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文 你看不懂》望月平衡

26、Chapter10.皮夹

　　计妄驰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刚一接起来，对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女声：“是计警官吗？雪姐回来了。”

　　是锦绣城圆的那个女服务生小郑。

　　计妄驰让她立刻带着黄雪打车到市局来，挂了电话有些为难地看向他妈，“妈，我来不及送你回去了，一会儿你直接开我车回家吧，我得回趟局里。”

　　知子莫如母，刚没能在自己儿子脸上看到意料中的表情，付瑶琴就猜到他和颜回应该是已经见过面了，八成连边上那个戴眼镜的帅小伙也见过了。

　　这回没犯病，还行，看来他这儿子还不算太傻，付瑶琴没接计妄驰递过来的车钥匙，而是抬手冲他摆了摆：“行了，我再逛会儿，一会儿让你爸来接我，这些东西我们给你捎回去，快去忙吧，心思在工作上总比在其他地方好。”

　　计妄驰假装没听懂弦外之音，一溜烟儿跑了。

　　黄雪的外形跟诸位警官想象的不太符合，如果说海伦还有那么点知性美的话，那么黄雪这眯成一条缝的吊梢眼，倒很符合某些资本主义国家对国人恶意为之的“刻板印象。”

　　“你跟甄尹是什么关系？”

　　黄雪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半晌才小声道：“他是我们店里的常客，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偶尔……睡睡觉。”

　　杜悦没太搞明白这两句的逻辑关系，“你结婚了吧？”

　　黄雪头埋的更低，下意识地缠绕自己的手指，“结了，孩子都两岁了。”

　　文艺圈的人果然乱的可以，有夫之妇都不放过。

　　杜悦没好气地在纸上划拉了两下，继续问道：“上周五，你在哪？跟谁在一起？”

　　黄雪紧紧咬着自己肥厚的下唇，“我在曼斯酒店，跟甄尹开房。”

　　这女的看着挺老实，给老公戴绿帽可一点不客气，高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结婚生子了还跟人开房，你不怕你老公知道吗？”

　　黄雪没有回话，眸中却隐隐蕴含着一簇稍纵即逝的怒火。

　　杜悦亮出平板里海伦的二寸照片，“这个女的，你认识吗？”

　　黄雪这次答得飞快：“认识，我们是初中同学，好朋友。”

　　杜悦性子急，受不了她这挤牙膏似的回答，语气有些不耐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把你叫来？”

　　黄雪依旧低着头，“知道，我是来自首的。”

　　审讯室内外的众人听了这话都有些惊讶，高飞咳了一声，“你把头抬起来，说清楚，你要自首什么？”

　　黄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今天刚回宿舍，小郑就跟我说警察来找过我。我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海伦这个贱人把我招出来了，反正我也逃不脱，干脆自首，没错，是我跟她一起要挟甄尹的。”

　　听到这，一直在监控室的计妄驰走了进来，站在高飞身后问道：“要挟甄尹？”

　　黄雪抬头看向他，心想这应该就是小郑说的那个帅气警官了，确实长得不错，干这行真是可惜了，要是进文艺圈，哪还有甄尹的饭吃？

　　“是海伦要我这么做的，甄尹之前跟她也有一腿，不过翻脸就不认人了，她让我帮她这一次，然后威胁甄尹不给钱就告他强 奸，到手的钱我俩一人一半，我老公在外面欠了不少饥荒，我就同意了。”

　　计妄驰有些想笑，她这话简直漏洞百出，“你的意思是你们想讹他一笔，那干嘛一定要海伦来呢？你俩炮友关系存续，你直接讹他不就得了？”

　　黄雪的表情有些不屑，“这么阴损的招数我可想不出来，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翻我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上周六甄尹走了之后，海伦约我在奉天大厦见面，那玩意儿还是我亲自给她送过去的！”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如果监控能证明上周六海伦还活着，那甄尹的作案嫌疑很有可能会被排除。

　　所以这是老天给他送来一个凶手？瘦小的黄雪可以独立完成杀人分尸抛尸的工作吗？

　　计妄驰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然后呢？”

　　“给她之后我们就分开了，不然两人那拎着那玩意儿逛街吗？而且那天我下午的班，我心里放不下，晚上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她就关机了，怎么都联系不上，我就料到这贱人想独吞了！我真不该信她！”

　　杜悦冷笑道：“一口一个贱人，你刚才不还说你们是好朋友吗？”

　　黄雪有些吃惊的瞪大眼睛，但效果甚微，“姐姐，你不会这么天真吧？成年人的世界里还有什么好朋友吗？不错，我跟她初中关系是不错，不过现在人家是医生，我一个服务员，早不是一个阶级的人了！”

　　计妄驰没有理会她语气里的挑衅，转而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那你知道你曾经的好朋友海伦已经死了吗？”

　　黄雪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什么？死……死了？不可能，怎么死的？是不是甄尹，海伦要挟他，他一怒之下杀了她！警官，我真的不知道，我那天跟她分开就回单位上班了，连续好几天排的都是我的班，我真的不知道她死了，不关我的事啊！”

　　说着竟涕泗横流起来，看起来好像后怕极了。

　　好嘛，曾经亲密无间的同伴，经过岁月无情的变迁，一个成了医生，一个成了KTV的收银员；未到而立之年，一个凄惨死去，一个坐在这成了疑凶；说好的她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呢？

　　出了审讯室，鉴于时间已经太晚，计妄驰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周末都得加班了。

　　“今天太晚了，先下班吧。高飞明早去奉天大厦查监控，杜悦去找信息技术科帮忙检验黄雪提供的聊天记录，48小时马上到了，如果证实黄雪说的，那么甄尹暂时就得放了。”

　　“是！”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甄尹的律师再次赶到市局，只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个人。黄雪交代的情况属实，这一下不仅甄尹被保释出去了，连黄雪也因无作案时间被放了。

　　海伦的死再次成了一个谜，监控里那个跟黄雪鬼鬼祟祟交易的女性的确是她，也就是说她上周六仍是活着的，可她最后的身影却在奉天大厦拐角处的监控盲区消失不见了。

　　颜回教的是公大今年新增设的课程，因此排课并不是特别满，从大一的公共基础课开始。由于是新人讲师，当初选课的时候大部分学生更倾向于选择有名望的老教授的课程。

　　可自打颜回在公大露了面，学校里新来了一个超级帅哥讲师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一时间全公大的女学生都涌入了他的课堂，也有不少男生来凑热闹，却在听了一堂课之后就被深深吸引甚至抢座位抢的比女生还积极。

　　这其中有一个男孩子令颜回印象尤为深刻，叫沈一，也不为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举手投足间有几分像年少的计妄驰。

　　颜回看着他，恍惚间好像也回到了六年前，偏偏这孩子还是他课上的急先锋，次次坐在第一排。

　　这天沈一正跟几个同学一起在外面转悠，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接着人群中有人疾声呼救：“杀人啦！有人捅人啦！”

　　沈一眼看着那个手持凶器的大汉往街对面跑去，拔腿就追，他个高腿长追起来容易，却忽略了歹徒手里的凶器。毕竟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扭打挣扎间，他的小臂已被割伤，却仍不肯松手，僵持间，穷途末路的歹徒狠狠一脚踢在他胯间，沈一下身剧痛忍不住一缩，就给了人逃跑的机会。

　　围观人群惊叫着躲闪开来，计妄驰从街边的店铺出来时，歹徒正挥舞着尖刀跑过来。

　　计妄驰来不及多想，冲出人群一脚又稳又快踢中犯人麻筋儿，凶器应声而落，计妄驰上去直接反手一拧，把人按倒在地，银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仍妄图挣扎的犯人，围观群众这才意识到这是个便衣警察。

　　掌声应声而起，沈一捂着仍在流血的胳膊走了过来，跟计妄驰大眼瞪小眼，后者瞥了一眼他的伤口，问道：“他弄的？抢你钱了？”

　　弱到被当成受害者了，沈一面上有些窘迫，“不是，见义勇为。”

　　话刚落地，救护车和警车鸣着笛一齐停在了路边，计妄驰把犯人移交给了赶过来的片区民警，随后对着沈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语气一点不像嘲讽，“见义勇为也要量力而行。”

　　沈一梗着脖子强调：“我是公大的！”

　　计妄驰闻言一挑眉，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医护人员走过来要带沈一上车处理伤口，他有些失落地跟着他们走，脚下突然一顿，是一个黑色的皮夹，应该是刚才慌乱中有人掉的。

　　沈一弯腰拾起，却在打开的一瞬间愣住了。

　　“小伙子，快上来，我们给你简单包扎下伤口，然后得回医院抽血做个全面检查，防止感染。”

　　“哦，好，谢谢。”

　　沈一迅速把皮夹塞到自己兜里，回过头张望了一下，刚才那个身手利落的大高个儿却早已消失在人群中了。

　　幸而只是单纯的皮外伤，沈一处理好之后就回学校了，室友们听闻了他的“英雄壮举”，年轻人天真烂漫，加上职业使然的责任感，于是纷纷表示：“这几天的课我们帮你答到，饭我们帮你带，你好好歇着就行。”

　　沈一却始终有些闷闷不乐，第二天早上有颜回的课，他不仅没让舍友帮他答到，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占位置，只不过他这次坐到了最后一排。

　　可惜他的装扮实在太显眼，颜回一进教室就看到了沈某人那包得跟木乃伊一样的小臂，还不待他问，边上的同学立刻异口同声道，“老师，沈一同学是见义勇为受伤的，而且坚持带伤上课！”

　　颜回给了学生们一个妥帖的微笑，“见义勇为是好事，不过也要量力而行，你们还是学生。”

　　众人连忙说是，沈一听了这话脸色却不知怎的更臭了，下课铃声响起，等教室内同学都走干净了，沈一才缓缓起身走向讲台。

　　颜回看出他似有话想说，也没急着收拾讲义，只见沈一从兜里掏出一个皮夹拍在讲桌上，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我知道我看起来很蠢，你们俩也用不着轮番奚落我！”说完就快速走出了教室。

　　颜回莫名其妙，拿起那皮夹翻开一看，却顿时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