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短篇》冷门银

7、宫妃

　　序.

　　那天，贵妃娘娘房里火光大盛，烧了个精光。
　　年下be

　　...正文...

　　1.
　　“今儿个皇上去了贤妃那儿用膳……”杜鹃颔首低眉，似在揣摩着我的心思，声音越是低下去了，“晚上怕是来不了。”
　　我倒是觉得习惯了，不甚在意。
　　“不来便不来罢。贤妃妹妹比本宫有精力伺候皇上，皇上素来更欢喜她。”
　　杜鹃不敢言语，见我握筷想要用膳了，便过来为我布菜。
　　这一桌子菜都快冷了，我只尝了几口就搁了筷子。
　　“本宫没胃口，撤了。”
　　杜鹃不忍地瞧我一眼，也许是在看我近月里瘦削下来苍白着的脸，劝道：“娘娘多吃些，自己的身子，不能糟蹋了。”
　　我摇摇头。
　　杜鹃一叹，让宫女们撤菜。
　　2.
　　是夜，我突发奇想去了御花园逛逛，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什么风光。身后的太监宫女一串跟着我，窸窸窣窣。
　　清风明月，萤火点点。
　　我远远看见了齐袖那家伙，她端坐在亭中，气定神闲的。
　　走近亭子，她才抬眼看我，满脸惊喜，好像才发现我和身后这群活人。
　　我看着引路的杜鹃，倏地笑了。
　　齐袖亲亲热热靠过来喊姐姐，什么礼节都抛掉了。
　　我有些惊诧，不动声色地撇开她搭在我肩上的手，坐下来。
　　她跟着坐下来，笑着让身边的太监上了一盘桂花酥。
　　“这是姐姐最爱的糕点，我特地在原来的糕点铺子买的，来看皇兄时顺带来了。”
　　“多谢公主。”我微微颔首。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
　　我没有回话，拈起一块桂花酥小口尝着。
　　“好吃吗？”
　　我点点头。
　　“可比从前的桂花酥更有滋味？”
　　我与她对视一眼，道：“从前的滋味，本宫已经记不得了。”
　　齐袖道：“原来的糕点铺子如今做大了，这桂花酥的秘方也稍有改动，旁人都尝不出有哪般不同。我本以为姐姐能道出来的。”
　　我淡淡一笑，道：“本宫也是普通人，与旁人一般无二。能道出什么不同来？”
　　齐袖一噎。
　　待我吃了这一整块，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抿上一口茶水。
　　“天色已晚，公主快些回吧。再晚些可就不便出宫了。”
　　齐袖深深看了我一眼：“今夜我留在宫中，与你一起。”
　　3.
　　实在不记得这中间迷迷糊糊发生了什么，等我有了精神回过神，发现只有杜鹃候在一旁，齐袖一个人在屏风后面沐浴。
　　哗哗的水声乱人心境。
　　我睨了杜鹃一眼，她微颤着跪下，头磕在地上缄默不言。
　　杜鹃是我从宫外带进来的。
　　自我成为当今皇上的侧室时，便一直跟着我。
　　如今是第五年了。
　　我低声道：“明天跟着公主出宫吧。”
　　杜鹃垂泪摇头。
　　“她总不至于杀了你。”想想齐袖的脾气，我道，“实在为难，看着微薄的主仆情谊上，本宫也给你担着。”
　　4.
　　杜鹃退出去了。
　　我思索半天也没想出怎么给她担着。
　　毕竟齐袖贵为一国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妹妹，宝贝着呢。她要真想杀个办不成事的奴才，自己一个宫妃是想拦也拦不住。
　　若是劝她，也不知小丫头这么大了还听不听自己的话。
　　“哗——”
　　应当是齐袖出了浴盆。
　　我看过去，却见她赤身裸体从屏风后出来，浑身水滴，淅淅沥沥滴在地上。
　　我偏头不再看去，耳尖有些热意。
　　幸好我吹不得冷风，门窗已早早关好。
　　清清白白，春光不泄。
　　余光中她寻了布帛擦干身子，看到了床上的衣物，走了过去。
　　视线中再度出现莹白的玉体，我闭上眼睛，听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齐袖不喜欢有人伺候，尤其是在沐浴的时候，她只会让人把东西送过去。刚刚杜鹃退了出去，便没人把布帛和衣物及时给齐袖放过去，这才让她赤身出来了。
　　虽是我不够贴心，但她若招呼一声，这衣物之类我也能亲自递过去。
　　我闭着眼睛问她：“衣服忘拿喊我帮忙便是，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睁开眼睛。
　　齐袖已经理好衣衫，正在擦头发，道：“自刚刚我说要与姐姐一起，姐姐便面色不虞，万一姐姐看我粗心大意的样子更生气了，怎么办？”
　　我一笑道：“我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
　　我过去帮她擦头发。
　　“天色已晚，我不想出宫，跟皇兄请示过了。”
　　“那怎么不去皇后娘娘那里歇着？”
　　她剜我一眼，道：“皇后娘娘只知道讨好我，我和她关系从来一般，哪能与你一样亲密无间，温馨体贴。去了歇一晚上我都觉得不自在。”
　　我暗笑她孩子气，如此胆大妄言，若叫旁人听去传到皇后那儿，又得排挤膈应自己了。
　　齐袖好像也想到了。
　　在皇上还不是皇上的时候，她便在当时还是将军正妻的皇后那里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她立刻转移话题说了别的。
　　5.
　　我理着她微湿的秀发，跟她聊了许久。
　　不多时，喉咙一痒，便咳嗽起来。
　　上气不接下气的。
　　齐袖扶着我坐下，给我顺气，又赤脚过去给我倒水。
　　我缓过来后看着齐袖颇为惊惶担忧的神色，安慰道：“小毛病，别担心。”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
　　我一愣，自觉手脚冰凉，怕冰到她便要挣开。
　　“魏怡……”齐袖抓紧了我，直呼我名讳，“我想帮你暖暖手。”
　　“嗯？”
　　我苍白的脸可能开始泛红了，因为我感受到了热意。
　　齐袖的手比我小巧些，此时与我十指相扣，她低着头给两双手哈气。
　　6.
　　齐袖暖了一小会手后，扒了我的衣服，仅剩里衣。
　　她把我推上床进了被窝。
　　初始的被子很是冰凉，我忍不住瑟缩。
　　很快我感受到了火热。
　　齐袖像是个暖烘烘的小火炉，抱着我。
　　我跟她面对面的，有些不自在，推了推她的肩膀，她却把我抱得更紧。
　　靠得更近了。
　　彼此的呼吸都是滚烫。
　　齐袖也有些脸红：“我只是想帮你暖床。”
　　我瞪她一眼，低语着：“你知道暖床什么意思吗？”
　　说完我便有些后悔，深知不能提这个话题。
　　意外的是，齐袖只是说：“姐姐你浑身都跟结冰似的，我只是想让你暖和起来，这样才睡得好。”
　　的确很暖和。
　　跟自小体虚多病的我不一样，齐袖从小习武，身子结实健康，从来都是个小太阳。
　　很快又有了异样。
　　我满脸热意，低斥她：“你干什么？”
　　她无辜着，脚勾着我的小腿，有力地把我的脚放到了她的大腿中间，双腿并拢夹紧。
　　“帮你暖暖脚。”
　　齐袖嘟囔着：“姐姐你的脚可真冷啊。”又言，“把另一只脚也伸过来。”
　　被夹着的右脚很暖很舒服，我被成功诱惑了，伸脚过去。
　　于是我的双脚都夹在了齐袖的大腿中间。
　　“姐姐，我们睡吧。”
　　7.
　　我被齐袖抱着。
　　每个秋夜的冰冷便被驱散了。
　　心跳渐渐平稳。
　　灯火未熄。
　　我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
　　8.
　　一睁眼，我就看见齐袖通红的眼睛。
　　9.
　　以及。
　　我还感受到她放在我腹上的手。
　　10.
　　她看我睁眼，便要缩回手。
　　这次我抓住她，直视她。
　　“怎么了？”我声音困倦，头脑却七分清醒，轻声道，“没睡着吗？是不是因为太亮了？我记得你很怕黑，所以没有熄灯……你不怕黑了？”
　　“怕。”
　　我过去抵住她的额头，道：“……为什么哭了？”
　　“我没有哭。”她道，“我只是不忍心睡过去，把眼睛熬红了。”
　　11.
　　“不忍心睡过去？”我笑了笑，“姐姐有这么好看？让你不忍心闭上眼睛，一直瞧着吗？”
　　小丫头没说话。
　　估摸着我大概睡了半个时辰了。
　　我抽回暖洋洋的脚。
　　我摩挲着齐袖的手背，按在我的腹部。
　　我看着枕上的湿痕，片刻无言。
　　最后，我伸手捂住齐袖的眼睛。
　　12.
　　“我不想看你哭的样子，什么都不要想……今晚就跟着姐姐好好睡一觉吧。”
　　指尖感受到她的睫毛轻扇。
　　她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13.
　　我可能是这宫中最后一个知道齐袖要去和亲的人。
　　这消息还是贤妃大摇大摆地过来告诉我的。
　　我怔愣着。
　　浑身血液仿佛冷透。
　　14.
　　贤妃道：“公主要远嫁和亲，虽是两国喜事，但公主怕贵妃姐姐舍不得她，心里难过，让皇上帮忙瞒着，皇上便下令让宫中人都瞒着贵妃姐姐你。”
　　她似乎体贴：“可眼看离和亲的好日子只剩下四天了，妹妹于心不忍，还是想要告诉姐姐你。”
　　……四天。
　　我身子晃了晃，新来的贴身侍女百灵手疾眼快扶住我。
　　“这事情定下来的时候，姐姐你……”贤妃的眼色中含着隐秘的幸灾乐祸，“唉，那时候姐姐不幸小产了，还在养身体。公主担心姐姐伤心，雪上加霜，伤了身子骨。”
　　她靠近我：“姐姐也知道，在宫外时，公主跟姐姐你便最要好，极为了解姐姐的脾性。若是知道公主嫁到吴国，姐姐你恐怕会痛不欲生吧……”
　　我坐上椅子，哆哆嗦嗦地抿了一口茶水。
　　15.
　　之后，我将贤妃轰了出去。
　　16.
　　齐袖在贤妃走后的第一个时辰就来了。
　　17.
　　有人通风报信。
　　我就知道自己身边肯定不止杜鹃一个是她的人。
　　18.
　　看见她，我张开了双臂。
　　她一怔，慢慢走过来。
　　19.
　　我抱住她。
　　20.
　　当今皇上是齐国的一代皇帝。
　　如今齐国与曾经的盟国吴国关系紧张。
　　公主和亲，成了缓和剂。
　　21.
　　我不怪她瞒着我。
　　我能明白她。
　　因为我曾是魏国的公主，也曾差点远嫁和亲。
　　这都是为了平息硝烟，为了百姓安乐。
　　22.
　　齐袖又在我这儿歇了一晚上。
　　23.
　　翌日，我去见了皇上。
　　他说，迟了。
　　24.
　　我也知道迟了。
　　25.
　　“唉。”皇帝无可奈何，拉着我的手坐到软榻上。
　　他抚上我的脸，我微微偏头躲开了。
　　他习惯了，自然而然地放下手。
　　26.
　　“魏怡，你是不是还在恨朕？”皇帝似乎笃定，“恨朕当初娶了你。”
　　我摇摇头：“若当初没皇上劝阻父亲，臣妾现在应在吴国，身不由己。”
　　皇帝眯眼道：“可若当初你没嫁给朕，那……”
　　我直直看着他：“若皇上还是当年那个正直的魏国将军，臣妾绝不会后悔嫁给你。哪怕只是做你的侧室。”
　　27.
　　当年的魏国将军，英姿挺拔，年少成名，为人正直。
　　在朝堂上反驳了公主和亲的策略，愿意亲自领兵交战。
　　公主芳心暗许，在开战前自降身份嫁给他做了侧室。
　　28.
　　“臣妾不明白。如今齐国与吴国的关系，就如当初魏国与吴国的关系一样。齐国比吴国还要强些……”我攥着皇帝的袖口，“齐袖是你的妹妹呀。当年你能阻止臣妾和亲，为什么现在不能阻止齐袖远嫁和亲呢？”
　　皇帝看着我轻嗤一声：“朕的妹妹？不过一个庶女，青楼的货……作为公主和亲，为两国友谊添砖加瓦是她的荣幸。”
　　29.
　　我再次感到无力。
　　一身酸楚集于眼眶。
　　30.
　　“朕知道你与齐袖从小玩到大，感情深厚……”他意味深长，话锋一转，“可你当真不恨她？”
　　“你忘了你那怀了五个月不幸小产的皇儿吗？”
　　31.
　　小产后，我噩梦连连。
　　时常梦见一个小婴儿抱着我的腿，嘤嘤哭泣，又或是在我怀里了无生机，一动不动。
　　时常梦见给甜汤下药的菀贵人，魏国相府的嫡女。
　　在大牢中，她指着我这个亡国公主，叫骂着叛国贼。
　　时常梦见把甜汤送来的齐袖……
　　32.
　　我离开了皇帝的大殿。
　　33.
　　出嫁当天。
　　齐袖穿上了红嫁衣。
　　很漂亮。
　　比我曾想象的还要漂亮。
　　我亲自为她描眉抹唇，给她披上了红盖头。
　　34.
　　那双欲语还休的眼睛被遮住了。
　　全然是喜庆的红色。
　　35.
　　进轿的时候，齐袖突然转身，越过皇上皇后，走到我面前。
　　“从前总得贵妃娘娘照顾，如今齐袖远嫁，怕是不能再陪伴贵妃娘娘了。”
　　我受她一礼。
　　36.
　　盖头盖着，我自然看不见她的表情。
　　但我瞥见一两滴水渍滴落在地。
　　悲从心来。
　　百灵给我递上手帕。
　　37.
　　原来是我哭了。
　　38.
　　自齐袖远嫁后，我的身体愈发不好了。
　　一天有九个时辰都待在床上，坐着站着却也昏昏欲睡。
　　也许该我绝命。
　　我在冬至那天不慎跌入冰湖。
　　昏死过去。
　　39.
　　我醒来时，杜鹃在我身旁，百灵在门外。
　　40.
　　“你……”我的声音嘶哑，喉咙疼痛难忍，实在说不出话来。
　　41.
　　杜鹃给了我一个挺大的红木盒子。
　　她没跟齐袖远去吴国。
　　齐袖临行前留下盒子，让杜鹃把东西转交给我。
　　可实际——
　　42.
　　齐袖走了一个多月了。
　　为什么东西现在才到？
　　我已经没力气问了。
　　只是猜想宫中她的人已被皇帝拔除，杜鹃应当是进不来的。
　　……费了不少力气吧。
　　43.
　　我让杜鹃暂且留下。
　　在身边伺候了五年的人，终归要照顾得好些。
　　44.
　　我没打开那个盒子。
　　45.
　　我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
　　逼问了太医。
　　他说，我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
　　那时候皇帝皇后贤妃都在屋里。
　　皇后与我共侍皇帝多年，或许有些情谊，闻言便哭得梨花带雨。
　　皇帝伫立在门口缄默着。
　　我猜他比我更早知道这个消息，却不知道那时他何种心情，何种表现。
　　贤妃也掉了几滴眼泪。
　　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
　　46.
　　某个深夜，我倏地醒来，久久无法再睡去。
　　望着外面凄寒的月光，我干脆坐起披着衣裳到桌边饮了几杯凉水。
　　过会儿我穿好衣服，系上一件狐裘披风，抱着齐袖留给我的红木盒子推开了门，往院子里去。
　　那里的月光很是皎洁。
　　走过来的杜鹃被我惊着了。
　　她问我，为什么没有穿鞋？
　　我一愣，低头一看，果真没有穿鞋，完全赤脚。
　　我竟不觉得冷。
　　47.
　　可能是回光返照吧。
　　48.
　　我这般说后，杜鹃红了眼眶。
　　求着让我回屋里去。
　　49.
　　我悻悻回了屋。
　　突然想不起来刚刚为什么要抱着红木盒子出门。
　　50.
　　杜鹃进来加了炭火，见我又躺下了。
　　准备熄灯。
　　我吩咐道不必熄灯。
　　她迟疑片刻，留下几盏。
　　51.
　　我看着那烛火。
　　莫名想起皇帝。
　　那座宫门。
　　年少时，我与皇帝便因齐袖而间接熟悉了，偶尔也会遇见一次。
　　52.
　　我为支持反抗吴国，嫁给他。
　　他在婚后没几天便远去。
　　他打了胜仗，在我父亲那里得了许多赏赐回来。
　　皇后、齐袖和我在将军府门口候着，看着他抱着一个女人下马。
　　他过了几天就纳她为妾，日日宠幸着。
　　那女人是位吴国人。
　　——贤妃。
　　53.
　　后来我才知道贤妃是吴国一位将军的小女儿。
　　原来一切早有迹象。
　　54.
　　那年。
　　魏国将军造反了。
　　联合了吴国扳倒了魏国，登基为王改了国号为齐。
　　我看着宫门烧起了大火。
　　整整一天，烟雾缭绕。
　　有人的头挂在宫门上，熏黑了。
　　我竭力辨认一下。
　　两个人。
　　55.
　　一对恩爱夫妇。
　　魏国皇帝和皇后。
　　我的父王母后。
　　56.
　　我当天晕了过去。
　　醒来时，皇帝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57.
　　我有孕了。
　　58.
　　亡国公主靠着与新皇的皇儿苟活下来。
　　59.
　　我喊来了杜鹃。
　　让她拿几根红烛点上。
　　杜鹃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
　　60.
　　我在几根红烛的照应下打开了盒子。
　　里面装了些小玩意儿。
　　纸鸢、绢花、手帕、毛笔……还有些话本子。
　　都是我和齐袖的东西。
　　61.
　　老将军得魏国皇帝看重，自由进出皇宫。
　　常常带着他最宠爱的女儿。
　　虽然只是庶女。
　　庶女偶然在宫中与公主认识了。
　　不久成了朋友。
　　62.
　　嫁给她哥哥，成了她嫂嫂。
　　小丫头在某天冷不伶仃地向我表明了心意。
　　63.
　　——魏怡，我喜欢你。
　　——魏怡，你要是答应了就亲我一口。
　　……
　　——姐姐，若不是怕你受苦，我早就拐了你私奔去了。
　　64.
　　我看着那幽幽的红烛，烛泪点点垂落。
　　65.
　　若是她说得更早些，自己可能就会答应吧。
　　66.
　　那晚。
　　只因新皇的战火和腹中的孩儿，我迟迟不能睡去。
　　小丫头突然闯进来，提着新裙子转圈圈。
　　67.
　　那身红衣很是衬她。
　　我恍恍惚惚听完她的心意，摇了摇头。
　　68.
　　我拒绝了齐袖。
　　她却不气馁，整天围着我团团转。
　　我有一次实在受不了，吼了她一句。
　　丫头的眼眶红了。
　　我怔怔看着她的眼睛。
　　有些可怕。
　　她看着我显怀的肚子。
　　69.
　　——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
　　70.
　　齐袖板着脸不理人。
　　过了半个月。
　　她说来宫中耍耍，初时住在皇后那里。
　　后来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
　　71.
　　——姐姐，这是我跟皇后娘娘学做的甜汤。
　　72.
　　我小产了。
　　几乎去了半条命。
　　73.
　　皇帝调查，原来是菀贵人与齐袖在路上碰上，汤被菀贵人伺机下了药。
　　74.
　　真相大白的那天，我被封了贵妃。
　　像是某种安慰和补偿。
　　75.
　　我在盒子里找到了一封信。
　　我拆开看完，然后放下。
　　又拿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只是些句子罢了。
　　齐袖反复说着她对我的心意。
　　提到了过去、现在、未来……
　　看了批注的日期。
　　是我小产那天写的。
　　我恍惚记起那碗甜汤下好像是压着一封信的。
　　只可惜药作用太快，没来得及看。
　　76.
　　——若当初你真吻了我，哪怕是假，也足以让我余生欢喜。
　　77.
　　我把着信看了又看，烧掉了。
　　红烛之上，一切泯然。
　　78.
　　我被烟子呛着了。
　　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咳出血来。
　　79.
　　血液喷溅在红烛上。
　　80.
　　信纸上也有了血迹。
　　我看着它烧完了。
　　火苗烧上我的手。
　　我下意识一甩，烛台坠落。
　　81.
　　我趴在桌上，意识模糊。
　　周围火光大盛，暖烘烘的。
　　我突然想起与齐袖同榻的被窝。
　　床铺近在眼前，我却无力起身。
　　有些困倦了。
　　82.
　　最后的最后，我想到了远嫁的齐袖。
　　她的一身喜服……
　　83.
　　……好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