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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段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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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顾无言,谢以修稍微侧了侧身看向窗外,却是收了一堆细语。
这样显眼的马车一路使过青雀大道,谢以修便也听了一路,不断的碎碎低语拍打着窗柩,饶了清净,但他倒是听得愉悦。
“这恶霸怎么又出来了?”
“看方向应该是去酌秋楼。”
“也不知道徐大人有没有跟着...希望跟着吧,不然又得有人要遭殃。”
沈怜听得一清二楚却毫不在意。
他垂着眼,指腹的摩擦着汤婆子上的花纹,看着像是失魂落魄了一般,脑子里却在琢磨着徐文的言下之意。
徐文是想让沈怜在谢以修彻底喜欢上他时再将其抛弃,就像是丞相嫡子对王小姐那样,由爱生恨,但谢以修向来心狠手辣,若是真用这法子他还需寻条出路。
而且这法子他以前不是没想过,但是次次都被系统阻扰,一但有这个念头就会被关入小黑屋。
这次他也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去试探一番,没想到还真成了。
如果不是仇恨值还在提示,他怕是会真的以为系统已经消失了,一切不过是场梦。
转念再细想一番,系统对这法子这么抵触,这其中的猫腻他不探一番当真是对不起他这京都第一“恶霸”的名号。
片刻后,天色放了晴,璀璨的阳光落在雪上染了片金辉。
“世子...世子,沈世子?”
谢以修声音似是忽远忽近,似是声声回荡,沈怜想得出神,这焉地回神下意识就紧了紧手里的汤婆子,一时间指尖被烫了个通红,有些细细的麻疼,本来就没包扎的伤口又撕裂开了一些。
“世子,到酌秋楼了。”
说着谢以修抬了抬眼皮,幽暗的双眼与他四目相对。
沈怜藏在面具下的秀眉猛得一皱,反手就把汤婆子塞到了谢以修手里,不由戏谑道:“谢公子手也太凉了,暖暖吧。”
眼看着谢以修脸色一僵,沈怜嘴角不由的勾起,起身越过他直接下了车,顿时原本热闹的市集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习以为常的无视了所有人正欲跨过门楣时一声突兀的系统提示再度响起。
【仇恨值+1】
“......”
沈怜刚勾起的唇角立马就垮了下去,浑身上下都开始散发起生人勿进的气息,忽然间一道孩童啼哭骤然响起,他回头看去,是个看上去十四五岁,衣着华贵的小公子。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那小公子瞬间噤口,眼巴巴的望着沈怜掉眼泪。
【仇恨值-2】
“......”
有病!
沈怜内心骂了一声,气冲冲地跨过门楣。
谢以修这仇恨值也就会在他出丑的时候降!要不是为了探出这系统的猫腻,方才就应该把那汤婆子倒扣在他头上。
身后的谢以修则是故作虚弱地下了马车,而手里的汤婆子上面还沾着沈怜的血,他犀利的眼神也因此变得晦暗不明。
他勾了勾唇角,顿在原地,抬眼看了眼牌匾上龙飞凤舞的【酌秋楼】三字。
京都第一高楼,建造繁杂,机关遍布,明明是一间雕栏玉砌的茶楼,却毫无雅气,一入门便是扑面而来的豪放气息,除了那高台上说书人大半都是江湖之人,鱼龙混杂,热闹非凡。
不过那热闹也在沈怜跨入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谢以修见他被急急忙忙赶来小二迎上了二楼后抬手拦住路过的小二低声道:“送些伤药到世子屋里。”
小二面露狐疑,但见谢以修气度不凡还是犹豫地应了下来。
得了回应谢以修这才追着沈怜的背影而去。
“段爷已经为世子安排好了雅间,点心一会就上。”
小二笑眯眯道。
沈怜淡淡地应了声,在矮塌边坐了许久都没见谢以修跟上来刚喊来人准备去找,曹操就到了。
他皱眉看着谢以修被汤婆子上血迹染了几块红斑块的手:“去哪了?”
“让人去取了些伤药,世子手上的伤该处理了。”谢以修将汤婆子随手放在当着小二的面捞起沈怜受伤的手,神色哀伤道:“留了疤,就算世子自个儿不在乎,可浊玉还是会心疼的。”
沈怜嘴角不住的抽搐,明明是自己闻到血腥味怕忍不住却说是为他。
好一张巧言令色的嘴。
沈怜见外人还在还是给忍了下来,直到在小二红着脸关上门的一瞬,他才倏地抽回手,调侃道:“谢以修,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藏了这么好的茶?这茶香都该溢出整座楼了吧?”
谢以修被他一番阴阳怪气倒也不恼,笑说:“世子谬赞。”
说着他倒了一杯茶推到沈怜面前,忽然间耳尖微动,在敲门声响起后才缓缓转身去开门。
小二紧张的站在门口,见开门的人是刚刚吩咐自己取伤药的公子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将手里的托盘递给谢以修,见他面无表情心里紧张,道:“公子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没了。”
他单手托着托盘,关上了门,一扭头就对上了沈怜审视的目光,他神色淡淡的收回视线坐到了沈怜对面。
沈怜没从他找到一丝破绽又气哼哼地扭头喝了口温茶,却老实地把受伤的手递给了他,像是只高傲的猫儿一样,就得哄着宠着才会掀开肚皮勉为其难地让你看一眼,也就只是一眼。
谢以修眼里暗了暗,嘴角勾了点不易察觉是笑。
沈怜孤高地撑着脸,回想起谢以修刚刚的怜惜,谢以修那一番话看着像是真的关心他,可实际上不过是想借着他那恶臭的名声给自己裹层保护罩而已。
可惜他动不了作为质子的谢以修,谢以修也伤不了他这个华国世子,就像是一根勉勉强强得到了平衡的木头。
再说了,反正他也不在乎,谢以修是想只让他一个人欺负,还是一堆人欺负,不过他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了去。
正想着他也就说出了口:“你还被谁欺辱过。”
谢以修浑身僵了一瞬,没说话,安静地替他处理着伤口。
沈怜懒得追问,反正欺负了谢以修的除了那几个世家纨绔外也就是宫里的了。
他扭头看向了窗外这里刚刚好能看见偌大的皇城,朱墙高耸,飞霜融在了红瓦上,又时不时的成堆砸下,艳丽的丝绸随着冬日轻风飘扬,给这霜白的京都添了一抹亮色。
“谢以修,你不觉得你利用得太明显了吗?”
他突然出声。
谢以修缠绷带的手一顿,将头垂得更低了些:“世子何出此言。”
沈怜闻言一笑,身子前倾,指尖勾起谢以修的下颚:“你刚刚还在说本世子下作,怎么现在就忘了?”
谢以修被迫看向他的双眼,像是受了委屈一样连眼眶都湿了,他温声哽咽道:“就如世子所知,浊玉不过是个怪物,既然世子已经知道了,浊玉便也不必隐瞒了。”
他这话说得漂亮,把所有对沈怜的不敬全推给了自己异于常人这件事情上,本心可是没有一点瞧不起沈怜。
说着谢以修已经替沈怜包扎好了伤口后,大掌轻轻地覆着沈怜受伤的手背上,抬眼,淡淡说道:“世子肚量大,相比也不会介意吧。”
“不巧,我小气得很。”沈怜抽出手冷笑,又说:“看你表现。”
“浊玉定会努力讨世子的欢心。”
“呵。”
其实他很少和谢以修坐下来好好的说过话了,九十九世的累积下来这样的日子不多。
更何况系统时时刻刻地存在,他无法松懈,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
疯疯癫癫只顾着刷仇恨值。
唯一一次畅谈导致仇恨值掉了十点,惩罚便是被丢入小黑屋里被折磨去了半条命。
现在系统离开,他整个人都像是总算挣脱了无数只在不断将他往下拽的手一样,明明是应该庆幸的事情,可他却又觉得茫然。
是被监禁太久了吗?
沈怜笑了笑,眼底藏了落寞,拇指指腹摩擦着杯沿。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他才明白他其实并不恨谢以修,最多的只是嫉妒,不甘....
——只是嫉妒明明都是被骂做灾星的人,为什么谢以修还要拼死挣扎,还能挣扎,而他只能乖乖地被戴上枷锁。
沈怜眼中暗了下来,像是一滩死水不见一点生机,可下一秒一阵剥东西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他陷入的思绪。
一扭头就看见谢以修在低头仔仔细细地剥着桌上摆着的橘子,眼看就要掰开来吃了,沈怜长臂一伸当即就给他抢了过来,还不忘说一句:“剥得不错。”
白丝都剥没了。
“.......”谢以修愣了愣,还维持着准备掰橘子的动作,垂下的发梢遮住了眼中一片精明。
【仇恨值-2】
沈怜嘴角上扬,一派的纨绔模样,点评道:“还挺甜。”
“既然世子喜欢,那便多吃些。”
谢以修闻言又拿了个橘子剥,正巧小二把糕点也上了,顺便替二人降下了厚重纱帐,向两侧推开了挡在戏台方向的机关墙。
外头的说书声已经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一段咿呀咿呀地戏曲声嫣然响起。
连吵杂的大堂都不自觉静了下来,一曲长恨歌唱得凄美又讽刺。
台上佳人刚唱到“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刹那间城门大开,长街人群躁动,窃语,欢呼声压过了茶楼里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