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账被算到我头上了》Baderrrrrr

14、交谈

　　张佑安垂头坐在处理局专属商务车上，对面眉宇深邃的褐发男人正眉头禁蹙地盯着张佑安，眼神复杂。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男人皮鞋上沾染的血丝，喉间还有挥之不去的腥甜味，暗暗估摸着自己先前的一通卖惨演技应该是过关了。
　　张佑安抬起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脖子上的抓痕，不禁好奇这位先前伪装成“蘑菇头”的异端处理局人员跟他那个下落不明的父亲有着什么血海深仇。
　　按照眼前人情绪失控时所说，张东海为了他的出生夺走了许多人的性命。可是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除却原生家庭带来的不同寻常的人生境遇他张佑安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未成年青少年。
　　十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异端处理局人员就因为他一两句挑衅就情绪失控得要掐死他。
　　“别摸。”褐发男人忽然开口，拿出一只膏药递向前。
　　张佑安摸着脖颈的手一顿，没有接膏药，而是眼神冰冷地看向对方。
　　他拿出手机打字：“我不接受道歉。”
　　男人嘴唇略微一动，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药膏塞回兜里。他胸膛上下起伏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下头：“但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张佑安，我为刚刚对你做出的暴力行为道歉，我为我个人的迁怒羞愧。”
　　他的声音像是在大海里沉浮的砂罐，沉闷中透着沙哑。
　　张佑安盯着他郑重的模样看了一会，打字：“我对张东海做的事一无所知，不论他犯了什么罪都不该被清算到我头上。”
　　“对，没错，我……我们处理局不是要你来认罪……只是为了问你一些问题，并且……”男人呼出一口气，点头，声音比之前还要难听，“并且对你进行保护。”
　　张佑安这下发出了一声嗤笑，他指指脖颈和咽喉。
　　“我知道自己的言行没有什么说服力……”男人眼神里闪过暗色，“但是刚刚只是我私人情绪失控，和处理局决定没有任何关系。”
　　张佑安偏过头去，没有对他这句话做出反应。他看着漆黑一片的车窗，面色薄凉，嘴里却不住地舔着戒指。
　　听出男人语气里的难堪，他被睫毛遮盖住的眼眸闪过一丝精光。
　　他没有第一时间逃走就是为了这一时刻。
　　刚刚在灰楼里对方暴怒发疯他第一反应是要发动钥匙瞬移，却听到男人语气里对张东海的憎恨才没有立即逃走。
　　他冒着被掐死的风险演一场卖惨的戏份就是在赌，赌一个能够从这个对张东海恨之入骨的男人口中得到情报的机会。
　　显然，他赌成功了。
　　他转过头看向男人，打字：“你叫什么?”
　　“S，叫我这个就好。”男人回答，见张佑安愿意交流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张佑安点点头，继续打字。
　　“一年前，我父亲张东海走出家门再也没有回来，我自此成为孤儿。我对他一无所知，恐怕你们在我这里得不到什么信息。”
　　S读完这条后眉头皱得死死的：“你母亲呢?”
　　“我从未见过母亲。”张佑安没有一点点的关于母亲的记忆。
　　S面上有一丝惊疑闪过，第一次真正地仔细打量起张佑安。
　　这个半大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黑色眼眸，都如同丛林深处的沼泽一般深沉。可是他仔细看清那眼眸深处，却能看见那掩藏着的不安和迷惘。
　　这个少年没有见过母亲，父亲一年前抛下了他行踪不明，他甚至对父亲一无所知……
　　S闭了闭眼睛，陷入了沉默。
　　不管张佑安的品性如何，他都是个少年罢了。他看见张佑安在聚会上的表现，就戴上有色眼镜觉得这个“罪人之子”和那个犯下滔天罪行的张东海一样……
　　想到此，S只觉得胸口被千斤重的石块压得喘不上来气。
　　张佑安欣赏了一会儿S的表情，才伸手展示手机屏幕上的字：“为什么十七年时间你们没有对张东海罪行做出任何抓捕?”
　　S看到这个问题，眼神暗了下来。
　　“我们十七年间一直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搜寻，”S沉声回答，“可是烟城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想起来什么一样，摇摇头不再多说。
　　张佑安挑了眉，暗暗将他这句话记在了心中，他又问了个问题：“为什么你会和兔子女合作?”
　　“她是异端处理局的线人。”S答道，“对于有理智和自控能力，且无严重社会犯罪记录的异端，处理局会酌情与其合作。”
　　“可是她杀了四个普通人。”
　　S沉默了一下，才轻叹口气：“那四个人就算不被她杀，也会被处理掉，那是四个有着犯罪记录的社会混渣。”
　　“可是不应该将他们交给法律审判么?”
　　S看到这句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张佑安一眼，突然笑了一下：“看来张东海真的没有和你说过。”
　　说过什么？
　　张佑安还没来得及打出这个疑问，S就率先开口换了个话题：“先前你拿走的背包和异端物品呢?”
　　他顿了一下，又抬手指了指张佑安的嘴：“还有嘴里的那两件，快吐出来。异端物品长期与人体接触会对人体有负面影响。”
　　S上车前就察觉了张佑安自以为隐蔽地往嘴里塞了那枚戒指和另外一个东西，介于他当时思绪过于混乱再加上周围还有七八个属下看着，就没管。现在他情绪勉强平稳下来，张佑安也表现出可以沟通的态度，也该把东西要出来了。
　　尤其是那枚戒指。
　　那枚山茶花红宝石戒指是许久之前他们小队追查的异端物品，拥有着随机激化周围生物情绪甚至丧失理智的能力，也正因为这个特性这枚异端物品屡次被丢失。
　　S本来自信不会被戒指特性影响，他的情绪管理能力一向优秀，可是偏偏撞上了张东海的儿子，他十七年来最靠近张东海相关的一次。十七年积攒的恨意都被戒指引导出来，差点让他丧失理智杀死张佑安。
　　张佑安的目光闪了闪，口腔里的舌头灵活地卷起戒指带向喉间，没有咽下去。
　　情报收集得也差不多了。
　　他冲着看向他的S微微一笑，拿起手机晃了一下，上面写着；
　　“再见。”
　　下一秒，S对面车座上空无一人。

　　凌晨两点，异端处理局行动组会议室。
　　张三挂着两个黑眼圈，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孙局长翻出了他和龙腾早就讨论了八百回的张佑安的资料，手指一下下地打着椅子扶手。
　　他感觉现在自己怨气大得距离化身异端也不远了。
　　不论是对台上孙轩健的怨气，还是对大屏幕上那张脸的怨气。
　　旁边的龙腾脸上也难掩疲惫，但还是伸手握住了张三越来越用力的手指，冲他摇摇头。
　　张□□手扣住龙腾的手，凑近用气音说：“挨千刀的二队最好是真的搞到有用东西了。”
　　他和龙腾刚刚回到宿舍睡了没几个小时就又被叫到会议室开会，说是行动组二队任务有重大报告。张三接到通知后骂骂咧咧地问候S那个自己干活打扰别人休息的孙子，想着二队的这一阶段任务都他妈快收尾了还有什么重大报告。
　　直到他一进门就在屏幕上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张三那一张脸直接就木了。
　　真造孽啊，又是这□□崽子。
　　张三哈出的热气打在耳边，龙腾瞥了眼张三苦大仇深的表情，手指轻抚过他的手背表示安抚。
　　“……基础资料就先看到这里，现在由二队报告一下目标对象最新动态。”台上的孙轩健冲着台下的S示意，“S。”
　　张三看向起身的S，有些意外地发现这平时总爱笑得没眼的人竟然阴沉着脸。
　　S大步走上讲台，声音低沉：“就在三个小时前，我们二组在调查一处异端买卖聚会时，目标意外出现加入异端聚会……”
　　“……目标张佑安随后利用异端物品特性揭露线人异端身份，造成场面混乱后带走异端物品‘潘多拉’和‘美貌水’……”
　　“……根据目标所说，张东海一年前就不知所踪，留下他独自一人生活……”
　　“……随后，目标毫无征兆地原地消失。”
　　S报告完毕，率先提问的是一队队长锋兰。
　　“二队队长，按照你报告，你全程依靠异端药剂伪装成聚会发起人，目标是如何发现你身份的？”这位行动组唯一一位女队长皱着眉头问道。
　　“目标在向两位异端家族子弟问完话后与线人异端有过交谈，或许是由此得知。”S回答道。
　　“或许不是。”龙腾突然出声。
　　会议室目光向后移到他身上，都带着点惊奇，这位可是一向在会议上不发言的。
　　龙腾站起身来走到前方，向S问道：“你盘问过两位异端家族子弟她们和张佑安的交谈内容了吗？”
　　“那两位女生被带到处理局之后花了很长时间安抚情绪，现如今盘问还未结束。”S回答道。
　　龙腾点点头，沉静的面容转向会议室众人，声音平稳：“根据今天早上的一中校园异端案件相关人李欣口述，张佑安仅凭着她的字迹就推断出她和刘蓉的犯案过程，并且轻易把握住话语主动权诱导她协助自己拿回钥匙并且在张三的追捕下全身而退。”
　　“目标张佑安虽然仅是十七岁未成年人，但是观察力与行动力惊人且风格大胆，不能当作一般少年来看待。我认为他完全可以仅凭观察和推理就猜出S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