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追求一只社恐攻》山鹭

5、第 5 章（修）

　　自从剪了幸运锅盖头之后，云骁发现庄珣竟然真的不那么抗拒自己了，尽管态度冷淡依旧，但能靠近说话不躲开，已经算是重大进展。

　　这让云骁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军训大休间隙，他微信骚扰陈声，以一张自拍作为交换，获得下一步的指导。

　　陈声很不厚道，用爆笑表情包刷了整整三页屏，还发送来无情的嘲讽。

　　好大儿：「崽儿啊！让你剪个呆点的，没让你剪降智的！这下他妈谁还敢信你是个市状元？」

　　云骁就知道这人看了照片就指定没好话，忍着羞耻回复。

　　军训日刷五篇题：「我牛逼是客观事实，坚决不以发型为转移，我特么管别人信不信！」

　　话说得硬气，实际上云骁自己也被这智慧的发型刺激得头昏脑胀，差点将手机扔厕所冲了。此后两天没敢照镜子，路过反光的东西都撇开头不看。

　　陈声那边沉默良久，久到云骁以为他笑撅过去了，才再次发来信息。

　　好大儿：「接下来你要以退为进！」

　　好大儿：「所谓以退为进，就是主动暴露弱点，让自己处于弱势，让他觉得你可怜，引起男人骨子里的保护欲。」

　　好大儿：「相信我，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拒绝一双全心全意依赖着他的眼睛，也没有男人能拒绝交往关系中的上位者地位。」

　　好大儿：「你让他觉得自己很强大，无所不能，在你身上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赶他都不会走！」

　　云骁带入自己，对“任何男人”这个范围存疑。

　　不过介于陈声出的第一个主意确实有用，据他观察，庄珣也确有怜弱心理，保不齐这招还真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摁掉陈声的视频申请，云骁将手机揣兜里，走向庄珣。

　　训练场面积大，能乘凉的地方却少，庄珣距离列队的位置挺远，独自站在一颗树下发呆。

　　庄珣最开始不在那儿，从队伍解散开始到刚才，已经有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去找过他。

　　头个女生过去的时候，还没开口庄珣就自动溜号到了另一棵树下。

　　第二个女生挡在庄珣前面，拿出手机似乎是想要联系方式。云骁用5.3的视力看得清楚，庄珣全程嘴都没张，摇两下头就躲得更远。

　　第三个男生过去直接拍了下庄珣的肩膀，庄珣说了什么直接给人说跑了，那人跑的时候脚步凌乱，透露着三分惊慌。

　　云骁珍惜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幸好剪了这傻逼发型，不然我也就这待遇。”

　　走至跟前，庄珣抬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但云骁莫名知道他在等自己说话。

　　这和别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撩地云骁心尖发痒，几乎想问庄珣是不是对自己也有点那什么……暧昧想法。

　　待触及到庄珣漠然的目光，云骁的理智及时回笼，幻想顷刻散去。

　　云骁放缓呼吸故意靠近两步，在距离庄珣半臂宽时停下，见他没有表露出不适，轻声问道：“刚刚你和那个人说什么了，怎么把他吓跑了？”

　　“吓跑？”庄珣眼神茫然了一瞬，又意兴索然道，“我让他别碰我。”

　　“哦……原来是这样。”云骁手掩着嘴角憋笑，“我离的远，看他跑那么快还以为你骂他了。”

　　见庄珣还一副“你看错了”的样子点点头，云骁没憋住笑出了声，他对自己的外表一无所知。

　　庄珣眉目生的紧凑，长了双下三白眼，不做表情时都像在生气，有人打扰还会不自觉地皱眉，压迫感十足，也难怪别人害怕。

　　云骁顶着庄珣莫名其妙的目光笑了好一会儿，靠着树干慢慢平复了情绪，抿着一点笑意和庄珣对视。

　　半晌，伸手拍拍他的右肩。恰好是那个男生碰到的位置，不出意料地被躲开了，云骁问：“你不难受么，要不要去洗一下？”

　　“不用。”

　　不直接接触皮肤就没关系。

　　云骁歪歪头，那就不是洁癖，是强迫症？

　　直接问不大好，得想个办法委婉着来。云骁开始装样，他捂着胸口深呼吸两下，说道：“我有点头晕，好像又中暑了，你带我去秃头张那儿拿点药行么？”

　　庄珣的眼神再次透出些许的茫然，持续半分钟后点头，拎起云骁的后衣领子往医务室走。

　　“哥，”云骁对这提小猫小狗一样的手法犯愁，他没比庄珣矮多少，被这么拎着不大舒服，“我能申请换个姿势么？”

　　“……”

　　“嗯。”

　　庄珣手臂在虚空中来回比划几下，像是在犹豫，最后攥紧云骁的小臂扛到肩上，右手环上了他的腰。

　　“我靠——”云骁没想到庄珣会这么来，他侧腰敏感，猝不及防被碰到，浑身一麻就软了膝盖。庄珣稳稳地接住，带着他往前走。

　　云骁几乎是贴在庄珣身上，灵敏的嗅觉让他轻易就能闻到庄珣的味道，心跳瞬间激增，砰砰地撞击胸膛。

　　“你、”云骁脸色通红，猛地咬下舌尖，“你这样难不难受，你不是洁癖吗，要不还是拎着衣领走？”

　　庄珣脚步不停：“还行、没洁癖、就这样。”

　　说话依旧简洁，问题倒也都回答了，可惜没云骁想听的。

　　云骁起先就意识到庄珣大概不是洁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试探他到底是什么毛病，平常人会在反驳错误的猜测之后，下意识说出真实情况。

　　如果没有，要么是排斥病症，不愿说；要么是懒得多做解释。

　　庄珣两种情况都有可能，不论是哪种，云骁明白自己不能再追问下去了。

　　说到底还是关系还没处到那份上。

　　几天的接触下来，云骁对庄珣的封闭程度有了一定的了解，和他相处就得慢，要主动又不能太主动，步子迈大了就像刚才找过来的三个人一样，除了拒绝没有其他选项。

　　云骁扯开话题，没再说这个，庄珣更不会主动提起。两人一路闲言淡语到达医务室。

　　头顶反光的老张磕着瓜子翻着白眼：“你们怎么又来了？当我这儿是食堂啊一天三顿地报到？”

　　庄珣将云骁扶到床边，看他自觉爬上护理床，安详躺平：“我恶心想吐头晕乏力，来挂个水。”

　　“咔嚓咔嚓……呸！”老张吐了瓜子壳摸摸他的额头，再把把脉，用听诊器上下左右寻摸了一圈，最后倒杯水递过去，“挂个屁的水，喝杯水吧你！”

　　云骁犟着不肯接，并且发出委屈地控诉：“我都中暑了就给杯白开水？你医师执照是买的吧，赤脚医生就这么治病的么？”

　　老张手一抖就差点把水泼这混球脸上：“怎么？装个病还要我背段儿希波克拉底誓言给你听听么？”

　　“赤脚医生也背这个？”云骁嘴贱地回击。

　　眼看老张怒发冲冠，手扬起来作势要泼这混球一脸水。

　　医务室外忽然一阵骚动，闯进来三个男生，叽哩哇啦地叫：“大夫救命！有人晕倒了！”

　　老张骤然想起云骁还躺着护理床，湿了也算自己的，转手泄愤似的将杯子拍在庄珣身上走人。

　　溅出来的水从胸口流到裤子，打湿大片衣服。

　　庄珣：“……”

　　脏话飙到嘴边，又咽下去。

　　云骁还在哔哔：“这秃头不讲道理！”

　　庄珣：“……”

　　你俩都挺不讲道理。

　　庄珣将杯子放在塑料凳上，转身去了洗手池。

　　云骁腰身用力，盘腿坐起来，目光追随庄珣，看他站上台阶洗了手，又捧水冲脸，顶着一头水珠走回来。

　　没有反复冲洗，甚至没有用洗手液。云骁接过庄珣重新接好水的杯子，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身。

　　那个男的拍了庄珣的肩膀没事，自己和庄珣肢体接触也没事，那昨天……

　　老张指挥两人将站不稳的男生扶到输液室，见云骁还不下床，冒火地说：“你起开让位置，滚回去训练了！”手一摆转出去拿医疗器具。

　　云骁慢吞吞穿鞋，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庄珣，若说最大的区别，只有性别了……

　　“你他妈的是王八啊？！”扶着人的田旭峰看不惯云骁这么磨叽，冲过来将他往外推，对同伴说：“快让他躺下！”

　　云骁被推搡得身体歪斜，捏着鞋带就扑出去了，小腿“砰”地撞上点滴椅。

　　“嘶——”

　　庄珣反应迅速接住云骁，好险没让人跪地上，他语气沉沉道，“就这一张床？”

　　“你他妈说废——”田旭峰抬臂指着室内，猝然闭嘴。他这才看清输液室还有三张空床，床铺间有隔断，又被老张的话误导，才以为云骁占了最后一张。

　　云骁龇牙咧嘴坐上椅子，听见庄珣替他出头，怒火顿消。眼珠子一转，握上庄珣的小臂，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犹如一朵智障小白花。

　　老张听到动静跑过来，“干嘛呢，来我这里干架来了？！”给中暑的学生挂上水，又拿了瓶红花油对着云骁，“裤腿提起来。”

　　红花油刺激难闻，云骁鼻尖悄悄贴上庄珣的衣料，瓮声瓮气道：“就磕了一下，也没多疼，不用擦药了吧。”

　　“没病装病，有病不医，”老张糟心的不行，转身去了外间，“脑壳有包！”

　　云骁蹭蹭耳朵，当没听到。

　　庄珣眼睛不错地盯着田旭峰：“道歉。”

　　刚刚还无比厌恶云骁霸占医疗资源，耽误朋友的治疗时间，现在正反方骤然倒转，田旭峰脸上仿佛被甩了个巴掌，嘴巴尴尬地开合几回，硬是什么都没挤出来。

　　云骁虽说疼，但喜于庄珣的维护，并不生气，他两眼泛光，软着嗓音给庄珣灌绿茶：“算了吧，他也不是故意的。”

　　庄珣：“……”

　　仿佛被甩了两巴掌的田旭峰：“……”

　　老张签了请假条进来，递给云骁，“只有半天，明天还不行再来。”

　　庄珣略微停顿，截过假条，“你在这休息？”

　　“不，”云骁装得正来劲，也没注意自己人设矛盾了，“他好凶哦，你走了就我一个人了，他打我怎么办……”

　　庄珣：“……”

　　老张：“……”

　　面色臊红的田旭峰：“……”

　　云骁惦记着小白花人设，要楚楚可怜，要弱不禁风，还要梨花带雨。他忍着不眨眼，憋出来两颗米粒大小的泪珠挂在眼角，仰视庄珣，“我……我害怕……”

　　又夹又黏糊的声音让输液室里其他几人浑身打颤，庄珣不忍直视，拿湿漉漉的右手摁下云骁的头：“走了。”

　　剪短的头发湿成绺状，左右支楞着，看起来更傻了，云骁浑然不觉，眼神倔犟而期待：“脚疼，你像刚刚那样扶着我呗。”

　　庄珣将请假条揣兜里，揽住他的腰往上提。

　　云骁下意识躲开，又被庄珣强行按住，“别动。”

　　“哦。”云骁忍着痒痒，心说你这人还挺霸道。

　　离开医务室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细若蚊呐的“对不起”。

　　云骁趁庄珣低头跨门槛，抬手很潇洒的挥两下，江湖规矩，这是代表“这事儿过了”的手势。

　　训练场上已经传来催促集合的哨音。两人仗着有请假条，绕着树荫慢慢溜达回去。

　　云骁腿伤得不重，刚磕上的时候有些疼，后面起了点不碰就没感觉的淤青。

　　但准高中生不会浪费任何一张请假条，连队训练的时候，云骁就坐在一边和另外俩请假的女生唠嗑。

　　唠着唠着想起来之前没琢磨透的问题，庄珣比起男生，似乎更抵触与女生发生肢体接触。

　　可矛盾的是，他又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我草！！

　　云骁不顾腿伤，猛地窜了起来，“你——”

　　庄珣呛了口水，手里的水瓶都差点给他咋呼掉，等了片刻又没下文。庄珣叹气，“我？”

　　云骁脸都憋红了，你他妈不会是为了前女友守身如玉吧？！

　　肥皂剧里说的那样——我的身体只有那个女人能碰？！

　　还是因为前女友红杏出墙身心受创从此不能接受所有女性生物？！因为一个人憎恨全世界？！

　　庄珣摇摇头，将剩下半瓶水扔给云骁抱着，接着军训去了。

　　云骁将塑料瓶捏地“咔咔”响。

　　细细摩挲庄珣的行为模式，他对男生反应在正常范围，和女生肢体接触却会诱发强迫症状，这绝逼和给他戴绿帽的前女友有关！

　　没爱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没谈过恋爱也懂有多爱就有多恨，有多恨就有多爱的道理。

　　有对比就有差距，云骁心里冒地酸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