一言不发开始吃饭。
　　他颇有怨气，这点连钝感的父亲都感觉到了，吃了几口觉得没味，皱眉道：“你这回来了，吃饭也没个吃饭样，黑着脸好看吗？”
　　“哦。”许川应声，但没做什么改变。
　　“就哦一声就完了？”父亲不悦，“你看看你，出去半年回家也不带点东西回来，人家小遥带的礼物多好，给你老爸带了茅台，给你妈带了两套护肤品。”
　　许川闻言抬眼，看了眼对面的常遥，随即低下头，掏出手机，语气平淡但不掩怒气：“多少钱，我发阿森，让他转给你。”

　　父亲表情怔住了，看向母亲，秦斯舟脸色也沉了下来。
　　常遥笑笑：“不用，好久没见叔叔阿姨了，带礼物是应……”
　　“常遥，你没说我们俩分手了吗？”许川打断她，质问道。

　　常遥语塞，抿抿唇低下了头。
　　“小遥跟我们说了你俩分手的事，”秦斯舟以前就是老师，现在还在教书，说话总有股师长的味，“年轻人相处总会吵架，你不能只想着吵，不想和好。”
　　“对呀，”父亲帮腔，“你看小遥一个女生都主动求和了，她说你躲着她，费老劲跑到这来了，你作为男生也要懂得体谅啊。”

　　父亲虽然在工作能力显著，但现实生活里总是没有主见，为母亲马首是瞻。母亲在家里的话，就是他家的圣旨。
　　无论是家庭还是工作，常遥很得母亲青睐。他们交往时，母亲就不止一次说年纪到了就去领证，甚至还说可以提前办酒席。
　　交往时许川和常遥就一直有矛盾，从前说不上来面对父母催婚的这种感觉，现在他不在乎了。

　　“体谅什么？”许川看向父亲，“体谅她出轨吗？她没跟你们说这事吧。”
　　霎时，屋内一片寂静。
　　常遥泪水倏然溢满了泪眶，不知道是羞耻心上来了，竟然懂得脸红，她辩道：“许川，我没有，你真的误会我了！”
　　父母表情没什么反馈，看来常遥已经提前给他们打好预防针了。
　　秦斯舟嘴角向下，说：“许川，有矛盾要好好聊，不能无理取闹，她是女孩，她背上这种骂名以后别人怎么看她？”
　　“是不是误会她自己心里清楚，”许川冷声，“我已经有新的交往对象了。现在马上让她滚，她多待一秒我就走。”

　　父亲眨了眨眼，脸上泛起尴尬：“你这孩子，有新对象了怎么也不跟爸妈说一声？”
　　“我这次回来是要说的，”许川指着常遥，“我一进门就看到她，你们给过我机会说吗？”

　　常遥脸上的表情从委屈，变成了气愤：“你有新对象了？谁？是不是那个给你打电话的？！”
　　“关你什么事？这有你管的地吗？”许川提高音量。
　　“好啊，许川，你还跟我说，那只是朋友！”常遥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不对，他不是……”
　　许川双目瞪她，目光淬毒的要杀人。
　　“常遥，你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绅士风度，女人犯贱我照样打，”许川手朝向门口，“你他妈要是不想今天这饭吃进局子，就给我麻溜的滚。”
　　常遥死咬着嘴里的肉，半晌终于放弃了锲而不舍，拎着包，踩着她的高跟鞋走出了家门。

　　这么一闹，满桌的菜顿时变得索然无味，许川也没胃口了，他去冰箱开了瓶冰啤，在老妈老爸埋怨又质疑的目光里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我睡了，想问什么明天问。”许川说完，关上了门。

　　徐知凡站在客厅的窗前抽烟，这会儿刚吃完饭，妈妈和奶奶去楼下打牌，父亲在屋里歇着。
　　今晚的月亮挺亮，透过纱窗能目睹一二。这窗子不知怎么的有些坏了，他刚打开时吱呀作响。
　　他一边抽烟，一边回着微信消息。
　　他和许川像两个极端，许川在学校那边消息紧凑，他乐的清闲，回到这许川半天微信崩不出个音，反而他提示音响得能编成一首曲子，吵得他头疼。

　　呼出一口烟的同时，不安分的手机弹出了微信通话，看到是许川，他由衷露出一抹笑。
　　按下接通，连“喂”都没有，开头就是许川的一声长叹：“唉，我要死了。”
　　听他语气应该不至于到死了的地步，徐知凡笑：“说了？”
　　“没呢，”许川又叹了口气，“说了你估计就听不到我现在安好的声音了。我是累死了。”

　　“我也挺累的，我妈和我奶吃完饭就下楼打麻将了，我做完饭给我爸送饭，还要洗全家人的碗。”徐知凡抱怨。
　　“那和你一比我可能只是心累，”许川顿时羞愧，“我心太累了。”
　　“怎么心累了？你爸妈唠叨你了。”徐知凡问。
　　“比那心累多了，”许川说，“常遥来我家了。”
　　“嚯，”徐知凡乐了，“挺赶巧，我妈昨儿也收到李绘的消息了。”

　　许川啧了声：“要不改天去月老庙求个签，给她俩牵个红线算了，绝配啊。”
　　“我觉得可以。”徐知凡说，“她现在还在你家，还是？”
　　“走了，”许川说，“她现在还赖在我家，我一定跟她动手了。纯癫婆，不知道怎么有脸还敢来的。”
　　徐知凡说：“你还没正面撞见她出轨呢，我正面撞见了李绘，她都敢给我妈发消息卖惨，谁更不要脸？”
　　“咱俩比惨就算了，”电话那头的许川翻了个白眼，“越比越他妈觉得极品。”
　　“操，太极品了。”徐知凡说。

　　“嗯……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爸妈说？”许川话题变得很快，轻声问。
　　“就明天吧，”徐知凡想了想，“早说早解脱，早说还有时间，万一他俩发火，把我拎到大街上走，霍然他们回来了我伤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
　　“得了吧，你爸妈两个人加一起未必拎得了你一只手。”许川道。
　　徐知凡笑：“但你爸妈可以啊。”
　　“操，你再说我现在买套去你家。”许川无能狂怒。
　　“有种来啊，”徐知凡不屑，“谁上谁不好说呢。”
　　许川笑骂：“神经病。”

　　“说正经的，”许川言归正传，“你打算怎么跟叔叔阿姨说啊。”
　　“怎么说，”徐知凡思索片刻，“就那样说啊，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哥们，很喜欢，从高中暗恋到现在，一直很喜欢。我最近把他勾搭到手了，老子要和他厮守终生，谁来都不好使。”
　　许川笑了会儿：“你他妈正经点。”
　　“很正经啊，”徐知凡诚实，“我会跟他们说我喜欢男生，要跟你一直谈下去。其实我已经想明白了，性取向这个东西，怎么着都是我自己的事，父母再怎么不同意，也没法把我怎样，人生是我自己的。”
　　许川觉得他言之有理，但还是叹气：“家庭不一样啊，你父母好说话，也不会跟你动气。”

　　“谁说的，”徐知凡长吸一口烟，“我爸身体不好，我都怕这事说出来气着他。”
　　“那倒是，你得做点心里建设再说。”
　　“嗯，刚刚给他送饭的时候，旁敲侧击问了下他对同性恋的看法。”徐知凡道。
　　许川惊讶：“你这么直接？”
　　“不然拐弯抹角，问不等于没问吗？”徐知凡说，“我跟他说大学里有个朋友是gay，问他怎么看。”
　　许川说：“他什么反应？”
　　“有点惊讶吧，看表情。他说，别人怎么谈恋爱是别人的自由，尊重每个人追求爱的权利。”徐知凡说，“爸妈和同性恋这个概念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许川居然有些羡慕：“看来你的表水之路会简单一些。”
　　“想多了，刀子不插自己身上当然不知道疼，”徐知凡摇摇头，“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是事。我说的是我朋友他能祝福，我说是我他就不是这样了。”
　　他把烟灭了，把窗关上，走回自己卧室反锁了门：“我爸老狐狸，我这莫名其妙说这些话，他当下没反应过来，这会儿估摸着也研究明白了什么，晚点我妈回来应该要彻夜长谈了。”

　　“你心思多这点估计就遗传你爸，”许川笑，“唉——人都是这样的，他们能接受同性恋，但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就没那么大度了。”
　　“是啊。”徐知凡躺在床上。
　　“不，我爸妈不是，”许川讥讽道，“起码我妈不是。我妈是狂热的反同者，路边俩公狗挨近了，她能踹一脚，知道‘山有木兮木有枝’是男人写给男人的都要骂句伤风败俗。”
　　徐知凡觉得好笑：“所以，你这算物极必反了吗？”
　　许川也笑：“这不是你造成的吗？不是你，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想法。你是罪魁祸首啊，徐知凡。”
　　徐知凡乐了：“你是合伙同谋，许川，你也跑不掉。”
　　这话说的两人笑了好一会儿，许川缓过劲来道：“这对话让我想起了一首歌。”
　　徐知凡说：“《斯德哥尔摩情人》？”
　　“对。”跟徐知凡聊了会儿，许川心情好了不少，想着调子就哼起来了：“谁料你谁料我能合作到爱死对方。”

　　许川唱了一会儿，徐知凡就默默听着。
　　徐知凡能感觉到许川带着这份心事面对父母的恐惧，从他真正认识许川起，他和他父母之间总有道沟。
　　心甘情愿的歌，此时此刻也变成了苦中作乐。
　　“主犯。”那头的歌声停了，许川唤他。
　　“怎么了？从犯。”徐知凡说。
　　“我们已经有十二个小时没见过面了，”许川声音糯了几分，“我好想你。”
　　听到许川这撒娇劲，徐知凡顿感空气都是甘甜的，他笑说：“我也想你啊，明天下午都活着的话出来打麻将吧。”
　　“……不想了，”许川斩钉截铁，“你滚吧。”
　　说完还迅速地挂了电话，一点没给徐知凡说话的时间。

　　徐知凡笑了会儿。就听到外头传来格外谨慎的开锁声，虽然已经很小心，但还是被徐知凡察觉到了。
　　徐知凡看了眼时间，这会儿绝对不是妈妈和奶奶正常打麻将回来的时间，估计是爸跟妈打电话说了什么吧。
　　他嘴角弧度僵了僵，心里开始建设面对明天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