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奇怪的假日轮休 ...
-
过了些时日,李墨兰的心情又恢复如初,变得洁净如洗了。她是一个善于摈弃旧我的人,修剪了心上的枯枝败叶,很快现出生机。她调整好状态,抛却牵牵绊绊,精神抖擞的迎接明天。她不承认失败,也从来没有失败过。世界为她而展现,她也为世界所呈现,费尽心机,竭尽全力,投入了全部的生活热情。但在方式方法上,往往出乎常人所预料。
三八节刚过,市委市政府下达了重要通知,凡在这一天埋头工作没有陪夫人完整过完节假日的男领导,务必连续两天轮流休息,不得因为太忙而拒绝。不休的话,可另外处理。处理的结果与有令不行同等。此通知一下,众心欢悦 ,都说女市长好,体恤民情。
的确令人欢喜,这里的选项是专为男士们量身定做的。挑了几个技术很好的理发按摩师提供□□;还有著名的男科医生接受私人问诊;金牌调解员为两口子和婆媳之间化解矛盾的;修理工保洁工随叫随到,且不让私人掏腰包,都是政府买单。五花八门,面面俱到,真是暖到人的心窝子了。他们是多么感念这个女市长啊,她那花样年华有用不完的劲头儿,每一个细胞都充满热情。哪年哪月,他们享受过这等特殊的待遇啊,公职人员,居然也能如此的惬意,就跟过小日子似的。
方玉青最后一个轮休。他计划去看望老局长和走访困难户。想想通知上规定的,或许也属于工作的范畴。给人报告上去,说成是临时发挥政治作秀,或不体谅领导的一片爱护之心,都不大好听。乐得清闲,好好练习书法。书法界对书中四贤的研究文献,是他学之不完取之不尽的书之源泉,稍有闲暇,就要温习温习。这下好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竟然可以不受任何打扰,手机也可以关机的。想到手机,立马拿过来。手指刚挨到停机键,稍微用点力,马上就有两天完全受自己支配的时间了。心里一激动,没有拿稳,掉在地上了。这一掉竟然响了起来。
他有理由不接,也有理由不去想还没有理清的工作上的千头万绪。然而他的心不属于他自己,是属于整个工商局的 。离开半日,心里就像猫子抓样。万一有人制假造假呢?万一有人以次充好呢?万一有人坑农害农呢?
那这个电话还能听之不管吗?
喂——方局长,你这回休假可是碰上大好事了,天大的好事——
对方是个男中音,不认识,拖长了声音卖关子,把他给逗乐了。
我说兄弟,有什么好事就说呗,不要吊人胃口了。
叹了一声,接着又说,除非上城市国泰民安,人们安居乐业,没有一例假冒伪劣。那我这个局长,可就没事偷着乐了。
方局长,不要一天到晚假冒伪劣。你也要适当的放松放松。这回真的是大好事,千载难逢,你的那位同乡吟泉先生回来了。著名的大书法家,他的作品可是名扬海外啊。怎么 ,你这个书法协会的主席,这会儿还坐得住吗?
先生 ,敢问你是——省书法协会的吗?这么了解吟泉先生的行踪。我这个同乡差不多要跟他失联了,好多年没有互通信息。
就算是吧。我在吟泉先生跟前做事,整理一下书籍,约个人跑个腿啥的。眼下正是受他之托来邀请你的。
这个消息可是振奋人心的。在当局长之前,他曾经是吟泉先生的学生,得了他老的真传,是书法协会的主席。可惜后来他当了局长,百事缠身,与先生的来往逐渐的少了,到后来,几乎没有联系过。
现在忽然听到吟泉先生的名字,他的心脏就像注入了一剂新鲜的血液突突突的狂跳起来。收拾收拾就准备出门。
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来得及说。
省书法协会的人约他下午见面。他又从容的收进了一些文房四宝在包里。以便在老师面前现现丑,请教请教。
看看还有时间,他又整一整衣冠,显得更加仪表堂堂,风流倜傥。
按照约定,他要到一个指定的地方去见吟泉先生。地方不是太远,有点偏,车子不从市区走,往南郊的方向出发了。
在车上,那人摆了摆头,意味深长的说:你说这人啊 ,也真是奇怪,不出名便罢,一出了名吧,就拿三拿四的,吟泉先生也不能免俗。
他心里一紧 ,想着自己见老师心切,走时也忘了备点什么礼物去孝敬老人,这未免显得太失礼。想下车去买吧,车子已驶出市区四五里地,周围没有一家商铺。
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那人进一步解释道:我说的拿三拿四啊,不是指的钱物。而是他的一些……超乎寻常的嗜好。
吟泉先生有什么习惯?爱烟还是好酒?
烟酒不沾……
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喜欢卖关子,说了一句又停了。
玉青有点着急。
说吧,说出来了我心里也有个数。
不忙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忽然动起手来,用一根布条把他的眼睛蒙住了。
这……这是……吟泉先生的……嗜好?
你说对了,他现在高深莫测,行止不让人知道。
这个……可以理解。
人怕出名猪怕壮,就像著名的演员,出门要戴个大口罩。
所以……要是这个求个书,那个求个画的,老人还能过吗?这又在故乡,熟人太多。
玉青笑了:先生其实不必防范我。他就是打开大门,我未必有时间天天登门拜访。
说着话,又开走三五里,车子减缓了速度,不住的转弯儿,忽然嘎的一声停住了。他被那人领进一道门,又一道门,哐的一声反锁了。他听到回转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他扯开布条,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满屋子的书画作品,占满了四面墙壁 。现代名家作品奇居一室,令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他在心里感叹 :老师啊老师!我只想求得你卓越成就的万分之一,才有资格走进这间雅室。这些字画,我还从没见识过呢。
如饥似渴的沉醉其中,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有一面墙上,挂了两副老师的作品,一幅是观沧海,一副兰亭序,风格颇有草圣张芝张旭之遗风,又兼二王之韵,一字一留白,字字珠玑。婉转如行云流水,运化似飞雁展翅,奇谲诡异,风潇云浮。
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除非他本人,何人能够求得这一方宝砚。
想到这里,他才从艺术的幻觉中醒过神儿来,回到现实世界。想起是被人领到这里来,和老师见面的。老半天了不见人来。又想:老师现在功成名就,声名远播,当然不肯轻易见他。不考验一下他的耐心,不足以证明他的忠诚与热爱。好吧,既然老师有意试探,他就静静等候。乐得把屋子里的书画作品细细品鉴一番,为自己学之所用。
眼见得天色暗淡下来,还不见老师现身,他这才有些慌了。忍不住出了雅室,到别个房间里走动。这一走动不要紧,却又有新的发现,——到处都是女人的物件儿 。心里暗笑道:老师真是性情中人,他这是效法古人,来一出红袖添香,呵呵 ,雅致,妙趣儿。不免又泛起酸来,想自己这么多年在官场里浸淫,所见都是俗情俗物,难免遭老师厌弃,之所以避而不见,只带他在这幢楼阁里熏熏身上的俗气。
这才是他的真实意图吧。
既然这样,自己这等俗人怕是污染了书雅清净之所,还不如速速离开。
有点舍不得,又往书房里待了片时,重温老师的书法,汲取些精髓,若有所思的出去开门。
房门竟然打不开。
无奈的折转客厅,掀开了湖兰色的天鹅绒幕幔,坐在沙发上,百思不得其解。
落地玻璃阳台以及外面的景物尽收眼底。
景物的近处,有一辆车子刚停稳。有一个人先下来,打开车门,接着又下来一个,拧着大袋子东西。一前一后,朝着屋子的方向走来。
老师回来了!
他心里一阵窃喜。从沙发上站起来 ,走近阳台 。借着昏黄的路灯,定睛一看,惊出一身冷汗。来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李市长和她的贴身秘书 。两个人优雅从容,有说有笑的迈着碎步,离他只有一墙之隔了。
秘书在掏钥匙。
情急不容多想。他迅速的回到沙发,鞋子顾不得脱,侧卧位面相墙壁,伸长两腿假寐,紧紧闭上眼睛。
一声看似哀怨却又十分情切的话语自门口传到客厅。
看把我哥累的 。天知道 ,让下面的干部们轮休,为的就是这一刻。
她靠近他坐着,把手伸过去,却又本能的缩回来。幽幽的说:玉青哥,你都看到了,我的这颗心,能为你做到的,远远不止这些。
她想把这些莺莺细语传到他的梦境里。她相信梦是有灵感有生命的,与心灵一脉相承。
她怔怔的看他 ,那颀长的略显清瘦的身体侧卧在沙发上,脸上轮廓分明线条流畅,表情安静平和,像一具罗丹的雕塑。她仿佛看到他那不凡的思想从紧闭的双唇和眼睛里折射出来,放射着熠熠之光,在她的周围笼罩着。她沉醉在他的灵魂里,感知他的存在,每一个细胞都充满激情与感动,兴奋得难以自持。然而,当她忍不住再伸手抚摸他那令人心颤的面容时,她的手指依然颤抖着打不开 。只在他的衣服上停留了片刻,仿佛那里有足够温暖她的体温,让她从此温暖下去。
她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脸颊绯红,颤颤的说:哥哥,我只要你靠近我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我李墨兰就不是这个样子。我一定努力的活出你想要的样子来,让你试着……试着走近我。
我离开你的芳华太久太远,远到我以为可以偏离你的航道。只要一靠近你,我……我就多么懊悔啊?你不知道……在你面前,我有多么痛苦;同时,又是多么幸福。
她离开他一米远,对着厨房里吩咐道:
简,去给浴池里放满水,我要洗澡。回头再把书房里的珍品包起来 ,走的时候送给他。在我哥醒来之前,一切准备就绪。
市长 ,啊不,在家要叫你姐姐,我都忘了。姐姐,你快来看 ,这一只千年老龟成精了。它还咬我,我弄不死它呀,怎么炖?等你哥醒来,还吃不上它。
你先去放水,我这就来收拾它。
我就不信,成精的男人我都能收拾,还奈何不了你。
看你跑,看你还咬人,一会儿你就变成佳肴,给我哥补身体。
厨房里在上演人龟大战,刀背砸向龟背发出一阵闷闷的响声。
咚……咚咚……咚咚咚……
方玉青睁开眼睛,欠起身往里边看了一眼,发现是个脱身的机会。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一个翻身,从沙发里弹跳起来,箭步奔向房门,眨眼的功夫就消失无踪了。
夜幕沉沉 ,四处一片静寂。
待两人准备好一桌珍馐美味,出来请客入座时,哪里还有人,连一根烟头都没有,就像压根儿没人来过。
李墨兰怔怔的,站在客厅里,恍惚的出神儿,半天不吱声。
身后的王简怯怯的小声的说:
姐,放下吧,放下他吧。
不放,不放,死都不放。一头扑在床上,埋头而泣,肩头一动一动的,心里一片凄凉。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
李市长,我们有很多次见面机会,但都不会以这种形式。我的办公室从来不关门,希望你常来指导工作。
属下不才,多有冒犯之处,还望领导海涵,原谅为下的诸多不是。
她看了,哭的更甚。
同时,有气无力的吩咐王简,去吧,送他回家。
他又不是高仓健,我也不会演追捕,我不去。
王简倔强的一扭头。
那……就安排市里的车辆吧,让他们火速赶到。
回头又看看短信,自言自语的道:
好吧,玉青哥,既然这样,我俩儿以后,就在官场上见。官场可没有别墅温情脉脉,而且冰冷得多。
这一个回合下来,好久没啥动静了。再在市里见面,一切都是公事公办。方玉青长长吁了一口气,以为可以松松绑了。那时候市局人事改革正在风头上,他手头上的工作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按下葫芦起了瓢,四顾应接不暇。
等到一切处理妥当,下岗职工安排抚恤就位。他也累脱了一层皮,骨头都快散架了。他多想歇一歇,哪怕有一个完整的夜晚是属于他的,不被人事所包围,那该多好啊。
然而,这个世界是喧嚣的,热气腾腾的,不肯给他一个缓气儿的机会。
刘双玲的旧病又发了,刘双玲的旧病反复发作,时好时坏,已经不止三五次了。这一次来得与往日不同。
她脑子不够用,是个半吊子,一圈儿没转过来 ,只转了半圈儿。局里的人是这么评论她的。与她的脑子相比 ,那女子的长相可不一般,身材高挑,肤质细腻,五官端正。一看就是个温柔善良美丽动人的好姑娘。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咋就偏偏脑子不好呢?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在工商局栽了大跟头,那是他唯一一次受到上级领导严厉批评,差一点从省工商局最高的楼顶上跳下来。
这是他的软肋。
他同情弱者,看不得弱者的眼泪,这眼泪能把他的心淹没,让他在水里浸泡着挣扎不起。
刘双玲是一个最善于哭泣的人。这是她向世间倾诉不幸的方式。听到下岗的人员名单上有她时,她哭了三天三夜,嗓子哭哑了,眼睛哭红了,肚子哭瘪了,瘦脱了形,显得那么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她那七十多岁的老母亲领着更老的外婆,两个老人一起哭向工商局他的办公室,几乎要跪下来。
方局长啊,救救我们家双玲吧,她要是没工作,怕是活不成了啊。已经不吃不喝 ,不说不笑了好些时,这样下去的话 ,小命不保啊。这死妮子尽管憨点傻点,那也是为娘的心肝宝,哪能看着她死啊?全局上下,都说方局长是个好人,不会见死不救,这不求你了吗?方局长,你就行行好 ,拉扯她一把吧。
老外婆随声附和,哭着哭着,竟然背过气儿去。赶紧叫人抢救,情急没有深思熟虑,满口答应下来。
他这刚一答应,外婆就缓过来了,抓住他的手不放,感激涕零。
留下了刘双玲,可是捅了马蜂窝啊。那些被宣布下岗了的人团结一心 ,都来围堵局长办公室。先堵住一把手,肖志国两手一摊,说,这事我不清楚,方局长主管人事,你们去问问他,有什么不妥当的安排,他会一一的给以答复。
方玉青无以答复 ,因为不管是投票下岗还是考核下岗,她都榜上有名,第一个下来的,应该就是她。
一行人纠缠无果,竟然扩大了视野,壮大了闹事的队伍 ,带上家属,直奔省工商局。围堵了大门 ,砸坏玻璃幕墙,还把一辆轿车给锤瘪了头 ,极为不堪的停在一边,过往行人都指指点点。说这是上城市局长办事不公,重色轻众所带来的恶果 ,修理费就该他自己承担。
一把手领导偏听偏信,把方玉青狠狠的骂了一顿,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能的人事局长,自己在家都能解决的事,非闹到省里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省长都给惊动了 。打电话过来询问,问解决了没有。我限你五分钟把人领走,领不走的话……我看,你安排别人下岗,就先下了自己吧。
这几句话说的太重了,他憋了一口气在心里,不敢辩驳。
恰恰这时,闹事的队伍又被前来制止的人给冲散了,东一伙儿,西一伙的,冷锅里蹦热豆儿,尽拈难听的说。
其中有个妇女,腰粗腿短屁股大,肤色又黑,站在路中间指手画脚,活像一只会说话的癞蛤蟆。这个人不是工商局职工,是家属。受职工们挑唆,出来帮忙闹事的。有一股子泼劲儿。只见她叉开两手对着众人扯开了嗓门。
我看哪,这方局长八成是看中人家了,找个理由留下来,日后好作图谋 。要不然,好好的职工不要,留下来一个傻子,这不是心怀鬼胎是什么。说实话 ,一个二百五,猪不啃的南瓜,也没个啥搞头 。
众人听的只摆头 ,有的人捂着嘴笑。方玉青又羞又气,只恨没条地缝钻进去。领导的话还没吃消,现在又冒出这几句 。他哪里还撑得住,转身就往楼上跑,被人死死的拽住。
那些人见闹大了,要出人命了 。抚恤金也不要了,工作也不要了,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方玉青神情倦怠 ,静静的,一动不动。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忧郁,迷茫,伤感,孤独。
一把手领导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好了,好了,人走了就好。我也知道非常时期 , 你这个局长不好当。你这人心又软,见不得人家受苦 。可这是市场规律 ,优胜劣汰,不下狠刀子,咋能削掉赘肉啊。刚才也怪我一时没注意,言语偏激 ,曲解了你一贯的好人品,这不也是被逼的吗?,哪知你心这么小,竟然 ……唉,回头我给你划一笔,给他们一点抚恤,平息风波了算。那个刘双玲,留下就留下吧,这也是个例,按残废对待。她的那份工资,从我这儿出。
方玉青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看见娘的怀抱,激动的眼圈儿都红了。
事实上,那些聪明人,脑瓜儿灵活的 ,前脚刚走,后脚就找着出路了。有的经商,有的搞开发,有的承包山林,美美的赚了一笔,比起在局里上班要潇洒得多了。这个刘双玲,她除了嫁人,别无出路 。难就难在,这人死活不嫁人,美的丑的穷的富的一概拒绝。那些前来提亲的人,碰了几鼻子灰,脸都碰肿了,恨恨的道:真是大姑娘要饭——死脑筋。放着好好的人不嫁,天天嚎丧,活该作死。
话又说回来,你不嫁人,随便摆个地摊,贩点儿水果,服装啥的,也能养活自己啊,咋就非要赖上工商局呢。
工商局就是我的命,出了它的大门 ,我就没办法活了。
人前人后,她这个人就这么一句话。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赖在工商局,并不要省里划拨的工资。将钱交到财务的账上。说是专款专用,给市场多买几台公平秤,加大加宽漏雨的晴雨篷等等。她是市场协管员,这里发生的一切交易,参杂使假,缺斤短两都逃不掉她的法眼。那些不法的小商小贩,一提起刘双玲的大名就汗毛直竖,恨恨的骂道:这个半吊子,真她妈的半吊子,找死没寻着地方。
她终于挨了一顿毒打,那是她赶走了市场的鱼霸,让生鲜区恢复了正常次序之后不久发生的事。她的脸被打肿了 ,还有一大片的淤青。她蒙着面纱,像一个阿拉伯人,继续巡游在各大市场和周围的阴暗角落,挖掘和收集各路不良信息。被不法商贩所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