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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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S市，难得出了太阳。
阳光透过公交车窗，暖烘烘地照在身上。
冉然怀抱帆布包坐在靠窗的位置，耳机里放着轻音乐，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一点点后退。
从学校到家，公交车四十分钟，不算远，但每次回来，都像是切换了一个频道。
师范学院的冉然，游戏里用着变声器、被队友称为“匪哥”的五百强辅助，回到家，就只是爸妈的“然然”。
“回来啦！”
门一开，妈妈围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快进来，外面冷吧？你爸在烧排骨呢，马上就好。”
“我闻到了，太香了，糖醋味。”冉然笑着换鞋，脱下羽绒服挂好。
家里弥漫着排骨的肉香，还有妈妈惯用的那款柔顺剂的淡淡花香。
客厅的电视开着，声音调得很小，在播午间新闻。
茶几上摆着洗好的草莓，红艳艳的。
“先去洗手，马上吃饭。”
“好。”
午饭很简单，但都是她爱吃的：糖醋排骨、清炒西兰花、番茄蛋汤。
爸爸话不多，只是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肉：“多吃点，学校食堂油水少。”
“爸，够了够了。”冉然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排骨，哭笑不得。
“你太瘦了。”爸爸坚持，“学习辛苦，要补补。”
吃完饭，冉然主动收拾碗筷去洗。
妈妈在厨房擦灶台，随口问：“元旦那场音乐会，你没忘吧？”
“没忘。”冉然冲洗着碗上的泡沫，“不是下周吗？”
“对，下周六晚上。”
妈妈顿了顿，“对了，我昨天遇到陆老师，她还问起你呢。”
“问我什么？”
“就说好久没见你了，问你在大学适不适应，专业喜不喜欢。”
妈妈笑了笑，“她也说起她儿子，说在Z市那边挺好的，就是学业忙，元旦也就回来待几天。”
“哦。”冉然应了一声，把洗好的碗放进沥水架。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很自然，就像所有父母在闲聊中提起的、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下午，冉然在自己房间里看书。
她的房间还保持着高中时的样子，书架上塞满了教材和习题集，墙上贴着几张励志便签，书桌上摆着个小台灯。
但侧边，有一台黑色的台式电脑，是她高考结束后，用暑假兼职的钱自己配的。
爸妈不懂配置，只嘱咐她“别老玩，伤眼睛”。
她打开电脑，没立刻登录游戏，而是先看了看班级群里的消息——下周有门课要交观察报告，又翻了翻林筱发来的几个游戏搞笑视频。
窗外阳光正好，晒得人懒洋洋的。
直到下午三点多，手机震了一下。
是《守望先锋》的游戏群，群里人不多，大约十几二十个，但都是本地的玩家。
一个ID叫“老猫”的管理员在@全体成员。
老猫：@所有人。都醒醒！社区搞了个新年友谊赛，下个月中旬，开直播，线上打，有奖金！咱们群组个队去玩玩？
群里立刻热闹起来。
突击手小赵：什么赛制？什么奖金？
老猫：5v5，BO5，抢3赛制。冠军五千，亚军两千。其余队伍500辛苦费。娱乐为主，但听说有几个半职业队也会来凑热闹。
天使爱我：五千！可以可以！报名报名！
枪不准心准：老猫你组队？你指挥？
老猫：我指挥也行，但咱们缺个靠谱的辅助啊。特别是主奶，要能稳住阵线那种。@匪石，大佬，有没有兴趣？
冉然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手指在鼠标上顿了顿。
她加这个群两年多了，里面大多是普通玩家，分段相近的，加个好友，偶尔组队打打竞技，一起上分气氛挺好。
老猫是个三十多岁的程序员，脾气好，组织能力强，算是群里的老大哥。
只是群里人都以为“匪石”是个操作细腻的男生——毕竟她用着变声器，打法又冷静果断。
但参加比赛……
她打字回复。
匪石：下个月中？时间不确定，可能忙。
老猫：没事没事，先报名嘛，到时候真有冲突再说。大佬你来，咱们队的生存就有保障了。
天使爱我：是啊匪哥！没你保人，咱们输出心里虚！
突击手小赵：+1，匪哥的安娜睡针准得离谱，奶位你最靠谱了。
群里七嘴八舌地劝。
冉然看着屏幕，有点犹豫。
她不是没打过比赛。
高中的时候，瞒着父母，带着口罩参加过几次线上小型赛事，拿过名次，但奖金不多，也就够买几个游戏皮肤。
进了大学后，时间多了些，但她反而更享受单纯打游戏的乐趣，不太想沾比赛的紧张感。
正想着，老猫私聊了她。
老猫：匪石，真不考虑一下？奖金是小事，主要是好玩。而且我听说，这次友谊赛“L”可能会来当解说或者评委。
冉然愣了一下。
匪石：L？那个专做《守望先锋》战术分析的UP主？
老猫：对，就是他。虽然不露脸，但在圈内名气不小。这次活动主办方好像跟他有点关系，把他请动了。
老猫：你不是挺喜欢看他分析视频的吗？特别是他上个月做的那期《辅助位如何通过站位控制比赛节奏》，我看你还在群里分享过。
这倒是真的。
冉然关注“L”的频道很久了。
他的视频分析角度刁钻，数据详实，尤其对辅助位的理解很深，经常能点出她自己在游戏中模糊感觉到但说不清的道理。她的小号还给他的视频投过币。
匪石：他怎么答应来这种民间比赛的？
老猫：不清楚，可能人情吧。反正机会难得。怎么样？来玩玩？
冉然看着对话框，想了会儿。
匪石：我再想想。月底前给你答复？
老猫：行！等你消息！
关掉私聊窗口，冉然靠在椅背上，呼了口气。
比赛……
L……
有点意思，但也没那么有吸引力。
她摇摇头，暂时把这事放到一边，登录了游戏。
下午的亚服，人不少。
她没打竞技，而是进了普通模式，用她不太常玩的英雄练练手感。
玩了几局，手感一般。
她还是更习惯辅助位的全局视角。
又一局结束，她正要退出，屏幕上忽然弹出一个组队邀请。
来自一个陌生的ID：观星者
等级不高，只有五十多级。
冉然皱了皱眉。
正要拒绝，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观星者：上局你的索杰恩，配合很舒服。
是上局的队友？
冉然回想了一下，上一局她确实玩的是索杰恩，队友里好像有个玩“雾子”的辅助，治疗给得很及时，关键铃铛也救过她。
她点开对方信息看了一眼——竞技等级：钻石。主玩辅助位。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点击了“接受”。
队伍语音自动连接。
冉然习惯性地在进语音前打开变声器——那是个她调校过的、偏中性的男声，不高不低，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能听到吗？”一个男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声线干净，语调平稳。
“嗯。”冉然用变声器应了一声。
“打竞技？”对方问。
“行。”
两人都没多话，直接排了竞技，地图是“国王大道”。
进游戏选英雄时，观星者选了“安娜”，冉然想了想，补了个“禅雅塔”。
她想再看看这个人的辅助水平。
游戏开始。
观星者的安娜玩得很稳。
不是那种只会躲在后面加血的保守，而是每个走位都带着目的性。
他的睡眠针很准，有一次甚至睡中了吃了激素的空中法鸡，生物手雷扔得也很刁钻，经常能同时禁疗对方前排又奶到自家队友。
冉然一开始没太在意，但几波团战打下来，她发现这个人的视野和节奏感很好。
他总能站在一个既安全又能覆盖全场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很会配合她的禅雅塔——当她挂“乱”给对面坦克时，他的安娜会立刻跟上伤害；当她被切时，他的睡眠针总能及时赶到。
真的是很舒服的配合。
就像两个人不需要交流，就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
一局打完，赢了。
数据都不错。
“还打吗？”观星者问。
“打。”
又排了一局。
这局地图是“监测站：直布罗陀”，观星者换了“布里吉塔”，冉然玩了“安娜”。
布里吉塔这个英雄，在直布罗陀这种长地图通常不算好选择。
但观星者用得很灵性。
他不过分前压，而是卡在运载目标附近的关键位置，用屏障和恢复包保护后排，同时用流星锤随时准备打断对方关键技能。
有一波，对面源氏开大拔刀冲过来，观星者的布里吉塔开大盾击精准撞晕，紧接着恢复包奶住被砍残的冉然，配合她的睡眠针，反杀了源氏。
“配合不错。”冉然说了一句。
“你也是。”对方回答得很简短。
打完第二局，冉然看了眼时间，快五点了。
“我得下了。”她说。
“好。”
“下次有空再一起？”
“行。”
退出队伍，离开游戏。
冉然看着战网好友列表里新多出来的“观星者”，想了想，还是没删。
打游戏遇到配合默契的队友不容易。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辅助玩得不错，话也不多，挺好的。
她关掉游戏，关掉变声器软件，伸了个懒腰。
房间外传来妈妈的声音：“然然，晚上想吃什么？你爸说包饺子吃。”
“都行！”她用回自己原本清亮的声音，高声回答。
推开房门，厨房里已经传来剁馅的声音。
爸爸系着围裙，又是剁肉又是剁菜。
客厅电视里播着不知名的电视剧，声音开得不大。
暖黄的灯光下，面粉的细尘在空气里微微飘浮。
很平常的家的景象。
冉然走过去：“我也来包。”
“洗手。”妈妈头也不抬地递了一块面团。
她洗了手，坐在餐桌边，学着妈妈的样子擀皮。
动作笨拙，皮擀得厚薄不均。
“你这样不行。”爸爸看不过去，放下菜刀走过来，手把手教她，“手腕用力，转着擀。”
冉然认真地学着，包出来的饺子虽然歪歪扭扭，但总算能立住了。
“有进步。”爸爸难得夸了一句。
妈妈笑了：“你爸当年学包饺子，还没你包得好呢。”
“胡说。”爸爸板起脸，耳朵却有点红。
冉然看着爸妈斗嘴，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
窗外天色渐暗，热腾腾的饺子出锅时，外面下起了小雨。
雨丝细细的，打在玻璃上，汇成一道道水痕。
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电视里播着天气预报，说今晚到明天有小到中雨。
“明天你别急着回学校，”妈妈说，“雨大的话，让爸爸送你去学校。”
“嗯。”冉然咬了一口饺子，白菜猪肉馅的，很鲜。
回味中思绪持续发散。
没有人知道，几个小时前，她在游戏里遇到了一个配合默契的陌生人，而对方听到的，是她调校过的、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也没有人知道，下个月可能会有一场友谊赛，还有一个她关注了很久的、对辅助位理解很深的UP主“L”可能会来。
那些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此刻，在这个被暖黄灯光笼罩的、飘着饺子香味的家里，她只是冉然。
爸妈的女儿。
一个包饺子还不熟练的、普通的大一学生。
至于游戏里的“匪石”，那个用着变声器、在虚拟战场上冷静保护队友的五百强辅助……
就让她暂时留在电脑里吧。
反正，明天回学校，她还会变回去。
雨夜温柔，饺子很香。
这就够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