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挣魂，苦夏雨雪》阮木沉

30、未来是什么

　　——“整容院、福利院，刚好对应了我们追寻裂口女出现的特殊地点呢。”“所以起始是这些福利院送给那些权贵的孩子吗？这太过分了。虽然她经受的确实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但这样的行径根本就不应该被实施。”咒灵操使眉头紧皱，显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哈，冷静点杰。要是你的正论有用的话，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咒灵。而且在求助无门的时候，人容易走极端是很正常的事。”六眼神子的苍蓝之眼里是清冷的凉薄。在他看来这只是人性不可避免的弱点，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所以他不能够理解咒灵操使的愤怒——这种因他人的作为而产生的愤怒。
　　搅和杯里的冰块，发出碰撞杯壁的哐当声，反转术师看着深棕液面映照出的她淡漠的脸。“夏油，人类有不可避免的人性之恶。这是咒灵产生最为基础的原由，也是我们歌颂美好的原因。不能期待这个世界没有恶意，这是不现实的事情。如果你不能够接受这个现实，那你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压垮的。”
　　“所以那些孩子就活该被毁了一生吗？”冷静沉着的声音震破他的身躯，从他怒不可遏的灵魂深处发出嘶吼。
　　“你在不满什么杰？我们不是正在处理这些问题吗？有人惧怕死亡和威胁，那么术师就杀掉咒灵；有人践踏良知和底线，法律就应运而生；有人肆意暴行，督察制度便维系社会的安稳……所有的一切都对应着环环相扣，这个世界本自如此。所以，你到底在为什么而生气？”六眼神子迷惑而又茫然，思考无果后他还是选择提出自己的疑问。
　　“难道就因为会受到惩罚，恶便不是恶了吗？”“没有人这么说啊。如果不认为这有错，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对其施行惩处？正是为了让后人引以为戒，所以我们才要杀鸡儆猴。”“那受到伤害的人呢？那些真实的，因为发生过的一切，而悲伤的、绝望的，未来被生生剥夺的人们呢？难道他们就命该如此吗？”
　　眼见着六眼神子开始不耐，硝子伸手按住小杰的肩膀。“夏油，你冷静一点，你清楚你现在在干什么吗？”深呼吸几下，小杰过激的情绪退却，上涌到大脑的热血沸腾着冷却下来。他起身向两人鞠了九十度的躬“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说了一些过分的话。我不该迁怒于你们。”
　　「啧，这个别扭的性格，怎么搞哦？一直这样拒绝我们伸出的手，怎么可能走得进他内心啊。」少女掏了根烟，“我可以抽吗？”一边点燃一边询问坐在主座上的人。“看上去我的回答对家入小姐来说并不重要，不过出于礼貌，还是说一句自便吧。”与此同时，六眼神子还在茫然地思考为什么自己的男同期要为他人而难过和生气。——
　　“永冬，最近好多福利院里的孩子都缠着我要做手术，说想变得更好看些。你说这些小孩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不想着好好学习，尽把时间花在这些有的没的上。”郁和莲采一边忙着手头的事一边和永冬无云吐槽着。
　　电话那头永冬无云抽着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如影随形的疲惫在每一个她拼命往前的间隙拉扯着她早已不能回头的良知。她这一生充斥着对郁和莲采的谎言，回头望来她居然从来没有对着这个友人说过一句真话。
　　少时她假替友人的爱人欺骗友人活下去，后来她欺骗友人把那些孩子的领养手续交由自己全权操办。她步步紧逼，把好友变成自己拖着这肮脏世界沉沦的尖刀。分明好友是生在阳光里的人，可她在看不到的地方把友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沾染上污秽。
　　「如若有一天知道真相了，你会怪我吗，郁和？你会希望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我吗，郁和？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可我已经走得太远，回不了头。我们破釜沉舟为了这个目的死了太多的人，那些时间精力金钱真真切切地砸进去，如果停在这里我们曾经做的一切算什么呢？我放过不了你。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当初死的是我啊，哥哥。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不会像我一样，既没有绝对沉沦的勇气，又不敢面对大家失望的眼神。你会做得比我好千倍万倍。或者决绝地往前走，不回头；或者干脆找到一条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道路伸出手拯救每一个人。我到底不如你。」“郁和”“嗯，怎么了？”永冬无云按灭了烟。“没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问郁和莲采，“郁和，你想出国吗？去美国吧。纽约就不错，有很多知名的外科医生。你可以在那里每天和人进行学术探讨，空闲的时候还可以学画画。”“哈，我可不喜欢画画。我们永冬小姐这是又把我和哪位宝贝弄混了呀？”
　　闭上眼捏了捏了眉心，她把头砸在了玻璃桌面上“没有。”玻璃反射她被权势熏陶得扭曲的脸，隐约有什么人模糊的影子。下一瞬如鹰般锐利的双眸睁开，撑着桌子站起身来。
　　“郁和，如果不出国的话，就要麻烦你跟我一起收拾各种烂摊子了。”“哈，咱两谁跟谁啊，真是的。”“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不出国吗？”“当然，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郁和莲采去接永和宁安回家的时候，小朋友牵着她，“妈妈，今天我们去云姨姨家玩吗？”“这么喜欢你云姨姨啊？妈妈要吃醋了哦。”“明明是妈妈更喜欢云姨姨吧。谁会把自己的小孩天天放朋友那边然后时不时给朋友打电话啊？”“那是因为你云姨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你在她身边我更放心啊。”
　　“妈妈，如果，云姨姨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你会讨厌她吗？”孩子澄净的双瞳看着自己的母亲。“你云姨姨当然不简单啊，她超级厉害的！”“呃不，我是说，如果云姨姨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妈妈会再也不和云姨姨来往吗？”
　　戳着小朋友肉乎乎的脸“人小鬼大的，想那么多干嘛？你一天天的，只要好好吃饭，乖乖长大就行啦。你云姨姨做什么，那都是商场上没办法的人情世故。可不准觉得你云姨姨过分哦。你现在可以天天吃小蛋糕，有奥特曼衣服穿，可都是你云姨姨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打天下打出来的。不准在背后说你云姨姨坏话。听到没？”
　　——“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关于她被利用了这件事？”“应该是知道，但不清楚具体被利用到了什么程度。”“比起不清楚，更多的应该是不敢清楚吧。我觉得这个郁和莲采，其实很多时候都有在故意不去看潘多拉魔盒的意思。不去寻找真相，就可以假装看到的一切就是真实。这样她就可以握住虚假的幸福。”“不吧，老子感觉这女的挺蠢的。她就是单纯的智商达不到吧。”
　　“您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事吗？”咒灵操使侧过头看向主座上的人。“我在想，为什么很多问题你心里明明就有答案，可你还是诱导他们回答你的疑问。而且他们居然也很配合。真是很奇怪啊你们。”
　　沉默笼罩整个世界，扼住每个人的咽喉。反转术师懒散地眨着眼没有作答。“关你什么事，杰乐得问，老子和硝子乐得回答。”
　　金色的阳光从那人背后铺洒而下，他举起酒杯，迷离的目光看着酒杯里摇晃的液体，开口如缥缈的雾般低声“他不属于你们。有太多的人在等待着他，有太多人为了他踏上了不可逆转的河流。倘若某日他看见这一切，你们什么都做不到。所以，为什么不现在就放开他的手，让他回到那些人的身边呢？”
　　六眼神子起身无下限的咒力向着座上人奔涌而去“少在这儿蛊惑杰。他跟你们可不一样。不是谁都和你们一样觉得自己独绝天下不同流俗。别把你们那套用在他身上。他对你们的邀请不感兴趣。”
　　调笑着看向愤怒的六眼神子“夏油君还没发话呢。六眼这么激动做什么呢？况且，你又怎么知道，夏油君一定会拒绝我们呢？毕竟他可是，从来都没认同过你们啊。”
　　“他怎么想的关你什么事？少点你这种乱七八糟的人在他耳朵边叨叨叨他早跟我们交心了。你以为你很懂他？他又不只是烂心烂地的活菩萨。他比你们想的强大多了。”座上人无言轻笑。——
　　坐在永冬无云的办公椅上，永和宁安平静地翻看着福利院和权势圈的抚养权交替。永冬无云进门把外套挂上衣帽架“在看什么？”永和宁安头也不抬继续翻着手上的材料“在看云姨姨对福利院的小朋友们的安排。”
　　“看得怎么样了？怎么想？”看着永冬无云要过来了，永和宁安把材料收拾放好拉开椅子跳下去跑到她身边。“云姨姨现在做得越来越大了，利益链牵扯得也越来越广了。这样下去很快就会瞒不住妈妈了。云姨姨要和妈妈明牌吗？”
　　单膝跪下和永和宁安平视着同他讨论“老实说，云姨姨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所以才向小宁安讨方案呢。”孩子看着她“首先，如果云姨姨和妈妈决裂的话，我要跟你。然后，”“等等，为什么直接就跟我了啊？万一我不要你呢，小宁安？”“跟你说正事呢云姨姨，别开玩笑了。”
　　举手投降“好好好。但是还是跟你妈更好吧。你现在还小，前途未来都很光明。这个事情早迟是要曝出去的。你跟着我的话到时候你读大学什么的都会受到影响。而且你不是想从政？有这样的污点你连政审都通不过。”
　　“我想从政是因为只有站得够高才可以让云姨姨放开手去做事啊。”“这种想法可不行哦。你们这个年纪想要从政应该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为了让更多的人获得幸福，为了救天下于水火。你才几岁，就想着徇私枉法了，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所以说。明明行为作风是现实主义，心里却还割舍不下理想主义。如果没有人拉着的话，云姨姨是准备放弃自我，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沉沦吗？”
　　“没礼貌的聪明小鬼可是很讨人厌的哦。小孩子还是要笨一点，嘴巴甜一点才招人喜欢。”“可是我不需要讨云姨姨喜欢啊。云姨姨本来就很喜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