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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回:鹿死谁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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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山本太郎等人搜查了第二间上房,没有发现九号情报员,又不认识何玉,就都离了二楼不题。
何玉锁上了房门,做了一件事,九号就出来了。这时候你就要问了,一个小小的房间内,九号既不在衣柜里,也不在床底下藏着,那他是怎么躲过搜查的呢?却说当时这二人正当争论不休之时,何玉被九号夺取了手枪,便处于劣势,九号就说道:“我知道,你不过是想要得到图而已。可是你想获取机会,也有个前提,就是你能不能活下来。外面那么多人,你即便是得到了图,也出不去。现在,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只有不让他们看见我,才能保住我的命。保住了我的命,也就保住了图,才能够保住你的命。你说呢?”何玉暗思道:“他说的有道理。如果他死了,我也必定活不成。而他身上的图要是跟着他一块没了,那我这一路都是枉费心机。不如先暂且保了他,到时候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再做定夺也不迟!”二人遂合作,为九号找藏身之所。知道那明显之处,必定露陷。二人一块想到了一个地方:床垫。这 “床垫” 是李深从上海洋人店里买来的软床垫,里面塞满了棉花,因此人也好躲进去。何玉用刀在床垫上割了个中等大小的口,九号就钻了进去。何玉将床垫倒了过来,破洞朝下,摆回床架上,铺上床单,放好被子与枕头,外表看起来真是天衣无缝。这就是为什么当时搜查之人拉开了床单,也没看出丝毫破绽的原因,因为那破洞口是朝床底下的。而查看床底之人,也不过是看看有没有人趴在床底下,谁会注意看床垫呢!只待他们一走,何玉又把床垫翻了过来,九号就出来了。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 ,二人互相帮助,逃过了一劫,欢喜不题。
却说山本下到了一楼,正准备离开客栈,那神秘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山本道:“太君,不对劲。”山本问道:“什么问题?”神秘人道:“属下方才见到的那个人,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个。”山本道:“什么意思?”神秘人道:“属下方才跟您说,是在靠大街的后窗看到了一个影子,而刚刚那个房间的窗口我看了,就是靠大街的。所以我们进的第一间房,根本不是我说的那一间。可是第二间房开门的人跟我之前看到的影子外形相差甚大。我怀疑不是同一个人。”山本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神秘人道:“属下的意思是,共产党可能并没有跑。他还在这间客栈之中。”山本道:“你有什么根据?”神秘人道:“属下认为,那第一间上房本身就是一个骗局。您想,要是真的有人从窗户坠了下去逃跑,李深那些守在客栈外面的人岂会没看见?设局之人故意制造假象迷惑我们也不是不可能,反而显得欲盖弥彰。那第二间上房就更为是蹊跷了。客栈墙壁都是木头做的,一点都不隔音。上下两层那么大动静,他要是听见早该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却一直是那么平静。而当我们来到他门前时,我们还没有敲门他却自己出来了,更为奇怪。这么看,前面倒像是他一直躲着我们。他既然须要躲着我们,他也必然是认得我们。这一切我刚才没想通,现在彻底明白了。所以说,第二间上房,估计还有一个人藏在其中!”山本道:“你说的很是啊……不过刚才第二间不是搜了吗,都没有人哪!”神秘人想了一会,说道:“漏掉了一个地方没有搜。”山本道:“胡说!除非这人会飞天遁地,还能藏在哪里?”神秘人冷笑道:“床垫 ‘里’。”山本道:“床底下没人啊!”神秘人道:“不是床底,是躲在了床垫的里面。只要割开一个洞口,人一定就能钻进去,因为里面只有棉花。我见过那种床垫,是西洋进口的,当年李深到上海买来的。就只有一个,放在了第二间房里面。”山本道:“对啊,我就说哪里好像多了什么。果然是第一间房里面没有的!看来要再上去搜一遍!”神秘人道:“正是。如果真的能抓到共产党,就让我做一回 ‘事后诸葛亮’ 也无妨!”
与此同时,刘三瞎子偷偷地跟他的山中弟兄们商量道:“弟兄们,把握时机,咱准备撤。这里是日本人跟共产党之间的斗争,我们若是卷了进去,难免是非。”山匪齐道:“明白,大哥。几箱鸦片咋办?” 刘三瞎子道:“算了,留在这吧,还是保命要紧。王耀忠被咱吓成那怂样,还敢不给钱吗?明儿咱就能拿到他二十万块大洋了。”山匪们又问道:“大哥,日本人杀了咱一个兄弟,这仇咱不报了?” 刘三瞎子道:“报,当然要报,‘有仇不报非君子’,可是不能现在报。就像孔子说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君子就要学会审时度势。现在他们人比咱多,咱火拼也拼不过,所以还不是时候。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们就想想越王勾践 ‘卧薪尝胆’ 的故事,就明白喽!” 山匪们听从刘三瞎子的话,找机会撤离客栈不题。
却说山本太郎正欲听从神秘人之言,上楼再次搜查第二间上房时,寅时已到,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只听得客栈外,阵阵马蹄,尘土飞扬,一大波人马狂奔而至。原来是警察局副局长福七子,引着六十多个警察,几乎是倾巢出动,各持步.枪,径入客栈,二话不说,直接举起枪来对着山匪和刘三瞎子。此时,来福客栈的第一楼,山本太郎和宪兵队,刘三瞎子和山匪,这下又来了个福七子和警队,全部加起来,至少也有百号人口。真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一片密密麻麻!山本见了这火药味十足的场面,完全忘了什么抓共产党的事儿,问道:“你们……是警察局的人?”福七子道:“不错。长官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冲着你们来的。请长官暂离客栈,这是我们跟这些山匪之间的事儿!” 刘三瞎子和山匪也一起举起枪来,对着警队和福七子,喝道:“搞毛?!要干是不?!”福七子喝道:“住口!你们这群蔑视王法,祸国殃民,草菅人命,鱼肉百姓的孽障!其他的地方我们不管,也管不着。但是柳林镇一带的贼寇匪徒,焉能容得你们逍遥法外!你们一直是漂泊无定,神出鬼没。可如今,将尔等聚于一处,我们好把你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刘三瞎子惊道:“你们……!怎么可能?!电话我都打烂了呀,到底是谁通风报的信!”忽有一人喝道:“是我!”众人一看,说话的就是王耀忠局长,真是一座皆惊。刘三瞎子更是瞪眼乍舌,这时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中计了。原来王局长一直是大智若愚,装出个疯癫之态,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他骗刘三瞎子说他有毒瘾,好跟他做鸦片交易。这样,刘三瞎子一定会选择地点来做这个买卖。王耀忠则配合他,“将计就计” 拖延时间,假装被他玩弄于手掌之间,早就叫副局长福七子领警队埋伏在了城郊处,只等寅时一到,就全体出动,剿灭山匪。正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刘三瞎子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派人埋伏客栈之中,我们一来就围杀我们,还要等到寅时?”王耀忠冷笑道:“我知道,你们对环境非常敏感,要是感觉到了一丝威胁,必定会撤离。那我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了!我多留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本以为会断断续续地来更多匪徒,结果也没有了,看来你大部分人马都在这儿了!这个客栈,就是你们的坟墓。明年的今日,便是你们的祭日!” 刘三瞎子知道寡不敌众,只得笑道:“王局长!这……您开个价,或者谈谈条件呗!小弟能做到的就给您做!您看,几箱鸦片我不要一分钱白白送你!只要您老放我一条生路,以后每天把您老当神仙供着,那个……”王耀忠喝道:“你放屁!我是何人?与你们匪类谈条件?!来人!”警队人员俱道:“局长,在!”王耀忠命道:“把匪徒尽皆杀戮,一个不留!”刘三瞎子怒道:“他奶奶的!姓王的是想逼我做林冲啊!弟兄们,咱跟他们拼了!”警匪双方正当要火拼之际,山本太郎忙道:“慢!我们先出去,你们再打!”王耀忠笑道:“长官,请。” 刘三瞎子求道:“太君!我们山匪已经投靠了皇军,您得帮咱啊!”山本喝道:“猪!靠个屁!‘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刘三瞎子哭道:“天哪!天要绝我啊!我算来算去到头来,反倒被人给算计了!”山本笑道:“活该!天意如此!走喽!”
山本正准备走,忽然李深跑过来喝道:“山本!走你妈的走!”山本一回头,已经被李深用胳膊拐着脖子,手枪顶着脑袋,当众挟持住了。一下子场面更加混乱,警匪见如此都不敢动了。顿时,宪兵队五十多人同时举起枪支,对着李深。李深虽躲在山本背后,也难免腹背受敌。日本宪兵队的人齐喝道:“李深,放开山本太君!不然开枪打死你!”李深喝道:“谁敢开枪?!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枪快,还是我的子弹快!”又连叫几声:“兄弟们何在?!”原来李深的手下,见这样的场面,早就跑得远远的了。李深连叫数声,都没人回应,心里骂道:“操!这群忘恩负义的狗崽子!平时里对我毕恭毕敬的,原来只是贪图我的钱财!”山本惊道:“李深……!你干什么?!你疯了?!”李深想起了他弟弟李二被山本杀死的场景,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一句 “哥,救我!”,立刻湿了眼眶,狠狠地用枪口顶着山本的太阳穴,骂道:“你说我干什么?干你妈!我是疯了,咋地!狗日的小日狗仔子!老子帮了你们龟孙儿三年!到头来,连给我弟弟一个全尸都没留下!你给我弟陪葬去!”山本这才意识到,杀的那个人是李深弟弟,忙道:“李……李大爷!不要冲动!我不知道那是你弟弟!我错了!我还以为……”李深喝道:“放你妈的狗屁!你杀完人,一句 ‘不知道’,认个逼错,就想了事儿?!”山本贪生怕死,哭道:“你先放了我,我给你弟弟全体送葬!”李深骂道:“葬,葬,葬!葬你小日本狗日的日狗去!人死如灯灭,我弟弟都死了,还要你个小王八羔子来玷污?!葬你个狗逼!”山本大哭道:“那你弟弟要什么嘛!说出来,我能办一定办啦!”李深怒骂道:“要你狗命!要你妈,你全家,你全族,你全日本的狗日命!去吧!死!”山本大叫道:“且慢!李深,你杀了我,你也要死!要三思啊!”李深冷笑道:“我会怕死?我本来是很怕死啊!可是现在我就不怕了!咋地?!还要我继续当你狗日的孙子?!”宪兵队还在叫道:“李深!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你只有死路一条!”李深喝道:“山本!不想死就叫他们放下武器!预备给老子一辆车,还有十万块大洋,不然顷刻让你脑袋开花!”山本怕死,喝命放下武器,照李深要求预备。一时,有人来报道:“按照太君吩咐,预备好了。客栈外头有一辆车,车后箱里面装了十万块大洋。”李深挟持着山本,慢慢地向客栈外后退,一边喝道:“都离远点!谁都不许跟着我!不然一枪崩了山本,让你们都来叫丧!”这时候突然冒出了王小朱,李深见了,心中暗喜道:“果然是 ‘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 。我早就说,小朱才是真兄弟。”遂道:“王小朱!来!咱兄弟两一块走!十万块大洋,咱平分,享受荣华富贵去!不给小日狗当孙子了!”王小朱道:“行嘞,大哥!小弟跟定你了!”山本道:“李深!都按照你的要求办了,能不能放了我!”李深喝道:“放了你?!放屁!你一走,我就等着被乱枪打死了!你给我听话儿点,不然惹恼了我,让你肝脑涂地!”又道:“小朱,快点儿,把车门开了,你来开车,我坐后边儿。”李深以为计划得逞,心里暗算道:“等上路走远了,甩开宪兵队,有山本做人质,一切都好办!只要出了东北,我就安全了。到时候再干掉山本,报了我弟弟李二之仇,隐姓埋名,再也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不行,只恐有诈,也许后车箱根本没装十万块大洋。等我叫小朱好好数数。” 李深哪一点都想到了,只是没想到,突然 “喷 ” 的一声枪响了。竟是他胸口中了一枪。一开始还不是很痛,只是感觉麻麻胀胀的,闻到了那皮肉烧焦的味道。李深的胳膊放开了山本,渐渐地丢了手中之枪,回头一看,开枪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王小朱!李深突然感到剧痛,手脚不稳,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客栈的门口。这一枪,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突然。李深的心里和脸上都写满了不解和疑惑。山本脱了身,大笑道:“中国人都是愚蠢的猪啊!你们自古以来,朝朝代代,几千年时间,都是些内斗的分子!你们都是自相残杀,贪图欲望,死后也不过是成为别人的笑柄而已!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这王小朱,便是前面提到的那 “神秘人” ,是山本派到李深身边的探子,常常通风报信,也是山本的军师,替他出谋划策。李深靠在那墙角的边上,全身无力,血流不止,后悔不已,冷笑道:“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王小朱蹲在李深面前,笑道:“大哥啊,不能相信任何人哪!跟你这么久了,还是有情分的。只是乱世之中,没有朋友,只有利益。所以,不要怪兄弟我无情喽!” 李深闭着双眼,笑道:“是啊!人也只会被 ‘朋友’ 出卖,因为敌人是没有机会出卖你的!”王小朱道:“我让你早点去,也是让你早点解脱。免得抱着虚妄的希望,苟延残喘地活着,也没意思。最终,也还是难逃 ‘卸磨杀驴’的结局啊!”李深冷笑道:“可是终究 ‘好死不如赖活着’ 好啊!你既然知道 ‘卸磨杀驴’ 这一句,难道还不知道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吗?咱都是棋子,结局一样,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王小朱笑道:“你放心,有你做前车之鉴,我就绝对不会重蹈覆辙。等我钱赚够了,我就不干了,潇潇洒洒地走喽!”李深叹道:“愚蠢哪!如果刚才你真的跟我走了,那十万块大洋,难道还不够你活几辈子?人果然都是贪婪的,何时有个 ‘够’ 字呢?”王小朱冷笑了几声,也没回话。李深突然两行泪下,感到了临终的悲凉,人生的虚幻,又想到了他弟弟李二,和那些死在他刀下的同胞们,心里愧疚,也知道是天降报应。慢慢地摘下了牛仔帽,放在了地上,只说道:“我这辈子……我这辈子……我这辈子……”话犹未了,便命丧黄泉。正是:机关算尽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接下来如何,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