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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交锋 ...


  •   近日大雪纷飞,整个皇宫被白雪皑皑覆盖,倒是显出几分与昔日金碧辉煌不同的素雅来。

      宫中打扫干净的小径上,一行人正疾步而来。

      内侍在前方提着灯笼,队伍的后方还跟着两个衣着单薄的宫女。

      冰天雪地,没有人乐意冒着寒冷和风雪出门,但身不由己,主子的命令不是普通的宫人可以违抗的。

      内侍叹了口气继续行进,想回头汇报些什么,转头的瞬间却眼尖地看到了不远处另一条小径上明灭的烛火光。

      “二殿下,是瑞王殿下。”

      瑞王裴省吾向来深居简出,此番出行也并没有惊动多少人,当下大氅加身更是让人难以辨认。

      但前方掌灯的人他还是认得的。

      “夜入宫中叨扰父皇,不想在此与二皇兄不期而遇,倒是凑巧。”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三皇弟,”两队人马在交叉口汇合,裴承逸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身上披的同样玄色的大氅,神色有些微妙,“马上酉正二刻了,三皇弟不在王府里待着,赶着宫门落钥的当口入宫,想不凑巧都难吧。”

      被人这般讥讽,裴省吾神色不变,他拦下一旁有些忿忿的侍卫,手从大氅中伸出来,他松开修长的手指,众人只见那略微粗糙的掌心中静静躺着一物。

      裴承逸扫了一眼,随即有些不敢置信一般,眼中的幸灾乐祸有如实质。

      “裴省吾,你当初之所以能封王,靠的是在军营里混了几年的运气,你不会要告诉我如今武不成了想从文,大晚上没事干,兴师动众只为了揣支毛笔给父皇看吧?”

      虽然他百般不想承认,但裴省吾成为当朝首位封王的皇子却是不争的事实,只是每每想到这些他都止不住怒火中烧,当下抓了这么个错处,裴承逸又怎么会错过?

      “这不是给父皇看的,原本是打算找二皇兄的时候,给二皇兄看的。”裴省吾依旧不卑不亢,话锋一转却直接对上了裴承逸。

      “给我看?”裴承逸嗤笑,“身为父皇的子嗣,堂堂二皇子,文房四宝什么珍奇的玩意我搜罗不到?这毛笔毛色暗淡、笔尖松散,三皇弟莫不是受了奸商蒙骗,弄巧成拙了。”

      “还不止如此,”裴省吾上前一步,侍卫提灯跟着,“皇兄请看——”

      方才昏暗无法细看,当下借着灯笼发出的光亮,裴省吾一手捏着笔杆部分,几番动作之下,那如拇指般粗细的毛笔便成了两半。

      “你什么意思!?”

      就算再迟钝,可到底是一出生便处在权势漩涡中的人,到了这个份上了,他又怎么能不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没什么意思,只是今日遇到了好玩的事情,迫不及待,想要与皇兄分享。”

      裴省吾后退一步,动作自然又作一揖,眼底光彩灼灼,看起来倒真像是个急着与兄长分享新鲜事的幼弟。

      只是这副人畜无害表面下的玲珑心思,却让人不得不提防,裴承逸可不敢相信分毫。

      对于他的反应,裴省吾尽收眼底却默不作声,只是温声开口:

      “说来惭愧,弟弟自认幼时文不及二皇兄,就连墨宝,皇兄您都是我望尘莫及的对象。彼时年轻气盛,坚信笔力不足原因不在自身,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支极品狼毫,当下便沾沾自喜。然而最终还是比不上皇兄……这毛笔确实不负极品美誉,任由如何磋磨摔打,再用时自然行云流水。

      这不今日友人到访,谈诗论文,兴致高昂之时不免又生起狂妄知心,这笔便是在一众文人墨客眼底下,细毫尽乱,断在那上好的宣纸之上。”

      文人墨客舞文弄墨是常事,若是在文房四宝上出了差错,那便相当于世代务农的农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要贻笑大方的。

      “你也是为了虞向安的事情而来?”裴承逸不再周旋,脸色一下冷了下来。

      断笔不过是借口,裴省吾只不过是在借此暗示他罢了。

      目的达到,裴省吾也不兜圈子,爽快承认:“二皇兄果然聪明,弟弟此番前来,是想劝二皇兄,得饶人处且饶人。”

      “饶不饶的,这就不劳皇弟费心了。”

      *
      “我说怎么一转头裴二就不见了,原是跑大理寺狱报仇来了。”萧钰眉飞色舞,忍不住抬手拍了下裴寅的肩膀,“行啊你小子,做事就是果断——诶……你这人怎么……”

      话没说完,萧钰的袖子忽然被人扯了一下,正说得起兴,忽然被人打断,他有些恼怒地回头质问。

      怒意还没冲上心头,气势在看到那人一向不苟言笑的面容后便迅速落了下风,准备好的话没处说,只得讪讪道:

      “我没乱说话,这不是好不容易找到裴二了,我关心关心他……”

      身为户部尚书萧天佑的幼子,萧钰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娇纵过多便养成了如今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模样。

      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山还有一山高。横行霸道久了总会遇到更横行霸道的人,很不幸,裴寅和黎纵都在这个“更”的行列里。

      对萧钰敢怒不敢言的幽怨眼神视而不见,黎纵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裴寅,确认人毫发无损后才松了一口气。

      “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冤有头债有主,但你不觉得今日的这整件事都透露着一丝蹊跷?”

      裴寅神色一凛,他怎么会不知道,先前不过怒火攻心没来得及顾上罢了。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眼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檐牙飞爪,咬牙切齿道:“章启这笔账,我记下了。”

      黎纵知晓他有了计较,便也不再多言,但该提醒的还是不能略过。

      思索片刻,他道:“那虞向安身上毕竟还背着一桩大案,你今日这般不管不顾了结了他,圣上那边……”

      他原本想说可以联合黎家一起,保裴寅无罪。毕竟是太后母家,说不上树大根深,但起码在大齐屹立百年之久,保一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裴寅仿佛早已知晓他的想法,在他开口之前便打断道:“奂英慎言,此话一旦出口,若被他人听了去,恐遭有心人大做文章。”

      他一人出事,皇帝正愁没有办法查出真相给军中一个交代,自然会乐见其成,左右死无对证,人又是他这个主帅之子杀的,任由这把火怎么烧都不会再烧到他身上。

      但事情一牵扯到黎家,性质便完全不同了。

      “更何况,”思及此,他冷哼一声,却还是开口道:“那虞向安也算是命硬,下了死手他竟然还能有一口气在。”

      正如裴子骁所言,人是在大理寺狱出事的,既然还有一口气,是死是活便由大理寺狱全权负责,即使他有责任,当下的境况,皇帝也会让他变得没有责任。

      二人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一层,萧钰义愤填膺道:“那岂不是便宜他了?要不过两天我们再来一次,一举把他结果了!”

      “不了,兄长有言,往后再见无恩怨。况且……我不信还能有再见的一天!”

      *
      昭灵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有些疲累地揉着太阳穴,紧闭着的眼皮敛去双眼平素的精明,让人完全看不透所思所想。

      冯进喜匆匆开门入内,伴君二十余年,只消一眼他便知道皇帝是头疾又犯了。

      裴成显年轻时也曾戎马战场,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为了研究取胜之法曾经三天三夜不睡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经年过去,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的颓势却是不可避免的,这时不时犯的头疾便是其中之一。

      冯进喜将香炉中的安神香点燃,又轻车熟路地给昭灵帝按摩起来,双管齐下之下见效很快,不多时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

      “朕是真的老了,曾经有操不完的心,而今稍微批奏折批得晚一些便总感觉力不从心了。”

      冯进喜动作不停,只低声回答:“哪里的话,陛下正值壮年,为国操劳者,又有哪个有陛下这般的魄力?”

      “少拍马屁了,传轿撵来吧,明日早朝还得商量西北灾荒的事情,必然又会被他们吵得头痛欲裂。”昭灵帝睁开眼睛,不咸不淡道。

      没听到应声,感觉到额头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有些疑惑道:“怎么?还有事?”

      冯进喜闻言,赶忙跑到御案前跪下,“还有一事,镇南王世子在外求见……还、还有……”

      “怎么啰啰嗦嗦的?还有什么都一并说了!”一听到镇南王三个字,昭灵帝的头又隐隐痛了起来,他摆摆手有些不耐烦。

      “还有二皇子殿下、瑞王殿下,都在殿外求见。”冯进喜咬了咬牙,如是道。

      昭灵帝闻言一下坐直,方才的疲态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紧皱,他似是自言自语,喃喃道:“这三个人何时如此交好?怎么会凑一起来见朕……”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昭灵帝起身踱步,思来想去只觉得事情多有蹊跷,半晌,他径直走到还跪在原地的冯进喜面前,低声道:“让世子到偏殿等朕,至于承逸和省吾……寻个理由让他们各自离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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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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