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命》长安有余

101、怀疑，阿姐。

　　此刻已是清晨，大雾仍未散去。
　　巫轻云同顾青识一道，向着长街深处的方向走去。自然而然地，两人朝对方更加的靠近。
　　“轻云。”顾青识拉起身边人的手，低声问道：“你还是怀疑相里淮吗？”
　　巫轻云点了点头：“嗯。在没找到罪魁祸首之前，我只能怀疑他。”
　　所以，当他们四个准备决定兵分两路，各自寻找不知所踪的镇民时，第一个提出和相里淮一起行动的，不是司十一。
　　“我和阿淮一起。哥哥你和青识互相也有个照应。”当巫轻云说出这句话后，相里淮的神色肉眼可见地亮了。
　　但司十一反对。
　　“不行！”他坚定地驳回了妹妹的意见。理由很简单，“你不擅长近身搏斗。而且，我也不信任他能保护你。”
　　实际上，顾青识也是赞成司十一的决定的。
　　他握紧巫轻云的手，安抚道：“你放心，以司兄的修为……即便相里淮真的心怀不轨，他占不到什么便宜。”
　　巫轻云低低地“嗯”了一声，暂且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沿着长街又找了一阵，可还是没有见到一个人影。眼见越是深入，白雾便越是浓重，像是前些日子他们见识过的死气一样，就算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却也是难看清五米开外的事物了。
　　巫轻云心下难免生出一个念头：若是有人趁此机会悄悄藏在他们旁边，怕是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及时发现呢~
　　她轻声提醒道：“青识，我们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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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司十一和相里淮碰到了同样的情况。大雾弥漫，已难以看清五米内事物的轮廓了。
　　司十一本身就懒怠搭理这只鬼，又听他说和孟九安的傀儡失去了联系，立时就来了气：“你可真没用啊~”
　　相里淮自然也不乐意被嘲讽，更别说这人一贯和自己不对付。他懒懒地应了一声：“哦。”
　　这样一来一往的，司十一也就一句话都不想和鬼说了。
　　寂静，在一人一鬼之间，无线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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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
　　巫轻云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她扯住顾青识的手，示意他一起蹲下身去看。
　　一截血肉模糊的断臂就这样冲破浓雾，赫然撞进了她的视线。
　　“轻云！”顾青识赶忙一把将人搂近了自己怀里……却被巫轻云双手一顿扒拉开，自顾自地伸手捡起了那段断臂。
　　血殷红，略带温热。显然，这是一截刚断掉的小臂。
　　巫轻云抬眼看向模糊不清的正前方，沉声道：“不远了。”
　　忽然，一道黑影擦着他们的身边快速略过！
　　极其突然，顾青识只来得搂过巫轻云护在怀里，眨眼间，那影子已消失在白雾之中，不见踪迹。
　　巫轻云眨了眨眼，这速度快的……想来若不是青识搂得死紧，她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顾青识道：“不是常人。”
　　巫轻云点点头：“应该说，不像人。”
　　那贴着他们跑过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怕是就连一般修者，都及不上这般鬼魅的身法。
　　就在这时，前方的浓雾之中，再次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很杂、很慢，也很多。
　　像是许多人抬着疲累的脚，笨重至极地在地上一步步拖行，并且，一句话都没有人说。
　　紧接着，除开正前方，左手边，右后侧，就连他们刚刚经过的长街后方，先后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虽然浓雾太重，但一丝生气也没的气息，无一不昭示着来者的身份。
　　“当心。”
　　两人一起站住脚，顾青识宝剑出鞘，巫轻云也在不知不觉中，双手悄然相扣。
　　若是平常，他们当然不会将鬼族的傀儡放在眼里，顾青识不说一剑就能扫清吧，却也一定不会被区区傀儡围困住。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天生能遏制鬼气的巫轻云。
　　但眼下，情况却截然不同。
　　当他们能在大雾中看清七歪八扭的身影时，就代表着傀儡们已离得极近了。
　　火红色的剑光破开浓雾，巫轻云愕然发现，这些人的面上……竟还有属于人的神情。
　　痛苦、悲伤。
　　每一双眼睛里的情绪都仿佛在告诉她：救救他们……或是，请杀了他们。
　　“青识！留活的！”
　　话一出口，顾青识动作猛地一顿。巫轻云立刻便觉察出话中歧义：“啊呸！”她紧扣的掌心翻转向上，独有的莹绿色光辉以她为圆心快速弥散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近百根柔韧的根系破土而出，不过几息之后，就像绳子一样，将傀儡一个个地捆了个严实。
　　巫轻云好悬松了口气，朝顾青识的方向大声道：“看见了吗！就这样捆住他们，或是制住他们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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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刚才听到没有？”小镇的另一头，司十一摸着前方挡路的城墙，直到他们是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他转身望着看不清楚的远方，说道：“轻云那边，像是有什么动静。”
　　一直在他身边跟着、却保持着几步距离的相里淮跟着停下脚步，却没有说话。
　　司十一眉头皱了皱：“问你话呢！”
　　相里淮仍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见动弹。
　　忽然，司十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拽过相里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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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
　　顾青识一个矮身，将将躲开了突然袭来的白光，就听到离得不远却看不清具体情形的巫轻云那边，传来一声高喊：“青识！弄鬼的来了！”
　　原来，当巫轻云一边“摸瞎”捆傀儡，一边尽力控制脚步，不让自己离顾青识太远时，她习惯性地招呼了一声“青识，小心”，便见得已超乎她预想中距离的地方，划过一道明亮的、火红色的剑光。
　　……顾青识在那里……
　　那她以为的……一直呆在她身边的这个“人”……是谁？！
　　突然，巫轻云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仰去，堪堪避开了一张黑沉沉地、逼至近前的黑色面具脸。
　　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伸手就要抓她，巫轻云迅速抬手，数个根系便像是有意识一般，拖着她的身体急速后退。
　　“你是谁？”
　　巫轻云刚一站定，就见那“人”一击不成，像是撒气一般拔剑出鞘，只见得一道剑光划过，旋即便传来了傀儡们充斥着怨与哀的嚎叫，似乎是被他一剑，给斩得七零八落了。
　　巫轻云心下戒备得不行，她深知自己的弱点在何处，也不打算跟这家伙硬碰硬。
　　她高声喊道：“青识！弄鬼得来了！”
　　话音未落，顾青识已然察觉出生了异变，他没有应声，却用似飞梭一般夹着凌厉红光的剑意给出了回答。
　　“锵~”
　　宝剑响撞的剑鸣音震出一圈圈的音波，顾青识随剑飞身而至，一把握住剑柄同偷袭者战在了一起。
　　这时，巫轻云似乎听到了几声利刃入体的闷响，她心下一紧，未及多想便高声道：“青识！你受伤了吗?”
　　不远处传来传一声极轻的闷哼，随之而来的，还有令人十分熟悉的腥臭。显然，受伤的是鬼。
　　同时，顾青识的声音也紧接着传来：“不是我，不要担心。”
　　也是，以他的武力值，这“弄鬼”的确是撑不了太久。巫轻云松了口气，决定还是避远些，免得青识一边对敌，一边还要顾及会不会波及到她……束手束脚的。
　　又因为那祸首一剑将傀儡斩去了许多，她只好用根系把剩下的捆做一团，打算先带着他们去找个尽量安全的地方看一看。
　　索性，暂时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来骚扰她……了。
　　正被捆着的最后一个傀儡倏地暴起，巫轻云急速后退中，突然，脚下一绊……
　　“阿姐啊~”她听见身后毒蛇般的声音响起，带着冰冷的如愿以偿轻轻地俯在了耳边……随即，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面颊，“阿姐，是我在这里。”
　　巫轻云只觉周身冰冷，耳畔这本该十分熟悉的呢喃，也不再有往常的乖顺。
　　“和我，永远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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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里淮呢！”
　　傀儡孟九安的身体被重重甩在了墙壁上，眼看就要再次摔落……司十一一把掐住他的喉咙，死死地抵在了墙上。
　　“说！相里淮呢！”
　　可惜，没有知觉的傀儡，更加没有意识。他甚至，连声咳嗽都听不到。而他之所以能替代相里淮站在司十一身旁，也不过是因为这浓重到看不清身形的白雾，和一人一鬼之间，互不搭理的不和。
　　相里淮，利用了身边能利用的一切。
　　“该死！”
　　司十一一把扭断了傀儡的脖子，扭头就往长街的另一头赶去！
　　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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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
　　身体被剖开的剧痛从后背一直延伸到胸口，巫轻云死死抓着这只穿透了她胸口的、血淋淋的手，只觉眼前的一切，全都化作了炼狱般斑驳扭曲的猩红。
　　她张开嘴似乎想质问些什么，可满口涌上来的血腥却令她无力开口。
　　“阿姐。”
　　身后的“毒蛇”牢牢抱住她，甚至，他还在为她拼命都不放的那只手而欢喜雀跃。他蹭了蹭巫轻云的脸，沉醉地抱怨：“为什么要逼我到这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