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遗落方舟》葱花姜丝

49、第 49 章

　　屋内一片静谧安恬，只有壁炉中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时意听到傅行深将那张万金难求的船票掰碎扔在地上时无奈地笑他，傅行深对此则摊开手辩解着万一是敌人送给他的糖衣炮弹呢，不把它搓成灰毁掉难道还要裱个金框给它挂起来吗？

　　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故事的结尾有些平淡，傅行深离开中转基地后便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各个辖区打转，直到听到那道来自漠河基地的全球广播。

　　现在他知道那是时意寻找他的信号。

　　时意歪着脑袋看他：“送你那张船票的人找到了吗？”

　　傅行深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这个问题好奇，按理来说无论那个人是谁，无论他抱有什么样不为人知的目的此刻恐怕也已经登上方舟漂流在无际的宇宙中了。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老实回答道：“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想来能这样不声不响就将一张方舟船票转移到我手中的人应当也不会主动跳出来承认。

　　不过我和当时的想法一样，他能这么做目的定然不纯。”

　　时意的神色有些复杂难辨，“居然还真教你猜准了……”

　　他喃喃道，微弱的声音却准确地传进身旁傅行深的耳朵里。

　　“怎么你知道是谁干的？可我从没和你提起过这件事，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傅行深意识到这其中还有他未能察觉到的隐秘。

　　“我夸你猜得准是因为——如果你不主动提起这件事，那个人大概真的这辈子都不会跳出来主动承认这件事。”

　　傅行深在时意的话声中渐渐坐起身来，而时意也正看着他，眼神透澈像是住着一泓月光，他接着说——

　　“毕竟送出去的礼物最终的归宿竟然是垃圾桶，说出来的确是逊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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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船票竟然是时意送给他的。

　　傅行深说不惊讶是假的，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

　　而反观时意，他对船票被毁这件事看上去并没有介意，反倒是傅行深仍然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当时的时意怎么会想到将自己的船票转移给他呢？

　　他希望我离开吗？

　　如果当初我真的不顾一切登上方舟，是不是直到踏上新世界土地的那一刻也不会明白这张船票背后竟然有那么多未能诉诸出口的情意？

　　傅行深在一阵后怕中对上时意柔软透亮的眼，那双眼中明明白白镌刻着爱意，

　　“那张船票失效的瞬间我就收到了消息，好笑的是我到现在还记得接收到信息的那一刻自己长舒了一口气……”

　　傅行深笃定地总结道：“你舍不得我。”

　　时意失笑，“对，我舍不得。”

　　他接着说：

　　“所以我买下了这栋屋子，告诉自己如果一年后没能找到你，我就回来，再也不去其他任何地方了。”

　　傅行深静默，无法想象他们未能相遇的可能性——也许他曾漫步走过某一座城市废墟的脚印上会覆盖着时意寻找他的印记。
　　然而时间和风沙带走了他们的痕迹，直到末日终点他们仍然像两颗始终彼此环绕却不能拥抱的星辰……

　　但好就好在，傅行深听到广播坐标就像猎犬听到同伴的呼唤，几乎是全然不受大脑和理智驱使地，要奔赴到漠河去。

　　于是在那个寒冷的夜晚，时意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看到这个立在自己面前的、险些被他一时脑热送上外太空的他的心锚，不远千里来找他了。

　　即便自己与从前有些许不同，失去了自傲的铮铮铁骨，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欺瞒者，但他认为，这仍然可以算做一个好的开始。

　　“虽然那张船票没能发挥它真实的效用，但也幸好没有发挥作用，我得承认在确定移交之后我就后悔了。”

　　时意一瞬不眨地凝视傅行深的脸，锋利的眉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流露出温融的暖意。

　　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这一定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坏的决定。”

　　傅行深听着不免带着怨念哼哼，现在知道珍惜了，当初还不是想悄么声把他发送去太空？

　　要不都说科学家冷酷呢，这断舍离也断得太干脆了！

　　“如今知道我的好了？也不知道这其中几分是贪图上了我的美色……”

　　明知道傅行深也就是过过嘴瘾，时意还是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眼前的男人就像个被主人不小心丢在菜市场的大狗，一路找回家来非要你千夸百哄才愿意撂下委屈……

　　这对如今的时意来说不算难事，只见他从被窝中坐起身，昏黄的烛光将二人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带着点朦胧的光晕——

　　他翻身坐到了傅行深的腰腹上，照着某人不可思议愣住的脸上亲了一大口。

　　声音很响亮，惊起了失神的傅行深。

　　房间在客厅里即便燃烧着壁炉卧室中也仍旧有些森寒。

　　因为即将入睡二人的穿着都有些单薄，体温透过紧紧相贴的棉质衫温暖着彼此。

　　傅行深怕时意因此着凉连忙用棉被裹住他，像是环绕他们围起了一筑低矮城垒，他们呼吸交互勾缠，短暂的对视后默契地贴近，唇齿相撞的一瞬间仿佛心尖也被烈阳炙烫。

　　危险，却战栗着要奔赴那炽热。

　　二人拥抱着彼此沉溺在这片刻的宁静间，也许明日暴风雨就要袭来，也许【亚当】传来的消息将颠覆整个摇摇欲坠的世界，但他们此刻都无法顾及，也不愿为此分神，只想让时间永久地停留在这难得静谧的时刻。

　　就让他们在永夜来临前的黄昏中喘息片刻吧，也许用不了太久，但他们太需要这份爱支撑彼此走下去。

　　傅行深在喘息的间隙思绪昏沉地想道，时意不就像那窗外缭乱的月光吗？一湾清澈托起他破碎坠落的魂灵，自此之后他便无坚不摧。

　　傅行深骤然喘歇着停下，时意呼吸颠颤着睁开眼，眸底碎光流转，沉浸着欲望的深泉。

　　“天色很晚了，”傅行深那无法压制的满具侵略性的眼神分明不是这样说的，可他还是道：

　　“早点睡吧。”

　　“……”

　　时意就跨在他身上，方才的激吻令他气力尽失思绪迷蒙，亏得有傅行深箍着他的腰才没有滑落，也因此，他清楚地明白傅行深的忍耐。

　　他也同样。

　　“如果你是担心明天的工作，我已经将机器全部调试好了，明日一早就能启用。”

　　时意以为傅行深在担心这个。

　　傅行深摇头，欲望并没有因为亲吻的停滞而衰减半分。

　　“我担心你明早根本没法起来。”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没想到这反倒挑起了时意的兴趣。

　　“那我更要试试了……”

　　傅行深无奈按住时意开始作乱的手，“别闹，这样下去会弄伤你。”

　　“我相信你不会，你呢，会不顾一切伤害我吗？”

　　时意之所以如此，便是笃定了傅行深绝不会做出在床上失去理智这种事。

　　况且……以傅行深此刻的“状态”，今夜他们两个注定也睡不成安稳觉。

　　果然，兴许也是预料到这一点，傅行深投降般地先一步按住时意的后颈，加深方才那个戛然而止的吻。

　　隐秘的水渍声在窗外落雪的掩映下悄然蔓延。

　　屋内——

　　昏暗的烛光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扣抓在覆压在上方的人光裸的脊背上，伴随着难言的折磨勾划出道道红痕……

　　“怎么了？很难受吗？我再轻点？”

　　傅行深紧张地问道，呼吸有些不稳。

　　深陷在被褥间的时意眼尾漫上点薄红，闻声难耐地反手遮住眼——

　　“我情愿你再用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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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安东尼奥准时出现在隔壁的小屋门前，再次按响门铃。

　　这两个人都曾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按理说不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今早敲门竟然都没起。

　　于是在用过早餐之后安东尼奥又一次过来，这次倘若再没人应他都要怀疑这两个人昨晚是不是趁他睡着强掳走他的宝贝机器销声匿迹了！

　　还好，这次有人开门了。

　　“我师弟呢？”

　　开门的是傅行深，听到安东尼奥的问话侧过身子，嘴里叼着一只牙刷朝后院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后面找找。

　　“洗漱好记得去吃早饭啊，这一路上罐头都得吃吐了吧？”

　　安东尼奥拍拍傅行深的肩说道，随后抬步向后院走去。

　　该说不说，到底是不用风餐露宿了，这两个人气色看起来的确比昨天见面好一点。

　　安东尼奥在看到后院正在操作机器运行的时意在心里感叹道。

　　“怎么样，都还正常吧？”

　　安东尼奥有些担忧这台机器能不能带得动体量庞大的【夏娃】。

　　时意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只不过一说话嗓子还有些沙哑，

　　“数据都还可以，测试完成后就可以试试让它与【亚当】进行对接。”

　　“有了这东西就能够和【亚当】进行实时对话了对吗？”

　　安东尼奥对密钥的了解不深，只知道这是时意在研发【亚当】期间私下建立的产物，为此他经受了联合政府那群人的刑讯审查。

　　安东尼奥后来猜测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致使时意在审讯过程中不得不对自己进行了反复多次的心理暗示，命令自己撒谎、甚至缄口不言。

　　“这或许是他患上失语症的原因所在。”

　　兼修法学与心理学的诺拉曾经这样说，好在这所谓的“失语症”只是短暂的心理障碍引发的，伴随着脱离险境后时意的积极治疗和重新学习语言发声，不出半年就基本治愈了。

　　安东尼奥同傅行深的谈话中自然也包含这件事，他甚至打趣到自己也曾作为陪练“教师”陪同时意和彼时正在学习讲话的卢卡斯一起练习，但时意始终拒绝喊他“爸爸”……

　　“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傅行深收拾妥当后端着盛装着牛奶面包的餐盘走近，一边说着先是看了看时意的状态，随后才将餐盘放到一边，目光投注到眼前正在显示『测试中』的机器上面。

　　安东尼奥很是不解，“傅老弟你这是在问这台机器，还是问我这看起来身体康健三口一片面包活像饿鬼转世的师弟啊？”

　　正在喝牛奶的时意向安东尼奥投去一个冰冷如刀的眼神，继续进食。

　　讲道理，他的吃相依然干净利落，只不过由于前夜体力耗散过快的缘故今早起床的他难得感觉到了饥饿。

　　“当然是两者都有啊安师兄。”

　　傅行深一边咬面包一边扬起一个标志的假笑，惹得安东尼奥活像见了鬼，一边远离一边控诉他乱喊是会遭雷劈的……

　　时意吃完早饭后拍了拍两边的人，示意他们注意看屏幕——

　　“测试已经结束，马上就要开始对接建立通讯了。”

　　傅行深看着正在筛选信号波的电子屏幕，速度显然要比先前在漠河基地的那台庞然大物还要快。

　　“注意，搜索到匹配信号源，对接中——对接完毕。”

　　【夏娃】无机质的电子音播报着通知，随之而来的是一段令人深感漫长的静寂……

　　“你说，它会不会对我们说明方舟的情况？”

　　傅行深对此仍有怀疑，机械AI的确无法对人类撒谎，但他们懂得隐瞒。

　　时意摇了摇头，认为这个猜测的可能性不高。

　　一旁的安东尼奥闻言也表示应当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见他说：

　　“【亚当】也许会对所有人隐瞒真相，但唯独对诺克斯，它诚实得就像个纯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