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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02

      为了选妃,安平公主唐锦特意派这混小子的师兄亲自抓他过来参与此次宴会,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料到,宴会已到一半,两人还未到。

      侍女如燕颇有些为难,只好小声解释道,“公主,世子殿下派人回话,说是路上临时察觉城内有妖气,改道往城郊去了。”

      “无妨,”安平公主清楚自家混世魔王的脾气,伸手捏了捏眉心,压低声音冷哼道,“和他阿爷一个样,长安城内哪有那么多妖气?他今夜若是捉不到一只妖,就不要回昭王府了。”

      如燕暗自为小主人捏了一把汗,不用想也知道,这定然是世子殿下在寻借口敷衍公主。
      如今圣人治理下的长安城内太平已久,今夜又是浴佛节,有高佛保佑,哪里有甚么妖物呢?

      只得庆幸这话是自家世子殿下说出口的,有着圣人与公主撑腰,长安城内无人敢指摘,若是换了旁人,论他世家或是纨绔,免不得被抓来教训一番。

      长安城内的世家贵族得知此消息,更是格外看重此次宴会,与昭王世子联姻,不知是多少人的美梦。
      小娘子们如春日里怒放的花朵,个个争奇斗艳,只盼早日嫁入世子府。

      但这些与褚岁意无关,她收回视线和飘飞至前世的思绪,默默寻找着阿嫂周芙的身影。
      可始终未曾寻到,就连阿嫂身边的侍女也没有踪影,于是碧萝找来一个端茶的侍女打探了一番。

      可今日来往的城中女眷太多,侍女一时也记不清周芙的面貌。

      碧萝也没想到,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竟然也会凭空消失不见,她惴惴不安地望着自家娘子。
      在她以往的印象中,自家娘子以往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总归脸上常有笑颜,可打从落水大病一场后,自家娘子的眉头却是越来越紧。

      外人皆道褚家千金自幼养在南方,性子温和娇软,但只有碧萝知道,自家小娘子的那副笑意的面孔下,端着的可是一颗睚眦必报的心。
      若是周芙出了什么事,以自家小娘子的脾性,定是要将整个长安城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眼见侍女绞尽脑汁回想,褚岁意深吸一口气,提醒道,“我家阿嫂已有身孕,身上有很浓的安胎药药香。”

      闻言,侍女猛然想起,“奴婢记起来了,好像是有位贵客约她前去禅房还玉镯,便往后山方向去了,来往女眷众多,偏偏只有周娘子身上的药香最独特。”

      来此的女眷们恨不得香粉胭脂裹身,鲜少有人身带药香,侍女心想,就连眼前的这位年轻小娘子,身上也传来淡淡的草药清香,天然带着江南水乡的味道,与长安的奢靡华贵格格不入。

      侍女退下后,碧萝才开口问,“娘子怎得知晓夫人已有身孕?”

      褚岁意回忆起前世的惨案,阿嫂在浴佛节失踪,不久便传出来与野男人幽会一事,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顿时谣言四起。

      彼时的浴佛节,褚岁意尚是被困在深宫中的公主,也由于自幼孤僻冷淡的性子,她与阿嫂的关系也一直僵僵的。
      但周芙性子温润如荷,常常去宫中探望毫无自由的褚岁意,褚岁意并未明说,但心里却是认可这位阿嫂的。

      浴佛节之后,周芙便受刺激生了一场大病,也是在那时,她才知晓周芙早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那是阿兄的遗腹子。
      只可惜由于积郁过度,被发现大出血时,御医也早已无力回天。

      自此,周芙更是一病不起,常常受梦魇控制,最后撑不住,才选择了自缢。

      褚岁意自然不能对碧萝说出真实原因,只是随口解释,“阿嫂在信中有提及过。”

      两人年纪相仿,虽说是有阿嫂这一层关系在,但换做平时,更像是姐妹,因此久住长安的周芙常常与这个性格怪癖的妹妹通书信,里面的内容就连碧萝也鲜少清楚。

      上一世,哪怕褚岁意幽居皇城,周芙也会想尽办法去博得皇后的好感,入宫探望褚岁意,或是托人捎封书信进去。

      碧萝也没有怀疑,默默感慨自家小娘子与夫人关系真好。
      但转念一想,眼下夫人失踪,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若是真出了事,只怕以她家娘子的性格,定要把宴席掀了不可。

      “这不是褚娘子吗?”

      正当主仆两人打算离开之际,身后一道尖锐的嗓音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众人目光齐刷刷扫过来,安平公主也不由得多瞧了两眼,回想道:“褚娘子?”

      倏忽间,安平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褚国公独女的千金?”

      褚岁意自然不好走开,只得转过身上前,迎着众多喜怒不辨的目光,行礼道,“臣女褚岁意,见过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唐锦默声片刻,抬眼上下打量起这位头戴幂篱的小娘子,但又好像在从她的脸颊上寻找着什么影子。
      许久,她才开口,收回刚刚偷摸打量的视线,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起身罢。”

      如燕也是宫里的老人,见这小娘子在公主面前也不摘下幂篱,便沉声道:“褚娘子,宴席之上,何不摘下幂篱?”

      褚岁意不慌不忙道:“今夜连夜赶路,一路上淋了些小雨,染了风寒,这才遮住,以免染给公主殿下。”

      但众人心知肚明,听闻褚娘子在南州时生过一场大病,自此以后脸上便生了红疮,后来红疮消退后却残留下了无法消解的红痕。
      任她阿娘是什么长安城第一美人,恐怕那张脸也不能看。

      褚岁意对众人的态度根本不陌生,毕竟前世她在皇城内毁容之际,风言风语里,众人的神情也无外乎如此。

      安平公主似乎也早有耳闻,便道,“罢了罢了,戴着就好。”

      其他娘子夫人也不多说,心里却是以为,定然是安平公主怕脏了眼睛,这才让她不要摘下来。

      “多谢公主。”褚岁意不想耽搁时间,本想随意找个借口搪塞一番先行离开,可没成想那道尖锐厉声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巧了不是,刚刚周夫人还在念叨褚娘子呢。”说话的夫人眉眼狭长有神,一双眼睛骨碌碌得直盯着褚岁意,似乎要把她盯穿似的。

      碧萝小声嘀咕说,“谁家夫人,怎么偏偏就盯着娘子瞧?”

      “当今大理寺少卿的夫人,郑夫人。”褚岁意只扫了一眼便脱口而出,又意味深长道,“大理寺少卿沉醉于公务国事,倒是个好官,只可惜娶了郑夫人。”

      碧萝讶然道:“娘子怎么认识她?”

      褚岁意微微眯眼,碧萝现在不认识,但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若非这位郑夫人,自己前世在长安也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

      前世,褚岁意在长安是公主之身,可人人都清楚,这灵毓公主本就是不受宠爱的假公主,若非褚岁意的阿娘如此厚脸皮,又怎能留在皇城得了个公主的身份。
      因此在明白了圣人与皇后的态度后,郑夫人便主动去寻了皇后,有意促成自家独子贺二郎贺临与褚岁意的婚事。

      可褚岁意哪里看不明白郑夫人心底里盘算什么事情?
      她自幼在皇城长大,一双慧眼如炬,又习得一身自保的本事,睚眦必报,不守规矩,向来随意,若非如此,又怎会被称作长安城第一恶女?

      但郑夫人却只觉得是褚岁意缺少教化,派了几个管事的婆子要给褚岁意立规矩,张口闭口便是相夫教子。
      这事就连皇后也看不下去,几次三番后便直截了当地婉拒了郑夫人。

      再之后,郑夫人便寻各种理由去接近褚岁意,有意结下这门亲事,更是暗示这门亲事也是周芙默许的事情。

      自从周芙死后,人人都瞧得出来,褚家小娘子对这位阿嫂是当亲姊妹看待的,长姐如母,褚岁意自幼丧母,生父不爱,怎能不听阿嫂临终前的遗愿?

      褚岁意也听出来了郑夫人的意思,贺府若是与褚国公府联姻,也算得上是美事一件。
      更何况,贺二郎也是长安城顶有名的探花郎,家世显赫,相貌出众,实在让老国公挑不出毛病,更何况,若是她能嫁到贺府,说不定就可以摆脱皇城的控制了。

      倘若阿嫂活着,兴许也会为她高兴的吧,褚岁意心中也有过动摇。

      可后来褚岁意暗中派人调查,却意外撞破了一件贺府的秘密。

      脑海中又回荡起前世阿嫂托来的噩梦,“岁岁,郑夫人害我好苦啊!”

      郑夫人笑吟吟地朝褚岁意招手,将褚岁意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示意她往前走。
      在一众贵族女眷中,郑夫人的位置算是靠前的,因此就在安平公主旁边的副位上。

      往前走势必要站在安平公主面前,褚岁意顿了顿,旋即起身,可刚走两步,身后就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阵异响,伴随着一声尖叫。

      褚岁意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后山传来动静的方向,暗暗对碧萝使了个眼色。

      碧萝会意,忙指着那个方向惊慌道,“那是什么?好像是在后山。”

      郑夫人哎呀一声,道:“那不是刚刚周夫人离开的方向吗?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端?”

      此话一出,褚岁意回头瞥了一眼郑夫人,恰好对上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睛。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匆匆禀明安平公主,“公主殿下,恕臣女失礼,阿嫂近来身体不适,想来是出了什么事情,臣女想亲自去接阿嫂回来。”

      安平公主刚点头,郑夫人便忙道,“哪里能让小娘子一个人冒险?我们陪褚娘子一同去。”

      褚岁意微微扬唇,“好啊,还是郑夫人考虑周到。”

      说罢,几位女眷提着灯,在寺中僧侣的带领下去了后山澜山池,还有几位小娘子也耐不住好奇心,跟在末尾。
      安平公主也在其中,毕竟安平公主与历朝历代养尊处优的公主不同,她年幼时便流落在江湖之中,年轻时也算是搅起了一番风云,自然不惧。

      后山,褚岁意匆匆赶来,衣袍翻飞,动作利落,借着月光与僧侣手中的长灯,眼前的景象却令众人愕然。
      她只瞧见已经昏迷不醒人事的周芙,珠钗散乱倒地不起,手边残落一只怪异的布娃娃,侍女翠云也惊吓过度昏死过去。

      而在周芙旁边则躺着一具看不清面容的干尸,以及重伤昏迷的怀瑞。

      “阿嫂,怀瑞!”

      褚岁意大惊,是谁能把怀瑞打成重伤?这干尸莫非就是那个约见阿嫂的男子?
      可又是谁将他杀害,是怀瑞么?但怀瑞怎么可能把人活生生变成干尸?似乎没有一丝血液。

      其中一位僧侣指着倚靠在树边喘息的和尚惊道:“法空师兄?”

      和尚半昏半醒,眼神迷离,只是指着密林深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只呕出了一口鲜血。

      僧侣们手忙脚乱地为他止血。

      幂篱遮住了褚岁意的所有神情,她摁住周芙的人中,确认还有呼吸后,又眼疾手快地把周芙身上的一个烂布娃娃藏在袖中,吩咐碧萝和几个宫女一起扶起昏迷的周芙与翠云。

      郑夫人的话音再次响起,“这是周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她惊讶地指着那具干尸,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似乎闪过一丝意外,欲言又止,又在褚岁意看向她的时候迅速放下手,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女眷们纷纷发出尖叫,颤声遮住视线,连连后退几步,倒显得最前面的褚岁意格外镇定。

      有人劝道,“褚娘子,你还是先回来吧,那边全是血迹?”

      众人叽叽喳喳议论道:“周夫人莫不是在这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月黑风高,又是孤男寡女,说不定还真是——”

      “似乎还有呼吸。”

      安平公主定睛看过,旋即震怒,质问荐福寺僧侣,“这是怎么回事?”

      在她主办的宴会之上发生这种意外,岂不是当众在打安平公主的脸么?

      僧侣霎时间脸色苍白,纷纷跪地求饶,说是不知情。

      褚岁意反应迅速,咬牙高声道:“公主殿下,有人在浴佛节上加害我阿嫂,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恐怕我阿嫂就——
      这分明是在挑战公主的权威,此事若不查清,恐怕日后任何歹人都敢随意在公主举办的宴席之上撒泼,借公主之便,行不轨之事,
      还请公主作证,查清此事来龙去脉,还我阿嫂一个清白,把真相公之于众,以免其他女眷恐慌。”

      安平公主强忍着心中愠气,她身为皇室公主,怎么可能听不懂这小娘子伶牙俐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着说是为了自己的声名和其他女眷,但为她阿嫂求个公平才是真。

      唐锦脸色阴沉,不怒自威,她目光在褚岁意身上停留片刻,转身下令,命跟随而来的公主亲卫彻查此事。

      声音未落,郑夫人下意识道,“公主,此处偏僻,周夫人临走前神色慌张,眼下又与这陌生男子到此处来,想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罢。”

      这话最后一句着实耐人寻味,女眷之间最爱传此谣言,若是继续猜测下去,只怕是要闹得满城风雨,届时哪怕真相大白,恐怕也无用。

      褚岁意打断道,“郑夫人的意思是,我阿嫂与人在此偷情?”

      郑夫人似乎未料到褚岁意如此心直口快,脸上的笑容忽的凝滞,打笑道,“并非如此,只是一种猜测罢了。”

      “哦,”褚岁意忽的抬手指着那具干尸,有条不紊道,“公主与夫人们请看,那具干尸虽然难辨其面容,可腰间却佩戴刀剑,又身着黑衣,后山满是密林,若是偷情,又怎么会随身佩戴刀剑,又选在如此隐秘的地方?”

      “兴许、兴许是为了防止被发现,故意带刀剑,来此处呢?”郑夫人又道。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今夜,公主殿下的亲卫看守不严,放任一个随身佩戴刀剑且无请帖的男人随意进出荐福寺?”

      “你!”郑夫人一时语塞,看向褚岁意的眼神没了之前的笑容,满是冰冷意。

      褚岁意又道,“夫人,您有些急了吧。”

      闻言,郑夫人这才察觉安平公主的眼神不明所以地扫向自己,顿时明白自己的失礼,连声道歉,暗恨褚岁意故意给她下套。

      一阵诡异的冷风扫过,卷起几片枯草落叶,夜格外静谧,不知何处传来阵阵虫子啃噬树根的沙沙声。
      褚岁意沉思片刻,对公主说,“公主殿下,眼下臣女的贴身侍卫受了重伤,而那具干尸显然不是臣女的侍卫所伤,恐怕另有真凶。”

      这时,夜空浮过一片密密麻麻的乌云,缓缓遮住了月光。
      不知何人忽的指着那具干尸,提起一句,“难不成是民间传说中的僵尸?那种怪物吸食人血,不然哪里会有这种干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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