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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平阳公主 ...

  •   严寒未退,公主府的庭院却已春意满盈,金黄色的木樨花点缀着绿叶。

      迎春宴宾客满堂,大多冲的是长公主的声望。平阳公主陈玥是先皇长女,为人谦逊大方,刚柔并济,温润良善,时常在城内施粥济民,深得民心,顺德帝见了也会礼让三分。

      秦婉儿他们刚到公主府,平阳公主就迎了上来:“王叔,别来无恙啊!陆公子今日也来了?倒是稀客。”

      平阳公主的目光停在秦婉儿身上,微笑道:“想必这位就是王妃殿下了。妹妹头一回来,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四处转转。” 言辞得体,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错。

      秦婉儿点头称谢后,目光落在了平阳公主身侧的男子身上。男子高挺的鼻梁,深蓝色的眼眸,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英气挺拔,却瘦得有些病态,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对了,想来妹妹还不曾见过,这位是我夫君穆羽萧。”

      秦婉儿觉得平阳公主看驸马的表情微妙的耐人寻味,她读不太懂,但她认定那里面是有情的。

      婢女领着几人往屋内走去时,一个淡紫色衣裙的少女走过来,正与身边另一位红衣小姐有说有笑,看到秦婉儿时扬起手臂,招呼道:“婉儿姐姐!”

      居然是何夕兮。何家并非京城世家,她能来公主宴会,想来也是沾了秦相的光。何夕兮年纪不大,对这种社交场合却是应对自如,头一回来京城就搭上这些世家小姐,秦婉儿着实佩服。

      秦婉儿还在思考何夕兮身边的红衣少女是谁,对方却先开了口:“哟,这不是扫把星秦三小姐吗?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赖在山上不敢下来了呢。”

      秦婉儿幡然醒悟,原来是甄瑶。听说甄瑶想嫁给晋王,却被她这个扫把星捷足先登了,在这儿阴阳怪气呢。陆让本想说话,却被陈熠拉住了,既然叫的是秦三小姐,就是与王府无关,是她们二人自己的事,外人不便插嘴。

      秦婉儿笑笑,并未把她放在眼里:“这么多年了,甄小姐还能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甄瑶还想再说什么,但大概是陈熠的目光有所震慑,甄瑶没再出言嘲讽。何夕兮见状虽不明觉厉,却也知道打圆场,拉着甄瑶先走一步了。

      陈熠和陆让都站着没动,秦婉儿也懒得与她们纠缠,倒是被一旁枯树下立着的身材高挑的白衣人吸引了目光。她转头问身后两人:“那是谁?”

      陆让在她耳边答道:“今科状元,三元榜首,沈淮之。”

      陈熠道:“咱们去打个招呼吧。” 说罢向领路的婢女摆摆手,朝枯树走去。

      秦婉儿没有立刻跟上,而是侧耳听身后一些人说话。

      “这是那个连中三元的侯府庶子吧?”

      “是吗?小爷我宴饮无数,以往从来没见过他啊?怕不是个书呆子吧。”

      “那他今日来干嘛,他爹头七刚过,他在这春风得意,不像话啊!”

      “近几日就要给举人赐官了,我看他就是来公主府攀关系的吧!”

      秦婉儿心道,人怕出名猪怕壮,风流之余难免遭人诋毁,状元郎也不例外。

      秦婉儿走近时,穆羽萧不知何时来了,只听他道:“这是去年从东南边移植过来的樱花树,去年春天开了一回,今年本该花期已至,却再未抽芽。殿下费了大力气弄来的,也不舍得砍了,就这么放着。”

      陆让道:“莫非公主殿下是觉得能有所转机?”

      穆羽萧轻摇了摇头:“也许吧,但我觉着难。移栽并非易事,若水土不服,根茎一断,再难存活。”

      沈淮之轻抚折扇,仰首望着枯枝,道:“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会再逢春。私以为,若悉心栽培,辅以养料,未尝不能朽木逢春。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南橘北枳,南方的橘子只要愿意做出改变,在北方化为枳,亦能有所生机。”

      秦婉儿听懂了。他们说的,是驸马如今的处境。传言说驸马病弱,也许没几年好活的了,今日一见,大概是真的。但此人是维系两国和平的纽带,他若死了,双方难免一战。如今西北布防图被盗,身处京城又流着西域王族之血的穆羽萧是首要嫌疑人,身份十分尴尬。沈淮之此言不仅在劝他好好调养身体,还是在试探他,是否仍忠于旧国。

      穆羽萧笑了笑:“按淮之兄所言,就算有了生机,橘已成枳,丢了根,怎能再称为橘?”

      沈淮之挑眉,凤眼透出了然的神色。“不用着急下定论。橘与枳本为同一物种,二者并无冲突,橘融于枳,或枳化为橘,本质是一样的。”

      陈熠双手交叉在胸前,看了看沈淮之,又看了看穆羽萧,笑道:“能不能好好说话?听你们在这打哑谜,怪累的。”

      穆羽萧回首大笑:“哈哈,劳王爷在这儿听我等废话了。一会儿在溪边设曲水流觞宴,各位不如先入座,吃些东西。”

      溪边已经聚集了一群人,大都是官家女眷,从远处能看见她们围着某个女子站成了一个环形,好像所有人都想和那个女子说话。
      秦婉儿看不清那女子是谁,只听陆让道:“原来今日贤妃娘娘也在。”

      贤妃娘娘?那不就是她姐姐秦娴儿?没想到姐姐入宫没多久,就能有如此声望。

      “王妃在相府时没听说吗?贤妃如今深得圣宠,据说前些日子,陛下派人给章娥宫送去一大箱滋阴补阳的药品,宫里传,陛下盼着贤妃娘娘能早生贵子,诞下皇长子呢。”

      “你怎么这都知道??”

      相府哪里会有人与她说这些。陆让以为相府是秦婉儿的家,但那些人虽然面上对她毕恭毕敬,实际却避之不及,相较而言,也许王府更像她的家。秦婉儿知道陆让掌握着王府的信息网,但没想到他连宫里的事都知道。姐姐过得好秦婉儿是高兴的,但听说那魏皇后善妒,荣宠太圣也不是好事。

      “后宫与朝局息息相关,自然得关注一二。沈兄,你说是不是?”

      穆羽萧回了前厅,沈淮之与他们同行,陆让与秦婉儿说话并没有避着他,现在又刻意与他搭话,秦婉儿猜,陆让是想为王府揽贤,只是不知道这位状元郎是否愿意。

      沈淮之好像有些走神,听见陆让喊他,缓了缓神道:“是也不是。陆公子此言乃一因果句,若此因为真,则是,若此因为假,则不是。”

      他这话迂迂回回,等于没说。陆让追问道:“那沈兄觉得此因是真是假?”

      “陆公子心中已有定论,何必问我?”

      陆让听出沈淮之有意敷衍,没再说话。方才也的确是他有些唐突了。

      众人陆陆续续在溪边入座,平阳公主也来了。这曲水流觞本是文人吟诗作赋的游戏,不知被谁带起来的,如今世家宴会都流行走这一遭,琴音断时,得酒盏之人需得饮酒作诗。

      酒盏已经备好,放在荷叶托盘上,乐伶也搬来了琴坐定。那乐伶轻抚了抚琴弦试音,却不料一根琴弦骤然崩断,溅起两滴血珠,她的手指被断裂的琴弦割破了。

      那乐伶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公主殿下恕罪……”

      平阳公主没有恼,只道:“起来吧,去换根弦,莫扰了诸位的兴致。”

      那乐伶仍跪在地上,人群略有些骚动,这时,不知哪位世家公子哥提议道:“美人的手都见血了,不好再让她抚琴了吧?听闻沈兄弟的琴艺堪称一绝,平日却十分低调,今日既然来了,不如就让咱们见识见识?”

      沈淮之没有动,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秦婉儿不知道沈淮之会不会抚琴,却也能看出这说话的公子来者不善。抚琴本也是雅事,问题在于,堂堂三甲之首,怎能被人当伶人使唤?但若是他不应,又像是自恃身价,有意扫了各位贵客的兴致,日后在官场还怎么混。靖安侯府子嗣众多,很多事还轮不到他这个庶子。

      众人等着看好戏的时候,陆让忽然站了起来,道:“沈兄是文人志士,这曲水流觞宴自然要作诗的,陆某自认不才,却对抚琴一事略知一二,愿意代劳。”

      相较于沈淮之,陆让有王府撑腰又不曾入仕,处境不同,不怕被踩一脚,更何况主动请缨与被人差使亦是不同。他此举不但为沈淮之解了围,也为平阳公主解了围。

      只听平阳公主微笑道:“那就有劳陆公子了。”

      陆让在琴案前坐下,背对众人。琴音袅袅,悠远绵长,勾勒出一幅清新的水墨画。酒盏在乐曲中缓缓前行,一曲罢辽,正巧停在了穆羽萧的手边。秦婉儿怀疑陆让是故意的。

      穆羽萧取过酒盏,刚要起身,正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通通闪开!”

      数十名官兵齐刷刷地立在门前,腰间带着佩剑,挂着银色腰牌,好不威风。领头之人快步上前,举起腰牌,上面写了一个“袁”字。是大理寺少卿,袁竹青。

      “我等奉大理寺卿之命,捉拿人犯晋王陈熠,请诸位配合。”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两名官兵已经一左一右围住了陈熠。陈熠倒是面不改色,起身问道:“大人,请问我犯了什么罪?”

      袁竹青字正腔圆,语气不容置疑地道:“你涉嫌谋害靖安侯、盗窃西北布防图一案。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怎么可能?秦婉儿心道不好,虽不明个中缘由,但若是陈熠入了大理寺狱,假的也能变成真的。她想说点什么,但袁竹青已经调头走了。

      陈熠被他们押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对秦婉儿道:“夫人别担心,我跟他们走便是了。如果太想我的话,记得来看我哦。”

      最后一句他是笑着说的。秦婉儿汗颜,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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