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比心》咖柒菈

2、昨夜雨疏风骤

　　胸腔似乎有一股闷气堵在那里，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姜歆想睁开眼看看重生的自己究竟身处何地，又是怎般身份，但奈何眼皮都是沉重的，怎么努力都抬不起来。只觉得一身的骨架在这颠簸的小环境里快要碎掉了。
　　隐约的，有着马蹄声和嘤嘤的哭泣。
　　又是一个颠簸，姜歆只觉得身体一震，一串咳嗽顺着喉咙就喷薄而出。车停了，姜歆这才能够艰难地睁开眼睛。
　　“你们……”对面坐着五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都还没有来得及收住哭声，姜歆忍不住开口询问，过于童稚的声音让姜歆自己都吓了一跳。谁知，话还没开头，便被那几个女孩的尖叫声硬给堵了回去。
　　“乱吵吵什么！”马车外传来一声怒吼，一条鞭子没有预兆地抽了进来，刚好打在了中间那个女孩儿的身上。“惹恼了老子把你们统统都卖到红楼！”吼完还不忘嘟囔地骂一句。五个小女孩霎时就闭了嘴，只是惊恐地看着刚刚醒来的姜歆，刚刚被抽了一鞭子的小女孩硬咬着下嘴唇大气都不敢出。
　　姜歆想站起来，身形却是一晃，险些摔倒，她只好又扶着坐下。刚坐稳，只看见她们已经抱成了一团。姜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打扮，一身粗布长衫，已经看不出原来到底是灰色还是白色了。再看那几个女孩，服装跟自己出奇的一样，还有同样散乱的头发上，不见一点装饰物。
　　这里是哪个朝代呢？姜歆皱了皱眉，觉得这个身体太过于娇弱，一点颠簸就弄的浑身上下酸痛难受。马车一直是停着的，外面有人在谈些什么，声音不大，只是断断续续地传进了马车里。看着女孩儿们惊恐地眼神，姜歆放弃了从她们口中获取信息。
　　马车的布帘被开了一个角，刺眼的阳光晃了姜歆的眼。
　　浑厚的声音传了进来，雷鸣般的分贝让姜歆不禁捂住了耳朵，却仍然听见了他说的话。“我这儿本一共有六个，前两天病了一个，估计死得差不多了，剩下五个夫人随便挑两个吧，要的不多，两个给十两银子就行。”那满脸胡碴儿的汉子转头看向了马车内，当看见坐起身子在那里晃脑袋的姜歆时，面部表情也是一僵，不过很快止不住笑意。又可以多赚一笔银子了。看着那汉子的笑脸，姜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就是所谓的人贩子了吧。看来，自己想必如今的样子也与那几个小姑娘差不到哪里去。
　　“都给我下来，让夫人好好看看你们。”
　　姜歆同那五个小女孩儿一样，像赶鸭子一样赶出了马车。撑着头昏脑胀的身体，姜歆没有吱声，乖乖的下了车。低眉顺眼地站在了一边。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是姜歆的做人准则。
　　大汉谄媚地朝一个女人笑道，“夫人，您慢慢挑。”
　　姜歆小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是一副沧桑的样子，尤其是眉眼之间的锐利让人看了就像刀子割在身上一样。连久经‘杀场’的姜歆都有些震撼于她的眼神。这位夫人究竟是谁家的？看她身上的霓裳绫罗，鲜明亮丽，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夫人。
　　那位夫人的眼光向姜歆扫来，姜歆慌忙低下了头。
　　“大山，这次我是要为慕容丞相的公子和小姐选贴身侍婢，可丝毫马虎不得。”不过一眼，陈媛的目光就从姜歆的身上离开了，转向了一边的汉子大山。“大夫人将这事儿交到我身上，并告诉我只从你这里买人，大山，我们慕容府也是你的老顾客了，大夫人的意思我想你也明白。”说着，陈媛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个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递到了大山手中。“这里是五百两银子，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这六个七岁的孩子，我会留下两个。剩下的四个，你懂吧。”随后，陈媛抬起手指了指姜歆和她身边那个女孩。
　　大山狞笑着点了点头，将钱袋子扔到了马车上，从后腰抽出一把接近两尺的大刀，寒光料峭。
　　听见熟悉的金属声音，姜歆眼色一厉，猛地抬起了头。陈媛一个低头，看见了那个寒冰般的眼神，暗暗扬起了嘴角。
　　四个女孩子在眨眼间就成为了四具冰冷的尸体。姜歆身边的女孩一下子瘫软在了那里，脸色惨白的像白纸样。姜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实在太冷静了，看着血腥的场景，竟然连表情都不变一下。但是这时如果再装，反而更不正常。
　　“夫人，已经好了。”
　　“告诉我她们的名字吧。”陈媛轻咳了两声，忽视了满地的血色，目不斜视地看着大山，两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了唯一剩下的两个小姑娘的肩上。陈媛拍了拍她们的肩，柔声道，“乖，别害怕，只要你们乖乖的，你们就不会有事儿了。”温和中透着威胁。
　　姜歆迷惑了。
　　听起来好像是要为丞相府选丫鬟，可是如今，杀人灭口，会是什么原因呢？
　　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那么……
　　姜歆眯着眼看向了正在那里擦刀的大山。
　　“大山哥……你在我夫君的手下做了多少年的事了？”陈媛开口，语气淡极了。
　　“回夫人，大山自十四岁跟在林总管身边，如今已经有二十五年了。”大山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低下头，诚恳地说着。憨厚的样子与刚刚狰狞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十五年了啊……”陈媛从姜歆和另一个小女孩中间走过，径直走到了大山面前站定。刚好挡住了姜歆的视线。“算起来，你过了年也就步入不惑之年了。人生在世不容易，想来，我家老林这二十五年来也没亏待你，你就……”
　　大山向后退了一步，姜歆看见他的眉心赫然钉着一根银针。
　　“……安心的去吧。”陈媛毅然转身，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大山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啊——”终于受不了的小女孩一声尖叫后，昏了过去。姜歆也装出一副吃惊害怕的样子，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露惊恐之色。这是杀鸡儆猴，为了得到能够效忠的人，而使出的残酷手段。在两个七岁的小女孩面前杀人，刺激她们的神经，而使其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可是，姜歆在心里冷笑，她可不是什么七岁的小女孩儿啊。
　　这个女人，究竟要干什么？
　　“告诉我，你的名字。”陈媛温柔地笑道。将姜歆扶了起来，让姜歆想到了她曾经的射击老师毛。她也是像这样笑着为她讲解射击的要领，然后会冷不丁地给她一枪，即使是橡皮子弹，也会疼上一阵子。不过，她也在等级考核时死在了姜歆的真枪实弹下。
　　“夫人，我叫姜歆。”姜歆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尽力地颤抖。
　　“好勇敢的小姑娘，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话音刚刚落定，只见陈媛左手手指一转，食指与大拇指间便夹了一颗红色的药丸，还未来及反应，陈媛的右手已经捏住了姜歆的下巴，将药丸硬塞进了她的口中。姜歆将舌头一卷，本想将它压在舌下，却不想那药丸像有生命一般直接钻进了她的喉咙，在她的体内乱窜，无论怎么咳都咳不出来。
　　陈媛看着姜歆抓着自己的脖子干呕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给你种下的是千金难得的活蛊天虫，今后十年里，你会将蛊毒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但是，等到你想起来的那一刻，你的任务便来了。”
　　姜歆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意识清醒，却还是倒了下来。
　　蛊毒，无解，只能以命易命，如果控蛊人不对蛊物作怪，中蛊人就与常人无异，但反之，则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是姜歆对蛊毒的全部了解，也是她组织中控制那些难以掌控的杀手的杀手锏。
　　“真难相信你只有七岁，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陈媛蹲下身，手从姜歆身上拂过。“还是睡吧……”叹息声后，姜歆终于失去了意识。

　　昨夜雨疏风骤
　　知否知否
　　绿肥红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