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下青贮花香》阿青uu

37、第三十七章

　　他望了我一眼，我便知道他心中所想。握住他的手，飞身上了左相府的屋顶。与他一同坐在房梁上，眺望着满城繁荣，人来人往，以及满天星辰和一轮残月。
　　“阿冉，如果你只是晏禧该多好。”
　　“阿熙，你不可能只是顾熙。”
　　“终究命运捉弄人。”
　　“事在人为。”
　　望了他一眼，笑了笑，起身，向他伸手，“走啦，再吹吹，头又该疼了。”
　　乾清宫。
　　“主子，容将的下落……”
　　挥了挥手，示意卫筱不必再说。一连数日，若快马加鞭，昨日便可面圣。容辞，你去哪了？我不相信他死了，我也不相信他不愿回来了。
　　“主子，瑾将要如何安排？”
　　“你不说倒是给我忘了，他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吧。姜家姜娆，官至礼部侍郎，容貌姣好，是为良配，可堪正位。封慕容瑾为瑾王，封地川渝，与姜家姜娆择日成婚。朕念血缘亲情，着令慕容瑾留守京城。”
　　有些话不必明说，而且我也只是猜测。晏先生教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正好趁机将姜娆放在棋盘之上，好让这局势更加明朗些。
　　不过傍晚，左相便求见。
　　我坐在龙椅上，案上摆放着如小山的奏折，我正瞧着京城详图，左相跪在地上，手里拿着谏书。
　　“陛下，瑾殿下戍守边疆不过几月。且持兵入京，当罚而非赏赐。姜家姜娆才露头角，应给其机会，何故全盘否定？陛下这步走的着实糊涂！”
　　“糊涂……你是以晏先生的身份训斥我，还是以大荣左相的身份？”抬了眼，望他跪的板正，心里毫无波澜。他可以上谏，亦可以训斥我，但终归，我才是帝王。
　　“陛下，我以天下百姓的谏官这个身份，求陛下收回承恩。”
　　他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罪无可恕，但天子意，无论赏罚，都是恩赐。起了身，踱至窗前，望着黄昏，倒也失了神。我不知道慕容瑾意图何为，这局才开，局势尚未明了，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我亦不知道川王进攻江南为何意，孙家兄妹到底在哪，先皇后身上藏了多少秘密，容辞……是否身死，这云淡风轻的表面窝藏着多少肮脏腐败。
　　低了声，“你回去吧，朕意已决。”
　　他又跪了会儿，我不敢回头看他失望，不过一柱香，他便鞠了礼，退下了。起身之时，踉跄了下，怕是跪久了，又该肿了。
　　直至他掀开帘子出去，我方才松了口气，我怕自己不能坚持己见，我怕自己会因为心疼他，便放弃这一次博弈的机会。
　　“陛下，姜侍郎求见。”
　　“不见。”
　　晏禧身为左相，求情尚未结果，她又认为自己有什么可以说服我放过她。
　　将奏折批改完，已至黑夜，最近各国来访和觐见，将将安排上日程，不能再拖了，忙一点儿也不算什么了，让边境子民能安稳一天是一天吧。
　　起了身，踱至窗前，唤了宫娥，“姜侍郎呢？”
　　“还在殿外跪着。”
　　一个二个都是硬骨头，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摇了摇头，拂退了宫娥，回到位子上，持起朱砂笔，撕了一小块纸，寥寥几笔写下。随后便往门外走去。
　　黑夜里，除了大殿的烛光，便只剩下姜娆的一袭白衣最为显眼。慢慢走到她跟前，望着她桀骜不屈的模样，倒不自觉的笑了笑，“姜娆，你能官至侍郎，全拜左相所赐，而今，朕给了你一个更明朗的未来，你不跪谢君恩，何故又在殿前，逼朕就范啊？”
　　她鞠了一礼，便铿锵有力的说道，“陛下，臣能走到今天，凭借的是昼夜苦读，而非一些下作手段，望陛下明鉴。”
　　此刻，我方才看仔细眼前的姑娘，因着跪的久了些，脸色泛白，也流了些许冷汗，一袭白衣倒衬得她清廉如水上荷花。愣了一瞬，她倒也不再隐忍，直接冲着我道，“陛下，您身为女子，却也看不起女子吗？他们都说这天下合该是瑾王的，是您抢了本属于他的东西，但是姜娆不信，我以为您是明君，但您就这样让臣子心寒吗？还是，您想用容貌和身子去取悦......”
　　挥掌而下，我忘了我使了多大的劲了，只是觉得手一阵阵的麻。她受不住，摔倒在地，过了好久，才爬了起来，正正的站着，望着我，说出了被我打断的话，“您想用容貌和身子去取悦各国君王，让他们放弃攻打大荣，去取悦朝臣，让他们对您言听计从吗？”
　　“姜娆，朕不会因为你今日的言语，就杀了你，朕会让瑾王隆重迎娶你，好好待你。折断你的翅膀，让你做一辈子的家中雀，才是你为今日的言语所付出的代价。”
　　上前，一只手捏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抬起，取了她的发簪，对着她的脸，缓缓落下，一点点儿地移动，直至鲜红的血映入我的眼眸。我在她的右眼旁划了一痕，趁着夜色，倒也好看的紧。我落下一分，她便害怕一分，直至最后，跌坐在地。
　　我随手扔了发簪，落地时，她听见声，又抖了两抖。“姜侍郎冲撞君上，罪可致死，顾念其为瑾王正妃，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去其侍郎之位，贬回姜家，待大婚礼成。”
　　姜娆......从她步入宫中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不是姜家庶女了，她背负着上位者与人臣之间的勾结算计。因着低贱的身世，可以随意被人拿捏，这人可以是偌大京城中的任意一个。即使她腹有诗书，就算她苦读半生，但终究只是女子，终究只是庶女。
　　女子在这世上太难活出一条自己意料中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