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纸船》猪几梦

1、第 1 章

　　我走过一段昏暗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半开半合的灰色大门，我拉开大门，走了进去。门后是一片高挺挺的水杉，此时有阳光从树梢斜射进来，清澈的水没过树根。

　　我站在水中高地上，回头看着身后的门消失。

　　这一方高地小小的，铺满落叶，但挺厚实，有一条小路从高地延伸出去，看不到尽头。

　　我沿着小路一路穿过树林，走到一条小道上。沿着这条泥泞的马路又走了不知多久，腹中饥渴，恰巧此时看到路边有卖苹果的小贩。

　　我走上前去，弯腰问道：“太太知道这哪有人家吗？”

　　这个水果贩是个妇女，戴着深麻色的头巾，用黄色的发带编了两个辫子垂在胸前，穿着灰绿色的羊毛长袍，看起来有三十几岁，是以我叫她太太。

　　她蹲在路边，裙子拖在地上，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放在篮子里，就这样守着自己面前的一篮子苹果。

　　听到我说的话，她露出诧异与不解，想了想后，淡淡地回答道：“你一直沿着这条路走，走到第一个岔路时，换道往上走，就能看到村子了。”声音低沉，却很清楚。
　　我到了谢，离开了。

　　我走了很久，上山路走成下山路，竟还真让我看到山间坐落着一两户人家，我连忙走下去，来到第一家。

　　这家院里干净整洁，刚刚打扫的样子，房子很陈旧，门窗都有破损。我在院外扯着嗓子喊：“有人在家吗……请问，有人在家吗？”

　　话落，一个裹着头巾遮住脸庞的女人半开着门，倚着门边问：“有事吗？”

　　我对她说我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想向她讨杯水喝，她让我在院里等着，转身回屋，不一会端着一个喝啤酒的大木杯出来。

　　“给。”

　　“谢谢。”

　　我端过木杯，木杯外面都是湿哒哒的，我看向这位太太，这才发觉这应该是为美丽的太太。她穿着暗红色的长袍罩衫，戴着黑扑扑的围巾，脸也被头巾裹得死死的，但她身姿卓越，形态自然，一双眼睛更是水波流转，似有万情。

　　她一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我。

　　“且慢。”一道尖锐的吼声从背后传来，可此时谁也顾不上。

　　我急急地往后侧身，险险地避开了女人手里的利器，她见一击不成，便挥起手来，我忙不迭地地后退，小刀在胸前不停划过。

　　我退到路上，看她攻得急了，手上脚下都没了章法，便瞅准时机，左手一把抓住她挥刀的手，右手一拳打在她的腹部，她吃痛地叫了一声。我顺势转身，将她过肩甩到地上，她又痛痛哼了一声，手里的刀也掉了。

　　我捡起刀到站到一旁，看向路边站着的那个矮小的男人，他穿着红色靓丽的喇叭裤，裤腿盖过鞋子拖在地上，上身是一件小小的灰色马甲，看着十分滑稽，他的手上托着一个木盒子盖住脸，盒子里不停地发出“咔，咔”声。

　　地上的女人哎呦呦地叫着，复又怒气冲冲地指着那个矮小的男人说道：“别拍了，别拍了，猴子，死猴子。”她从地上爬起来，起身便要去抢那个盒子。

　　男人见状举起一只手，忙说：“好好好，不拍了，不拍了。”

　　女人见此哼了一声，拍拍裙子，解开头巾，理理发。我一看果真是一位美人，红唇白齿，眉星目秀，十分俏丽。

　　“红太太方便给我们介绍一下你这次又在扮演什么吗？”这个挨个的男人说完又忍不住拍了几张。

　　红太太托托她蓬松的大卷发，认真地说：“红牌的头号杀手，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现在已经出色地完成任务了。你不知道，我原本是在罪犯的必经之路等着，但……”

　　男人连忙打断她的得意，大声说：“山羊看你在镇子里狂跑，就知道你这里又有新奇事了。”

　　红太太冷哼一声：“你这次定是又要在里面当些什么角色。”山羊老是写一些与实际发生的事不相符的文章发表在当地的报纸上，他自己在故事里充当英雄，以此哄骗镇子里的人把他当成真的英雄，吹捧他，购买他的相片。

　　男人没应她的话，惊喜却又失落地看向我，咔咔拍了几张，笑说：“你看着挺小，力气倒是挺大的。”他见我没应话，还盯着红太太看，便转转眼睛，挥手指着红太太大声说：“你知道你现在正被人追杀吗？”

　　我不解地看向他，他得意地抬起头又接着说：“红牌的第一杀手，美女杀手喔。”

　　“为什么要杀我？”我看红太太，问。

　　“有人雇我杀你，所以我要杀你。”

　　“那是什么人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我继续问。

　　红太太听完怒道：“我哪知道为什么要杀你，我只是杀手。”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大笑着跳到红太太身边，摇头晃脑，语气古怪地模仿她说：“我哪知道是谁要杀你，我只是杀手。”说完又看着我。

　　他的样子实在滑稽，我看着他笑到：“你知道？”

　　他听完抖着一只腿，一手高高地举着木盒子，一手扶了一下他戴着的大大眼镜，然后叉腰说道：“山羊当然知道，山羊无所不知，哦，你还不知道谁是山羊吧？”

　　说着挺起胸脯拍了拍：“隆重介绍一下，我就是山羊，是这个小镇最厉害的英雄，英雄这个称号可不是我自封的，小镇里人人都这么喊我，已经……”

　　“你话真多，一点都没说到点上。还英雄呢，就你？”红太太不屑地看着他，身体前倾，重重地呸了一声。

　　山羊大怒：“你就怎么想听，那山羊就告诉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杀手，也没有什么人要你杀她，都是你编的，你根本就不是杀手。”

　　红太太听罢立起眼睛，掂起脚，红起脸来指着他大声呵斥道：“胡说!胡说！我是杀手，我是杀手我是杀手！”

　　山羊此刻又闲庭信步起来，围着她转了几圈后啧啧笑道：“是是是，你是杀手。”

　　然后摆摆手又说：“要是山羊是红太太的暗杀对象，那山羊是不会反抗的。”说完还故作娇羞，竟在一旁扭捏起来。

　　红太太听完这话，气的两手下立，攥起拳头弓起背，然后发射般冲向山羊，冲着他哐哐打起来，山羊蒙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就同她扭打在一起。

　　我等他们渐渐没了力气，慌张地跑上前去将两人拉开，劝道：“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说。”我看红太太还意犹未尽，单单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太太一介女子，力气这般大，一定是做杀手时练过的。快别再打了，他明显不行了，小心打死了。”

　　“别叫我太太。”红太太甩开我的手，扶着腰，朝山羊呸了一声后走了。山羊摸摸自己脸上的抓痕，也呸了一声：“疯婆子。”然后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捡起自己的木盒子拍了拍，也走了，嘴里笑着唱道：

　　“玛丽有只小羊羔，他雪白一身毛。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