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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楚辛入敌军营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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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我此行前来的目的。”
张良跪坐在地,双手行大礼。眼睛不敢向上抬。京城人人称,长公主若是个男子,必当是下一任帝王人选。
“臣张良知道公主是来询问万林关事宜的。”
“我也不多和你废话,万林关易守难攻不是一时就能攻进来的。但是拓勒格牧盘踞在万林关之外不足十里。他手上又有火药,又有投石器。形式对我们实在是危险至极。”楚辛皱了皱眉。
“最多三日,三日之后会被直接攻城。”
楚辛看着张良,“张县令。请受楚辛一拜。张县令,您需要支撑万林关三日。大军未到,空城计就得唱三天。请撑到我回来。”
张良慌忙起身,“长公主万万不可对吾辈行礼。这城我必定尽自己能力去守,哪怕是豁上了自己的命。我也要保这一方百姓平安。”
“给我换一身黑色的衣服。我会独自潜入拓勒格牧的营帐。你随时接应我。给我几个信号弹,如果我被活捉,请立刻联系后置大军。”
“公主大义,张良定做好后备之事。”
一轮弯月挂在天空之上,旁边有着点点繁星。张良走后,楚辛看着今晚的夜色,拿出了珍贵的丝绢帛纸,写下了传位圣旨的所在之地。放在了县令府镇虎重令之下,基本没有人会料到在此。此处只有张良一人可以翻看。她信得过张良,如若她真的被活捉,那传位圣旨至少可以干扰二王和九王一些行动,和护佑一些人安全。
黑漆漆的夜,动物声小小的凄厉叫,让人心生恐惧。匈奴中心大帐,守卫森严,灯火通明。拓勒格牧送走了军师,独自一人坐在书榻上,悠悠的喝着关内特有的茶,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
“什么人!竟敢靠近中心主帐!”大帐外面守卫大声吼着,拓勒格牧叹了口气。
门外人一身黑衣,带着一把剑,长发挽成发髻,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大帐前。但是与其他刺客不同的是,她主动暴露了行踪。躲避匈奴护卫并不容易,尤其还是精兵强将的军卫。
“让她进来。”帐内传出来一道声音。
“是!”军卫让开了入帐的通道。
正是楚辛。她明白凭她自己,根本潜入不进中心营帐。只能自己暴露在众人眼前,直接进入。
她看着前方的灯光,恍惚能看见一道人影,正在笑着等她入瓮。
她沉默不语。走进了象征着权力的大帐。
所有可借来的东风,都将会是她的利剑。
“来了?我可是等了你三个晚上。让我好等。”
拓勒格牧指了指桌面上和军师的残局,
“坐,让我看看,我们家阿楚棋艺退步了没有。”
“格牧,说说你退兵的条件。作为大楚的长公主,我想我有资格和你谈判。”
楚辛平静的看着他,好似他这一切的亲昵都不曾存在。
拓勒格牧抓起一个棋子放在棋局上,抬头看向楚辛,楚辛看不清他眼中情绪与想法,他笑意不及眼底。
“如果我说,我不会退兵呢?正是攻城的好时机,一座城池,你拿什么来换呢?我又凭什么退兵呢?阿楚,我教过你,兵家可攻之地,寸步难让。”
“我也正是践行了师父教给我的这条,兵家可攻之地,寸步难让。大楚的土地和百姓,一分一毫都在我的身后。我不会让。而且,我有可交换的东西,韩达单于。”
“哦,难道是你自己吗?”格牧抬手轻轻拂过楚辛掉下来的发丝,好像谈论的并不是一座城池。
“你我之间,从阿婆死的那天起,就再无恩义可言。”楚辛平静的盯着格牧,格牧的手僵了一下,放下了手。
“说说吧,有什么好东西?”格牧坐直,笑意全无,盯着楚辛。
“我父皇的传位诏书。自他驾崩之时起,我就是大楚之王。密诏我留在了大楚皇城,如若你退兵,我可保证暂时不登基。我登基之后注定会重振军马,可不是二王九王那群人能匹敌的。我会有一整套计划直接攻打匈奴。我相信你也知道我的实力。这不是自信,这是事实。我在匈奴留下的各处城防图,我可以留下。而且师父留给我的东西,我也可以给你。”
格牧端正了态度。
格牧明白,眼前这个小姑娘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他从一群欺凌她的孩子中拯救的丫头了。
她对于军事的敏感度超乎常人。对军事手段的运用是他的老师也赞不绝口的。甚至连他都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劲敌,杀之以除后患。
可是,格牧不舍得,他不舍得楚辛。却也想要匈奴百姓和护佑城池。
他要这城池,要匈奴扩大,还要她好好的。他终生忠诚于匈奴,却也将心装满了她。
谁都知道,匈奴大单于和吴阳长公主是毕生仇敌。
但谁也不知道,拓勒格牧和楚辛,也是此生无法在一起的爱人。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隔了一个从小照顾楚辛的阿婆的命。
他们彼此相爱,却又明白必须分离,各奔东西,完成使命。
上位者,不能只在乎自己。他们的身后还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江山和责任。
匈奴目前攻打下万林关实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楚辛登基,更是会如破林之竹。如今之计,就是制衡双方和平。
“第一条有些空手套白狼啊。”格牧看着楚辛,笑了。
“这不仅是一份承诺。”楚辛郑重的说。
“好。我答应你。”格牧沉思了一会,做出了决定。“不再攻打万林关。但是其他城池我势在必得。”
“那就看彼此本事吧。”楚辛站了起来。
她走向营帐外面,突然停住,背对拓勒格牧。格牧看不见她的神情。风吹进来,冰冷的风带着滚烫的雪。
“格牧,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我针锋相对,生死之关,你会选择不杀我吗?”楚辛顿了一下,“算了。走了,格牧。”楚辛不回头的走了。
直到黑色身影的女子走出营帐,很久之后,拓勒格牧才传出一声叹息,“会的,阿楚。”
拿到了最关键的东风利剑,下一步就是苗疆的势力。
从匈奴阵地出来后,楚辛快马加鞭去了苗疆,那里,有她的阿婆留下来的东西。阿婆说,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她虽然不在乎那个丢弃她的无情母亲,但是她在意阿婆,阿婆是纯贵妃从苗疆带回来的人,她让楚辛做的事情,楚辛都会去做。
阿婆在楚辛回皇城来的之前,被格牧派的人误杀,而且杀死阿婆的人位高权重,格牧不能轻而易举的下令处死他。可怜她的阿婆,为她操劳一生,竟不能安度晚年,享天伦之乐。
她知道这一切与格牧无关,但还是恨他,恨他的暗中蛰伏,隐忍不发。
什么都可以让,但阿婆是她的底线。
很快,楚辛到达了苗疆宫。
先皇的纯贵妃,是苗疆王的小女儿。当年苗疆战败,大楚要求进贡万两白银,千种药材,还有他们天真无邪的小公主。小公主在苗疆曾经有一位心上人,是她的贴身守卫,两人青梅竹马,本应谈婚论嫁,小公主却为了两国和平,奔走千里,远嫁大楚。只因为国师的一个预言。
“楚姓王,三而竭。苗疆王女,化龙相,可救国运。”
至此,苗疆因为这个预言被攻打多次,直至最后疲于奔命,王女自告父母,前往大楚,和亲。
小公主和亲也带上了她的心心念念的爱人,这大概是属于苗疆王女的最后的叛逆。
楚辛拿出了一个口笛,缓缓的吹响了,悠悠的声音终于让人感受到了苗疆的神秘。清脆而悠长。这是纯贵妃的口笛。
苗疆宫城的大门缓缓而开。里面的苗疆侍卫警惕的向外看,只看到一匹马和马上的黑衣女子。
这是王女的开门信号,可王女早已离世,那么只有王女的孩子——吴阳公主。
“是小殿下回来了!是小殿下回来了!”守卫统领高兴的传召一位宫廷信使,“快去告诉大王,小殿下回来了!”
一时间,楚辛回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苗疆宫。
这就是狄目合纯和阿婆,也就是她的母亲和母亲的奶娘嬷嬷,从小长大的地方。神秘又充满平和。
楚辛一直驾马走近苗疆主殿,才下马。
主殿上坐着她的外公,苗疆王和她的外婆,苗疆王后。
两人难免激动,因为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看见自己的外孙女,上一次还是在她刚刚远赴边关的时候。那时候楚辛还小,她只记得,外公外婆对她很亲近。
“阿南,过的可好?我的小阿南肯定受苦了,合纯去世的早,只留给我们这一个念想。真是命苦。”王后哭的难过,“过来,让外婆看看,我们阿南什么样子。”
合纯生前,给楚辛起过一个小名,叫阿南。是苗疆古语里的受宠爱的孩子的意思,也是大楚文字里遥望南方的意思。
合纯是受千人爱戴,父母宠爱的唯一的王女。如果不是大楚的步步相逼,也许就能一辈子活在王女的光环里,一辈子天真无邪,找到自己心仪的夫君,生下一个幸福的孩子。
可是一切都变样了。
楚辛看着老泪纵横头生白发的苗王和王后,动身迈到了王后身边。
说到底,楚辛是大楚人,她从小就出生在楚国里,与苗疆的亲人并不是十分亲密,但是看着如今泪眼婆娑的两人,楚辛的心里动了动。如果让她完全向着苗疆,那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也不能允许有人攻打苗疆,抢掠地盘。
这次来苗疆,就是想获得苗疆的势力。虽然不可能是军队的支持,但是也需要哪怕一些的帮助。楚辛现在掌握的势力太少了。
“外婆,您知道母亲给我留下什么了吗?阿婆总说让我回苗疆一次,去取东西。直到阿婆死我也没来。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苗疆王后握着楚辛的手,仔细端详这个孩子,冷静沉着,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王后叹了口气,拿出了一个盒子。金丝楠木,上面都是银色闪光的苗疆纹理。一看就非常贵重。
“这是你母亲在出嫁前就给你留下来的东西,说终有一日你回来,再拿给你。我觉得,现在就是好时机。”
楚辛好像看到十八年前的如明月般的烂漫姑娘,亲手一笔一笔写下给她未怀上的女儿的一封信。就在出嫁前夜,那个小王女知道此去大楚,大楚皇帝只是为了稳固江山,诞育顺应天命的皇子。
但是她没有哭,一向胆小爱哭的合纯一字一句认真的写下一个母亲对孩子最好的期盼。
开头第一句话就让楚辛愣了神。
“我亲爱的阿南,请记住,无论你是我和谁的孩子,母亲永远爱你。”
楚辛手握紧了纸张,继续往下看。
“阿南,请原谅我在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就写下这封信,可是我的命运早已经注定了。
我怕到时候来不及也保存不了,我就把信放在了阿妈那里。
大楚皇帝只是想让我怀上孩子,你是必定会出生的。但阿妈永远是爱你的,无论谁是你的父亲。
我是王族的女儿,我身上承担着重任,不可能当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但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孩童时期幸福快乐。我的小阿南。
我有个侍卫叫阿恒,他在皇城淳安巷子内有几间铺子,是阿恒这么多年的势力。如果你去找他寻求帮助,他会帮你的。
盒子里有几样物品,一个是京城传信烟火,一个是身份玉佩,一个是苗疆的蛊,一个是给你未来夫郎的银质匕首。对了,还有苗疆的地图,连我淘气胡闹时的狗洞我都标出来了。
我只嫌自己能给你的不多,大楚皇帝不会让我活的很长的,可能我都见不到你出生的那个时候。不过阿妈永远在天上保佑你,我的阿南一定要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楚辛沉默的看完信,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滴答滴答落在纸上,晕开了字迹。
阿婆说的其实没错,纯贵妃真的很爱她。
无论她的父亲是不是那个阴险狡猾的帝王。
她抬起头问了一句,“她的尸骨在哪?我在皇城没有找到。王陵也没有她的棺椁。”
王后说“只有恒侍卫可能知道吧。”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虽然不可能明面上支持你,因为那代表苗疆的态度。但是苗疆在大楚的隐卫,都是谷恒的领导,他是你母亲的心上人。”
第二天楚辛拜别了苗疆王和王后,回到了大楚皇城。
回到公主府她换了一身银色丝线织成的白色男子服装,易容后,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又充满威严。
她自己一人来到了淳安巷子的唯一一家铺子,灵花楼。
一家勾栏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