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沉淀》白羽叶

25、酒席桌上的验证

　　李墨兰伤心疲惫的归来，两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挪动一步都非常吃力。她没有回到市委办公室她应该回到的地方。因为她不想带着沉重的心思去办公，让她的属下看到她因为爱情的挫折而有失身份的落魄样子。太不体面了，她竟然把自己的伤心无助毫无尊严的暴露在一个小女子面前，让她在任何打击下都不能被打击的顽强人格丧失殆尽。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她假装是相信了她的话，多多少少还算是有点体面的从那里走出来了。两腿直打颤。她能容忍方玉青不爱她，这样她可以水滴石穿的等待，一直等到他爱为止；但是她不能容忍他一边冷漠的拒绝她，一边还在爱别人。他冷冷的拒绝时 ，心里应该是空着的才对，而不应该被别人占满了。她宁愿他一生都不曾爱过人而把爱哗啦哗啦的付之流水，也不要他给别人一个眼神和一句话的温柔。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如果她得不到，任何人都不能得到。想到此，她在心里作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为了这个决定，她整整三天没吃饭。还把自己的左腕割破了，差点因流血过多而休克。王简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是那个劫持她的男人把秘密泄露出去直接导致了这个后果。但等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哂笑道：市长，这其实很简单啊，你只要留心观察一下他们俩单独在一起的情形，是真情还是假意，一切谎言都不攻自破。
　　我又不是萤火虫，能藏在他的头发里窥探他夜间的行动。
　　谁说在夜间窥探，白天也能窥探啊。
　　她咬着她的耳朵嘀咕了一阵，才让她转忧为喜。
　　你这个鬼丫头，这么讨人爱，难怪要被人家抢走。
　　说完，两个人分头忙去了。
　　几天以后，市里召开了一次别开生面的茶话会。会议中心是围绕着个体工商户的突出贡献而展开讨论的，给予了鼓励和肯定。于是，沈玉红就以这个身份受到邀请，被市委领导安排到丰隆酒店就餐 。这也是肯定和鼓励的具体形式。受到邀请的还有运输餐饮医药百货等各行各业的知名人士。他们在长期的发展中已经走上规模，带动了产业链，解决了部分就业，最先走上了脱贫致富之路，多次受到市委嘉奖。只有沈玉红在众目睽睽之下感到惭愧，自觉不属于这类人，竟然也在被邀之列。这时，个体协会领导和她谈话说，你只要再往前迈开一大步，就可能和他们同桌而坐了。她被□□的秘书领到一个小餐厅里，和知名人士们分开坐，这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她的顾虑。和同来的几个人点头微笑后，就在一边默默的坐下了。身边还空着一个位子，正在心里纳闷。最后一个入座的人进来了，不是别人，却是表哥，心里一阵颤动。站起来叫了一声，神情黯然的坐了下去。
　　周围少不了一阵恭敬的喧哗声。
　　方玉青又惊又喜，一边和人应酬着，一边扭头看她，发现了一些异样，也没多想，只当是她不习惯这种场合。
　　过了一会儿，就上菜了。按照一贯的顺序，先上凉菜再上热菜最后才上酸汤和甜点。其中还有一盘三文鱼和一碟芥末儿，刚好放在他们面前。玉红吃东西很斯文，只就近拣菜，胳膊基本不伸直。玉青一边应酬着，一边留意她，把远点的菜品各样拣一点，放在她盘里。这时候，她正学着别人的样子，把三文鱼在小蝶里蘸一下，吃了一口，呛的满眼都是泪，喷了一身。同桌的几个人都抿着嘴笑。玉青连忙放下筷子，递了纸巾给她，一并在她胳膊上擦拭几下，一桌的人都停下酒来看，他这才忙着举起了杯，跟大家碰酒。又回过头来看她。过了一会儿，主食都上完了，最后端来了一盘炸薯条和番茄酱。服务员说，这是为女士准备的，就放在玉红面前。玉红本来爱吃甜，刚好又有酱，谁知刚吃了一口又呛了，辣的直吐舌头。服务员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把一种颜色的酱上错了，这盘是那边桌上的。到这时，玉青已没心情了，冲服务员说，你们领导哩，叫他们换人过来。我看你今天根本不在状态，辣椒酱和番茄酱也能搞混淆吗？起身给她倒水。说：妹妹，你先喝点水，我去找领导。一桌子人都劝，算了算了，打工的人不容易。他才勉强坐了下来。一脸的不悦。这时候，同桌们都站了起来：来来来，给沈女士敬一杯，消消委屈，今天没吃好，我们大家替酒店以酒代过。玉红一人难敌众口，推脱不过，伸手去接，被玉青一把拦住，端过来一饮而尽。同桌们打趣儿道：我们今儿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怜香惜玉。他没有接茬儿，却把一块稍微有点辣的鱼块放在水杯里涮了涮，又往汤汁里蘸点料儿，放在她盘里。玉红红着脸，巴不得宴会早点结束。
　　这时候，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三三两两，有人开始离席了，到最后，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妹妹，怎么这么巧，我是作为先进单位的代表被邀请来的，你是作为个体户的先进代表被邀请来的，真好，这么快又见面了。往年类似的活动中，怎么都没遇到你，看来是你在服装业卓见成效，引起了市委的重视；也可能是老天有意安排的。
　　是的，哥哥，老天有时还会安排很多事，让我们事先没有觉察，等你觉察到时，却又为时已晚。
　　不管老天怎么安排，妹妹，只要是让我们见面，我就非常感激了。
　　说着，他们就随着最后的一股人流往外走 ，走了几步，玉青又转来了：等会儿，妹妹，你今天没吃好，我让人打个包带回去。
　　送人的车辆都安排好了，玉红最后上了车。然而就在启动的一刹那，玉青却看到她眼睛里噙满泪水，只差一句道别的话就要掉下来。他紧跟了几步，刚要开口，车子却徐徐的滑动了。
　　她走了，玉青哥，你也该把心收回来，放在办公室那个水泥盒子里去。
　　突然，李墨兰的声音从背后幽幽的传过来，待他惊讶的回过头时，她的司机已关上车窗，把她的声音带走了。
　　空落落的丰隆厅前广场，他最后一个踏上了车门。
　　李墨兰回到她的私人住所，把自己放倒在卧室里，哭的心碎。而她的秘书王简则站在一边，幽幽的说道：
　　看来，用芥末儿和辣椒酱来检验一个男人的心，比起用钱来检验还要灵验得多啊。
　　你——
　　李墨兰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
　　你说这话就是想往我心上戳刀子，你究竟按的什么心？
　　市长，我也是本着一颗爱惜你的心才让你从迷雾中走出来的。你都看到了，方玉青对他的表妹，不但是亲情，还有爱情，不但有爱情，还有超越这两种情感的最高尚的情感。从他的眼神和语气都能看到，他已经把她镶进骨子里了，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这还只是从今天看到的情景中得出的结论，还有比这个更——
　　王简犹豫了一下，窸窸窣窣的在包里翻寻着，找到了一只信封，反剪着双手，藏在身后。
　　别装神弄鬼的，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这个东西，你只有擦干眼泪，才能看。
　　她看到了一组照片：红珊瑚歌厅的招牌;方玉青拉着他的表妹往里走;她侧脸看他;他往她手里放龙眼，他的头埋在她手心里……
　　她嘴角翕动了一下，一张一张的看，看到最后，冷笑了一声：好啊，很好，太好了，多好的一对情人啊……
　　随手就撕了几张，向上一扬，落的满地都是。
　　王简按住了她的手——
　　你都气糊涂了，咋不问问，它们从哪里来，有何居心？
　　我不管什么居心，无非是那些副手们想往上爬，给他按一个生活腐化的罪名。哦，对了，它们从哪里来的？
　　在你办公室的快件柜里，今天早上收到的。
　　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为了让你痛定思痛。
　　好吧，既然这样，我还装什么傻呢？还不如明白一点，还不如果断一点，还不如霹雳一点。只有这样，我李墨兰才不愧为李墨兰。
　　你能想明白就好，尽管明白的有点晚。
　　她淡淡的说：明是明白了，但是在明白之前，我还想看一看爱情被宣告死亡前的回光返照，究竟有着怎样的绚烂。
　　于是，就在当晚，方玉青结束了一天繁重的工作，准备收拾回家时，他接到一个临时通知。通知他到市第一招待所那间豪华的包厢里接待省委领导。可到了一看，却是市委领导。而且，被接待的却只有一人，不是别人，却是李墨兰。她穿上了那件玉红设计的华贵的衣服，雍容华贵的端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正以专注而敏锐的目光扑捉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一见到她，见她那样的样子，方玉青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缓缓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看周围，灯光暗淡，一片寂静，又向后退了两步。
　　方局长，见了市长就这么犹犹豫豫止步不前，要是见了——
　　李市长，你好，这么晚把我叫到这里来，不知有什么最新指示，做下属的当恭敬以待且悉听教导。
　　他上前几步，殷勤的端茶倒水，然后恭立一侧，等待下文。
　　怎么？没有指示和任务，我就不能通知你来了？既然你来了，玉青哥，安心的坐下来，坐在我对面，就是在接受指示和完成任务。
　　她突然把直视的目光从他脸上收回来，垂下眼帘，幽幽的说：玉青哥，你今天应该是带着幸福的余温来到这里的，还应该带着幸福的余温回去，我怎么好大煞风景，偏偏赶在这时候下达指示呢？当局长也有享受幸福的权力嘛。
　　他笑着道：那是领导的体恤，我当欣然领受。
　　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明显有一种逼人。但也流露出哀伤和怨艾。这后一点把他两次约见她的关于磷肥的老话题给压了回去。
　　她好像被巨大的痛苦包围着，任华丽的外表都不能掩饰。在此情形下，他的对于弱者的同情心又跳出来起作用了。尽管这同情心根本不应该在她面前出现，但它还是出现了。这就使得这次见面显得有些尴尬和寂寥。
　　但是，这种局面只维持了短短的几分钟，它就被时空打破了。因为这时候正好是晚餐时间，而且，他知道他是以什么名义被叫到第一招待所的。
　　于是，他拿起桌上的点菜薄。
　　他的手被她的手按住了——
　　玉青哥，我今晚有些不适，还是晚点吧，你得想办法让我高兴起来才是。
　　方玉青又笑了。
　　要让市长高兴，除了城市建设速度和GDP的连年上升，恐怕也没有什么别的了吧。
　　玉青哥，你不要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心情的晴雨表只取决于你。
　　去吧，交待服务员，给我来一次别开生面的烛光晚餐，烛光与晚餐间隔六十分钟。
　　方玉青暗暗叫苦，但还是照着吩咐去做了，做的让市长非常满意。
　　哈，玉青哥，你这么懂得情调与氛围的完美组合，可惜这一切，都是我李墨兰绑架来的。
　　市长，看你说的 ，能和市长共进晚餐，也是我莫大的荣幸啊。
　　是吗？玉青哥，我也感到非常荣幸。能和你共进烛光晚餐，是我拼却了最后的余力才努力得来的。但不知，在这背后，我要承载多少来自你内心深处的鄙视与嘲笑。
　　你……李市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我自愧能力有限，各个方面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不但令市长失望，令市民们失望，令我自己也非常失望。
　　玉青哥，你的话非常婉转，但我听明白了。不就是搁置了一个案子没有办成，令你对我非常失望吗？但是，玉青哥，这一切的决定权都在你手上。我只需要一个悄无声息的暗示，一个模棱两可的表达，一个似是而非的承诺，一句虚情假意的奉承……或许，这一切，都能让我毫不犹豫的斩断亲情，而投奔到你执意追求的事业上。与此相反 ，我纵然斩断了亲情，主持了正义，做了一个公正的使者，我看到的却是你越来越远的身影，我要到哪里寻求安慰呢？老实说，下面的群众都拥护我，上级的嘉奖连年有余，这一切荣誉叠加起来，还不抵你一个温柔的眼神更能让我一路向好哩。
　　你……你太高估我了，那是你在心里虚设的一片海市蜃楼，多亏了光和影的作用。一旦影子消失了，我就是一片消失在海底深处的废墟。
　　你可以怀疑一切，却不能怀疑我的爱情。是的，我们都曾经宣誓过，忠诚于党，忠诚于人民，但是，我最忠诚的，却是这颗爱你的心，它是因你而存在的。
　　好吧，既然说到——这里，我想问问，你不止一次和我提到的这个……这个话题，你觉得它合适说吗？我是有证的人，你是未婚女士，这天然的障碍都还在……
　　你那婚姻只是一张白纸，一副空壳，你背着它还准备走多远？玉青哥，都到这时候了，你咋还要拘泥于形式而把自己活活埋葬呢？
　　我没有埋葬我自己，只是从来没有活过而已。
　　你终于肯承认，你那死亡的婚姻，是上天为了成全你的美德而强加上去的。谁知道呢，它竟然怀着这样的恶意。有时候，美德并不是美德，它只是枷锁。
　　我不是为了美德而背上枷锁的，当然，它也未必就是上天的恶意。我只是为了一个家庭的根基而维持着它的存在而已。在最基本的框架下，两个人各尽其能 ，履行来自于家庭生活与社会生活的双重职责。
　　方玉青，你这是伪科学，是不道德的。我从来不相信哪个男人在无爱的家庭生活中还能佯装有爱的生活下去。——除非，它靠一根若隐若现的爱的风筝牵系着，哪怕是海市蜃楼，哪怕是镜月水花，总之，它一直牵系在你灵魂的最深处。
　　是的，这个风筝，也只是风筝而已，它可能不会落在地上，只会越飘越远。
　　是啊，越飘越远……越飘越远，连手里的细线都要挣断了……
　　玉青哥，吩咐他们上菜吧，今晚的菜品不要太复杂，只要一盘三文鱼和芥末，只要一盘炸薯条和辣椒酱;另外，还有一箱高度白云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龙须山的比拼中，喝了四瓶哩，而这一切，都由我买单。
　　你——李市长，你这是何苦呢？
　　去吧，怎么还不动身，你不是口口声声市长吗？怎么？在你这儿就不管用了？
　　服务员——
　　哎，哎，稍等片刻，市长，马上就好。
　　方玉青站在一边进退不得，他即不能阻止，也不能不阻止，眼看着桌上的菜品都摆上了，孤零零的两大两小，摆穷似的。这是他自接待领导以来最寒酸的一次接待，但也是最令人不知所措的一次接待。
　　玉青哥，你先等一等，今天的这个饭局，与以往有所不同，你吃的东西，还在后面小厨里忙活着，待会儿就上来了。我的饭菜，这都已经上齐了，你只要陪同着就好。那我就不好意思，先进一口了。
　　说着，将一碟芥末仰头一吞，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另一碟辣椒酱也同样入口;待他完全明白时，她已经咳嗽得胆汁都出来了。满眼都是泪。
　　他慌乱的拘谨的抓住了她的手，那正伸去拿酒的自戗的那只手，在他的手里不住的颤抖。
　　玉青哥，我这样子你心疼吗？如果你心疼 ，就离我再近一点，让我摸摸你的脸。
　　他侧过来一点，递过来一包纸巾，接着又递过来一杯水，低低的小声的说：你怎么能这样，这都是我不好。可是，我不知怎样才好。只要你肯停止哭泣，只要你肯喝一口水，把那些东西都漱出来。
　　如果我喝了水，你肯吻吻我吗？爱你的味道是苦的，也是辣的，我只要你吻一吻。
　　她突然埋在他的怀里嘤嘤的哭。
　　他把她松开来放在沙发上。
　　他默默的走开了，倒了一杯果汁递给她。她只呷了一小口，就往洗手间去了，回来时脸上很干净，已恢复精致的妆容。
　　服务人员悄然离去。
　　蜡烛烧完了，只剩下最后的一滴油，在她向他走近时，忽的一下就灭了。
　　亲爱的，你亲亲我吧，只要你肯，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包括你要求我的那些。
　　她已凑近了，只有五厘米，他闻到一股逼人的香味，在他的周围缠绕。他慢慢移动脚步，一直移到墙边。他笔直的站定着，任凭她的手从腰间环抱着，那一张美丽的脸，差不多挨着他的鼻子了。
　　他在那张红红的性感的唇上按上三根手指头，把嘴凑上去，向后用力的一压，把她的身体都压弯了，就像华尔兹的下腰动作。幸好他的胳膊在她的腰间横抱着，不然，她就要倒下去。停留了五秒钟，只听他轻轻的说，兰蕙，你一转身就后悔了，但是，我知道你是信守承诺的。
　　他打开了手机，就着微光寻找墙上的壁灯开关。
　　他已经走到门口去了。
　　方玉青，你作弊，你敲诈，总有一天，你要为你精神上的洁癖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说完这句竭斯底里的话，她一下子瘫软了，喃喃的有气无力的说：
　　他走了 ，越走越远，我再也看不见他了。
　　这晚到家，她收到李天然的一个惊魂电话，他的左手小拇指，被一个擦身而过的戴黑口罩的男人用剪草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截，目前正在医院里接指。
　　姐姐，你要给我报仇啊，方玉青……方玉青那个狗娘养的王八蛋——
　　嗯？你敢骂方伯伯家试试？
　　他勾结□□，对我下此毒手。
　　活该，剪一根手指头，剪一只手也罪有应得，你坑害老百姓，老天动怒了，派了人来整治你。
　　这哪是整治我啊姐姐，这分明是挑衅你的权威啊。你堂堂一个市长，连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了，说出去，可真丟脸啊。
　　你不要乱猜疑，这事，不是方玉青干的，他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他没干，那他的手下呢？说不定就是他们。总之，是由他引起的，肖志国在时，我生意做的很好，就他不好使，三番五次断我的财路。姐姐，这个仇不报，我非死给你看不可，我……我已被他逼的没有活路了。哎呀妈呀爹呀，你们咋这么狠心，丟下儿不管啊，这世上还有谁疼我呀？哎呀妈呀，我的手啊，十指连心啊……
　　你不要再嚎丧了，这个事，我会替你做主的。
　　谢谢姐姐大人，弟弟的小命，就指望你了。
　　这世界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救不了你。换言之，我也是一样。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呀，那我……我该怎么办啊？
　　你要想保全你自己，和你姐姐我，那就听我一句话，把你那些伪劣产品主动交给工商局处理，越主动越好。你的那个厂子，面向社会拍卖，所得款项，还清所有的旧账。
　　姐——姐——我都踏上阎王的地界了，你不能再往前推一把呀。好啊，我算看出来了，你这是为了保全你自己，把我拉出来当垫背。到底你不是我亲姐，是一个讨饭的花子，被我家收养的。
　　随你怎么说，怎么想，照着我说的做吧。你今后的出路，我都替你想好了。
　　然而 ，最终迫使李天然按照这番话去做的真正原因 ，却不是她姐的口头命令，而是一个署名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人的来信。信的内容无从知晓，但是他一收到信就感到末日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