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夕》苏*容

17、第十七章

　　17.

　　宫思琦在门内深吸了一口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经过洗手间时眼角瞟见镜子里印出的人影脸色一片惨白，不由心中一突，只觉那掌下那门重逾千斤，怎么也推不动。
　　“盈盈，……”她好容易叫了一声，却没有听见回应，再往里看时，只见孙宇新靠坐在背门的沙发上，几上放了一个保温瓶，一副碗筷，一个茶杯。不用说定是祭月这丫头抢着来开门的。
　　“宇新，盈盈人呢？”宫思琦一面把手里的包随手挂在衣帽架上，一面游目四顾，只见卧室的门虚掩着，泻出一丝亮光，“在房里吗？我进去找她。”
　　“对了，小月有事先回去了，要我和你们打声招呼。听说你今天出车祸了，现在觉得怎么样？喂，说话啊！”
　　宫思拍了拍他，却发觉他竟睡熟了。再仔细看了一遍，气色尚佳，知道苏明磊所言不虚，方才放下心来，只说了一句“小心明天就感冒了”就不去理会他了。
　　“盈盈，你也不管管那人，就这么睡在沙发上了。”宫思琦在房里也没有找到柳盈盈，只听浴室里传来浠浠沥沥的水声，当下靠在门上说。
　　却不料门也没有合严，呀地一声开了，地上积了一汪水，眼看就要溢出门外。
　　宫思琦这才醒觉，抢进门里一把掀开了帘子，只见柳盈盈静静地躺在浴缸里，黑发如云，随波荡漾，衬得肌肤有如白瓷一般。
　　她早知道她这种不良癖好，泡着泡着就沉到了水里，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想，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清净自在。
　　然而这一次，实在是泡得太久了。
　　“白痴，快给我起来！”宫思琦眼里浮起了一层雾气，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拖了出来。
　　然而柳盈盈毫无声息地躺在地板上，长长的睫毛上还留着一滴水珠，晶莹欲滴。
　　不能哭，不可以哭，哭了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宫思琦把柳盈盈翻转过来放在膝盖上，一手托住她的头，一手拍她的背，好一阵忙乱才把她肚子里的积水压出来，再听她胸腔里仍然没有心跳，忙再替她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你马上给我醒过来！不然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盈盈终于有了微弱的呼吸，于是宫思琦把她弄到床上，拉过被子来盖住，拎起电话就拨120。
　　“您好，这里是120报警中心……”
　　“麻烦你派辆救护车过来，这里有人溺水了。我刚给她做了人工呼吸，” 宫思琦不耐烦地打断她，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孙宇新来，疾步走到厅里，仔细看了一看。
　　“还有一个，应该是，服用了大量安眠药。这里是……”她正说着，忽然脚下一阵热浪涌上来，把她掀倒在地上，手里的电话也不知道甩到了哪里。
　　地板上凭空多了一个大洞，火光伴着黑烟直窜上来。
　　Shit，着火了！
　　宫思琦顾不得去找电话，忙爬起来奔进房里翻了一床被套，浸湿了裹住柳盈盈，再用余下的被单把她牢牢地绑在背上，摸索着走到玄关，又折回来在沙发下找到孙宇新，吃力地拖着他向外走，咬牙骂道：“算我欠了你的！”
　　门外的祭月已经不见踪影，宫思琦顾不得她，脑中思绪飞快地运转。
　　电梯是不能坐的了，只能走安全通道。往上要到20层才有到邻近大厦的走道，往下还近一些，只要到10层。可是照这火势是下不去的，只能向上走。她拖着两个人肯定上不去了，少不得要先把孙宇新放下，等安置了柳盈盈再回头来找他。可是这儿又是烟又是火的，要是一个不小心，不烧死也闷死了，更不消说塌下几块石头来。
　　只得先背了柳盈盈上一层，再下来把孙宇新拖上去。
　　这时火灾警报已经架天地响了起来，整幢大楼一片慌乱，许多人穿着睡衣便奔了出来，楼上楼下挤做一团。

　　唐幸还在三条街外就瞧见了冲天的火光，虽然临近半夜，路上的车不多，然而她也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远远围观的人群中挤到大楼前，顺手抓住一个人问。
　　“什么情况？”
　　那警员瞥了一眼她挂在胸前的证件，稍稍侧了侧身子让她通过警戒线，“不太乐观，消防队还在灭火。”
　　唐幸还待再问，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回头一看，不是石诩又是谁？
　　“你怎么来的？手机为什么不开？”石诩怒气冲冲地问，然而也不等她回答，又说，“你来得正好，这会儿人手不够，你去帮着疏散人群。”
　　唐幸连忙答道：“是。”转身要走，却又被拉了回去，抬头看时，却见石诩不耐烦地盯着她说：“还不快去！”一面推了她一把。
　　唐幸恨得牙痒痒，偏偏发作不得，如风去了。
　　石诩看她如鱼入大海，在人群中只一闪便不见了，脸色被火光映得阴晴不定，呆立了半晌，才毅然扭头向着楼前的一辆消防车走去。
　　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正惊恐万分地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见轰的一声，眼前就一黑……”
　　“行了，带下去吧。”向来笑眯眯的钟局此时也是一脸严肃，见了匆匆赶来的石诩也只随意点了点头，“你先听他们说说情况，”话说到一半，一边的林秘书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钟局，有几个电视台的记者，说想要采访你……”
　　钟局的脸立时阴了下来，怒道：“什么采访？也不看看这什么时候？叫他们滚蛋！你就说这儿几百号的人命等着呢，我没时间接受他们的狗屁采访！”
　　林秘书求救地看了石诩一眼，石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钟局，安定民心也是件大事儿。这儿好歹还有我呢。”
　　钟局听了这话语气才缓了一缓：“你替我盯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