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十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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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的零食已经少了许多，冰箱中的食材也仅剩一半。
但丝毫没有弹尽粮绝的迹象。
因为原本的东西储备实在太多了。
把唐陌比作越冬的松鼠都不为过，也许更甚。
这还是每天都得扔掉一些变质的食材的结果。
“明明是你送下来的东西太多了，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唐陌正整理书房，把里面过了保质期的零食一件一件挑出来扔掉。
季慎终像个人体挂件，从背后抱着唐陌：“让你多吃点不好吗？长这么瘦。”
自顾自整理着东西，唐陌懒得理他，只是说：“把东西吃完了再走吧，你也带不上去这么多，留在下面浪费。”
“你呢，你不上去吗？”
唐陌微笑着看季慎终，巧妙地避开了他的问题，而是答道：“我不拿东西。”
也是，他这小身板也拿不了多少东西。
季慎终说好。
又是四天，零食都吃得差不多了。
唐陌带季慎终来到了左边房间。
他走向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从最角落里开始，揭开了墙皮。
季慎终这才知道，原来看似纯天然的青灰色石壁，居然是墙纸贴上去的。
而墙纸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灰白色飞蛾。
视觉冲击力不亚于第一天。
“吓到了吗？没事的，里面没虫子，都是假的，为了掩饰那个机关而已。”唐陌的安慰多少有点苍白，毕竟他在刚下来时是看见过唐陌处理飞蛾的。
下一秒，唐陌就伸出手抓住了一只，将它从墙上取下来。
最后一组机关启动了。
季慎终亲眼看着那五格台阶出现。
季温的声音也随之出现：“最后一组了，小陌，你终于可以离开了，记得不要回头哦。”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唐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怎么能不回头呢？
就在季慎终即将踏上第一格台阶的时候，唐陌很轻地问：“能不能再在下面做一次。”
季慎终同意了。
并且做的不止一次。
直到傍晚，他们才起床。
“明天早上再走吧。”唐陌说，“太晚了，不安全。”
确实，井壁没灯，整个都黑漆漆的，台阶又短，下面很巧妙地没有手电筒，季慎终不想千辛万苦找完所有机关，却不小心失足掉下来。
这次大概率不会有软垫接着他了。
第二天一早，唐陌穿了他们初见时的那件外套，手一直踹在口袋里，和他说话时总是走神。
难道昨天太累了？季慎终只能这么想。
打算出发上去时，季慎终想让唐陌先走，但唐陌说什么都不同意。
季慎终权当他是对上面的世界有些害怕，那自己就为他开路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变故发生在季慎终踏上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
感受到一个硬物抵在他的掌心，季慎终抓住了，那是一支录音笔。
他本想转身，问唐陌要做什么。
唐陌不知哪来的力气，推了他一把，季慎终连人带物，摔在了井口边柔软的草坪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机械运转的声音响起了。
他听见了一声重物触地的闷响，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季慎终马上爬起来，回到井边。
原本空荡荡的井口正缓缓移出一个盖子，井里的阶梯已经全部消失了，里面光线很暗。
可他依然能看见——能看见刚刚给他递来录音笔的男人，倒在井底，倒在一片血泊中。
也许是是他动静太大，惊动了底下，季慎终看见了一只飞蛾，从井里飞出来，飞向了院子外面，似乎想拥抱整个世界。
第十组
唐陌发现第一个机关的时候，是一个月前。
刚下完雨，他去左边库房扔垃圾的时候，差点在井底滑倒了，扶着墙面的时候，按到了机关。
略带松动的砖块被他取出来，里面放了一支录音笔。
“小陌，等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季叔叔应该已经离开了，很抱歉之前对你的所作所为，因此我现在想赎罪了，按照我指示的顺序，你可以找到很多个机关，然后这些阶梯会带你回到上面的世界——你期待了很久的人类社会，你离开以后，这口井会马上被完全封存，没有人会再被关在井底了。再次抱歉，让你失去了二十多年的自由。
“上去之后，你会见到我儿子，他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你大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他会帮助你，至少在经济上。接下来，去左边库房的墙角找到机关吧。”
当他断断续续根据提示找完所有机关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他怀着二十年来都没有过的高兴心情，打算回到自己思念已久的地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已经没有家了。
世界上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记得他，他做不了任何事，不知道任何东西。
也许上去了，他也只会是一个怪物。
没有人愿意和怪物相处吧。
他猜测。
于是他一步步复原机关，强迫自己不再想着上去的事。
他没把录音笔放回去，而是留在了自己身上，他用冰块冻上了冰箱里的机关，把沙发移动到墙边，用他的旧书掩盖了密码锁……
这样就不会妄想要回去了。
或许季温想要的就是这样，并不在于□□的禁锢，二十年来，唐陌的锁，落在了心里。
唐陌不喜欢晒太阳，但喜欢听上面的人说话。
季温的儿子说话声音很好听。
晚上一个人看星星的时候，唐陌偶尔能听见他在院子里打电话。
无论是方言还是普通话，都很好听，好听得让唐陌很想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副好嗓子，最后他忍住了。
其实别人怎么样，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
季慎终往井底下跳的那个午后，唐陌正好把垫子搬到了井底，想坐一会儿，透透气，也欣赏一下蓝天和白云，听见上面的人打算往下跳，他先是心里一惊，于是在离开井底的时候没收走垫子。
果不其然，十分钟之后，他就见到了声音的主人。
他告诉唐陌：“我是院子主人，不小心掉下来的，我叫季慎终。”
慎终如始。
很好的名字。
也在他来到唐陌身边的那一刻，唐陌知道，自己应该最多活不过一个月了。
音频的意思很简单。
只要有一个人出去，就会触发机关，把台阶全部收回，把井整个封上。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死前能见到想见的人，其实不亏。
唐陌当时是这样想的。
但越到后面，他就越纠结。
一方面他不想给季慎终徒添烦恼，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季慎终会有办法让他们一起上去。
到最后，他都没说，只把录音笔交给了季慎终。
季慎终那么聪明，应该能懂吧。
很抱歉，没法和你一起上去了，你也没机会养我，带我出去玩，把我喂胖了。
季慎终，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十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