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森》沐*

9、回家

　　第二天早上，两人吃了从外婆家带回来的外婆的爱心早点，便有出了门。
　　到杨晓枫家的时候，柏森觉得，这里到处都透露着温馨，觉得杨晓枫应该有一个温柔的妈妈。
　　房子很大，是跃层的。一楼到二楼的楼梯墙上，挂着很多的照片，都是一些生活的剪影。看到柏森在看上面的照片，杨晓枫走过去拿下一个相框，指着里面的人说，“我爸爸，我妈妈。”
　　“嗯，你鼻子以上像妈妈，鼻子一下像爸爸。我一直以为你的酒窝是遗传你妈妈，原来是遗传你爸爸啊。”
　　“嗯。”杨晓枫摸了摸照片，“我妈妈说我是他们俩的精华，连五官都是像他们各自的优点。”
　　“对，所以有这么多女生喜欢你。”
　　“彼此彼此。”杨晓枫放回照片，“这个等会儿来拿，我们先去楼上吧。”
　　“好。”柏森跟着杨晓枫走上二楼。
　　“你帮我理书好吗？书架上的书是要带回去的，上面吊柜里的，待会放到储藏室里。我帮你拿箱子。”
　　“哦。”柏森看着书橱里的书，“你看的书好杂啊。”
　　“嗯，小时候都是看到什么买什么，还有一些书是我爸爸买给我要我看的。”杨晓枫从储藏室里搬来几个箱子，“上次搬家我妈妈就没扔掉，没想到这么快又用上。我去房间理衣服和棉被。”说完杨晓枫就转身走出去。
　　柏森没说什么，开始理书。
　　等柏森理完书去找杨晓枫的时候，他正在和压缩袋斗争。
　　“怎么这么多衣服？”
　　“嗯，我的，我爸爸的，我妈妈的。还有棉被，毛毯，被套，床套什么的。”
　　“都要带回去？”
　　“没有，就带一些我能穿的衣服和一些被子什么的，其他的都放在这儿，以后让我姐姐来处理。”
　　“哦，还有什么要理的？装书的箱子还有空。”
　　“墙上那些照片，我这儿还有一些资料要理一下。”
　　“那我去把你那些照片拿下来，对了，电视机要拿过去吗？”
　　“车上装的了吗？”
　　“我先把这些东西送一趟回去，你在这里在想想还有什么要拿的。”
　　“好，我帮你把东西搬下去。”
　　等柏森离开以后，杨晓枫拿着一个大箱子，把每一个房间里的每一个抽屉都打开来，挑一些要留的东西放进大箱子里，其他的都扔在那儿。再把柜子上桌子上放着的一些摆设理了理，带走的，留着的，不要的。然后把那些不用带过去的箱子用胶带封好，在箱子上注明是什么，然后搬进储藏室。
　　柏森回来的时候，杨晓枫也弄得差不多了。
　　“好了？”柏森看了眼门口的一个大箱子。
　　“嗯，电视机你一个人能拿吗？”
　　“能。”
　　“那我们走吧，到时候再让我姐我奶奶他们来瞧一遍就好了。”
　　“嗯。”柏森接过电视机，和杨晓枫一起离开了那个家。
　　开车回去的路上，柏森忍不住问，“那个房子你准备怎么办？”
　　“租了，租给一家公司，我留一间储藏室，其他的全给他们，他们说进来后要重新装修一下的。”
　　“租了多久？”
　　“三年。”
　　“哦。那也挺好。”
　　“是啊，租房子的钱供我上学还有的多呢。”
　　“那你还打工？”
　　“那是两码事，再说，不打工也没事啊。”杨晓枫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柏森说，“这是我在爸妈出事以后第一次回那个家，谢谢你。”谢谢你来了，谢谢你愿意陪我过去。
　　红灯停下车，柏森转过头，伸出手放在杨晓枫的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杨晓枫。
　　回到家，两人先一起装了电视，然后又一起放衣服，一起理书。
　　“有兴趣？回来再看吧。”杨晓枫找柏森去吃午饭，发现柏森正拿着一本书看，“中午我们下去吃吧，楼下有家小吃店，味道不错。”
　　“好。”柏森把书合上，放进了书橱。看着杨晓枫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古怪。
　　“不出去了，在家吃，待会儿我去买菜。”
　　“谁做？”
　　“我。”
　　“真的？那我还真要期待一下。”柏森想了想又说，“我和你一起去买菜。”
　　“好，对了，你晚上要不要吃饺子？你们北方人过年不是喜欢吃饺子么？我们可以自己包。”杨晓枫抬头问柏森。
　　“我个人还好，我们家人不太自己包饺子。”柏森拉了拉衣服。
　　“那我们晚上包饺子吧，我在做两个菜。吃条鱼吧，年年有余。过年好像还要吃肉，还有八宝饭，春卷我们昨天吃过了，今天就不吃了，有想吃什么蔬菜吗？”杨晓枫抬头看柏森。见他摇头，“那就做两个我爸爸自己发明的菜吧，你在外边吃不到的。”
　　直到他们买完菜，杨晓枫在厨房里忙开，柏森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靠在门边，柏森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做这些？”而且做的这么熟练。
　　“我不是说过我出国过一年吗？那年冬天，有一次大雪，把我和我妈妈困在了家里。我和我妈妈都感冒了，可是药不够了，又没办法出去买，于是妈妈就把药给我吃，自己扛着，还要照顾我。后来雪停了，我们去了医院，我很快就好了，可是妈妈一直发烧，烧了三天。那场病把妈妈的免疫系统病坏了，还得了气管炎。医生说要少接近油烟，所以自那以后，家里的饭都是我和我爸爸做。爸爸工作也忙，所以还是我做的多。做多了，也就会做了。”杨晓枫一边忙着手里的事，一边解释。
　　“你都要做些什么？要不要我帮忙？”柏森觉得有些站不住，想要干点儿活。
　　“把菜洗了吧，一片片剥开，把上面的土啊什么的弄干净就好，别用太大力，我先剁肉馅。”
　　“好。”
　　“本来我们可以自己做面皮的，可是今天时间不够了，所以买了现成的。但是肉还是自己剁的好吃。”
　　杨晓枫一边准备饺子馅，一边指导柏森洗菜，择菜。然后在和柏森一起包饺子。
　　“你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吧？”杨晓枫问。
　　“嗯，我们家都是保姆做的，连我妈都很少做。不过做起来好像也没有想象当中那么令人讨厌。”柏森一边学，一边包，“就这样？还挺简单的啊。就是刚刚剁肉累了点。”
　　“嗯，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的，特别是当别人夸你做得好吃的时候，还蛮有成就感的。”杨晓枫淡淡地说。
　　“孔子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柏森说。
　　“那是说不杀生，又没说不做饭。”杨晓枫白了柏森一眼，“没文化。”
　　柏森笑了笑，没说什么。
　　晚上，两人坐在餐桌前吃饭，两荤两素一个汤，一碗八宝饭，一人一碗饺子。
　　“我第一次吃自己包的饺子。”柏森看上去有些兴奋。
　　“尝尝看好不好吃吧。”杨晓枫笑着看他。
　　“好吃，你做菜还真不赖，我觉得你做的比我家保姆做的好吃。”柏森一边吃一边说。
　　“那就多吃点吧。最好能吃光。明天早上我们还有饺子可以吃。”
　　“嗯，难得你做饭请我吃，自然要吃完的。”
　　“如果你觉得好吃，明天我还可以再做的。对了，明天你想去干什么？”
　　“明天，你没事的话就四处逛逛啊，你们这儿不是以风景如画出名的？”
　　“嗯，那要不要叫晓军，他有发短信给我要我出去玩。”
　　“明天就算了，我还没和他说我来了这呢，等过两天在说吧。”
　　“好。”
　　把所有菜全部吃完以后，柏森觉得有点儿撑，于是决定要洗碗，“你做饭，我洗碗，很公平，而且我还撑了，你先去洗澡吧。”
　　柏森从早上开始就觉得杨晓枫有些奇怪，虽然说不上是哪里。其实今天的一切对柏森的震撼还是很大的，照片上如此鲜活的笑脸，如今已经再也看不见。柏森不敢想象当时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杨晓枫会是什么感觉，柏森常常觉得杨晓枫单薄的身子里放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让他觉得很心疼。
　　柏森洗完澡进屋的时候，杨晓枫已经躺下睡了。虽然觉得杨晓枫应该还没有睡着，不过柏森也并不想打扰他，也许杨晓枫需要安静的休息。不过柏森也没有睡去，他怕杨晓枫又会有一个想说说话的人，虽然杨晓枫话从来不多。
　　过了很久，柏森觉得身边人微微颤动着，斟酌了一下，他还是打开了床边的落地灯，“怎么了？”
　　“没事。”
　　发现杨晓枫的声音有些颤抖，柏森伸出手，轻轻的抚摸杨晓枫露在被子外面的脑袋，“哭吧，别憋着。”
　　“我没事，就是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杨晓枫吸吸鼻子，有些语无伦次，“爸爸妈妈出事的时候，我离满18岁还有一个月不到。处理完爸妈的丧事，我刚好满18，于是爸爸妈妈的遗产就直接转移到我的手里。办完所有手续，拿到所有赔偿以后，高三补课就开始了，我逼自己不去想，就当事情没发生过。我几乎都住在学校里，只有过年的时候回外婆家住了几天。连卖房子，买房子的时候都不去想，一直就像是爸妈还活着的样子。直到今天回家，我才觉得，爸爸妈妈是真的不在了。搬进去的时候，爸爸还开玩笑说，这么大的房子，以后可以和儿媳妇一起住，可是，现在……”
　　柏森伸手把杨晓枫搂进怀里，听到杨晓枫终于哭出声。
　　哭了好一会儿，杨晓枫才慢慢的平静下来。柏森起身披了件衣服去厕所搓了一块热毛巾回来，帮杨晓枫擦了擦脸。然后继续搂着他，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好了，都过去了，好好睡吧。”
　　见杨晓枫闭上了眼睛，柏森才关上灯。
　　“谢……谢谢。”
　　“嗯，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