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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个男人的审判方式 ...

  •   站在大门口的青年来不急说什么,只是停留了几秒,随后大步流星地向判决师座走去,边走边整理衣裳。

      路过被审席时,他绕了一个大弯。迪塔弗看了他一眼,一扫轻浮的样子,微不可察地歪了歪头,坐了起来,往桌子边挪了挪椅子,还顺便把铭牌放端正了。

      青年没理会,火急火燎地坐上判决师座,看了眼表,又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些轻松。

      紧接着,神视图发出刺眼的白光,如同黑夜中的太阳,亮瞎了没来得急闭眼的观众的双眼。

      这意味着审判的开始。

      有了光的出现,审判室的场景便可以被所有人轻松地一览无余。在审判室里,最靠近前门的是观众席的最后一排。

      后门就在的这一排观众席最左边的座位的边上。观众席大概有五排,高度依次降低。观众席座椅是独立的带靠背椅,紧紧得挨在一起,每一排大约能容下十至十二人。观众席占了整个判决室70%的位置。

      再往前,是被审者的坐位。其天花板上画着垂着金色美丽眼眸,全身披着雪白衣裳的神视图,不知为何,画中神明的眼里带了几分怨怅。与神明雪白衣裳格格不入的,是审判室两周的墙。

      墙是由五颜六色的毛玻璃拼成的,像极了两扇教堂里用来装饰的窗,从外面是看不见这“玻璃窗”的。
      外面看只是普通的水泥墙,想必这应该是司东别有心裁的奉神者的杰作。

      在司东人眼里,他们是离神最近的人。

      有一种神的使者,他们代表着自然界的每一种生物,以意识体的方式存在,不老难死,生活在司东的一座名叫鲛的岛上,祂们被称作鲛。有段时间,人鲛互不干犹,因此司东人并不知道鲛的存在。但不知从何时起,从司西跑来一群鲛交物种的出现让司东人逐步相信神明的存在,司东人开始大面积拜神。他们尊称鲛为“信使”,却认为鲛交物种沾污了神明,称他们为异端,嘲讽排斥他们。

      自从司东法律体系完备后,这种排异现象虽然有所减少,但依旧还有许多信奉神明的司东人。

      对神的信奉早已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根深蒂固了。

      最前头,是和最后一排观众席齐高的判决师座,它孤独地立在正中央,两边是供判决师上去的楼梯。整个审判室的切面,就好似一个"凹"字。而凹字的最右边,橙蓝条染的判决师最先适应灯光,他的声音让人想到大海的咸味和橙子的甜味,一字一句简洁明了:

      “那么我宣布,审判开始。”

      隔了两秒他扫了两眼迪塔弗,又说:

      “审判结束,被审者无罪。”

      顿时大厅里稀嘘一片,听众听得可谓是一头雾水。

      这就完了?过程呢?被审者还一句话没说呢!

      这里的听众基本上都是闲得没事的老板,司东发展比较落后,几乎没什么娱乐项目,而审判庭不但可以消遣时光,感受判决过程一波三折带来的快感,还可以听到神明的声音,对他们来说是不二之选。

      但这判决师草草两句就结束了审判?

      即使审判罪行听起来有些离谱,但流程总该是要走的不是吗?

      段落微乎其微地挑了挑眉毛。

      像是在回应判决师,神视图中,那位金眼神明开口,发出神圣又空灵的声音:

      “被审人,迪塔弗,已证实无罪。”

      “编号3z—5438112602审判结束。”

      随即神视图暗了下去,审判室再度回到昏暗的状态。

      这意味着审判结束。

      听到神视图的发落,众人也不再感到奇怪。毕竟这是神明的旨示。他们开始动身前往下一间审判室。

      他们之中,恐怕没有人在意审判的结果,甚至没有几个人认识被审判的人,他们需要的只是审判过程给予的刺激和兴奋的感觉。

      他们只是过客,是这场小丑戏的观众。

      被审席。

      迪塔弗双手搭在桌子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站着不动,嘴里依旧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看起来极其轻浮。但他眼里却平静得像死水、深渊和无底洞,映着还没来得及走的判决师的脸,波澜不惊。

      橙蓝条染的判决师对他露出一张阳光又和气的笑容,用令人陶醉的语调说:“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这里一小时后会被占用。”

      言外之意是赶迪塔弗走。

      迪塔弗和他对视了良久,随后吹了声口哨,转身向后门走去。段落看到这人眼里带了些遗憾及......兴慰?但这份情感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眼里又充满了露骨的执着。

      或许他并不是在找后门。

      段落起了身鸡皮疙瘩,他想起佀司的话,欲起身离开。

      “先生,请从正门离场。”台上,下了一半楼梯的条染语调依旧平易近人,“后门是内部通道,事关审判庭机密。”你无权入内。

      迪塔弗转过身,看了看判决师,叹了口气,往前门走去。

      离场的观众们见状给他让出了一个大缺口,段落便也不动了。

      临走前,迪塔弗回头看向判决师,他依旧站在之前的位置上,像目送父亲远去的孩子一样,静静地目送着迪塔弗离去。

      迪塔弗终是没说一句话,转回头,随观众一起离去了。

      段落静静地目睹着这一切。迪塔弗可能怎么猜也猜不到,目送他的孩子在看到他离开后,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跑到了门边,在他离开后一秒内,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其间没发出半点声音,动作十分丝滑流畅。

      段落:我不好评价。

      迪塔弗: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关上了。

      这个孩子耳朵贴在门上,在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后,贴心地锁上了门。昏暗的房间里,橙蓝条染青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向门口比了个大大的耶,随后仰起头,自顾自地大笑了起来。

      段落:刚刚我还不确定,但大哥,你是不是忘了这还有个人?

      “咳咳……”段落假装清了清嗓子。

      黑暗中放荡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是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张大脸缓缓进入段落的视野。和他想得不一样的是,这张脸上并没有浮现尴尬和惊讶,反倒是有一股子审视和打量。

      空气仿佛被凝固了,空荡的审判室里只听得到秒针在滴答地转着圈。

      少倾,判决师再次开口,他先是沉沉地吸了口气,而后极其严肃地说:

      “地瓜地瓜,我是土豆。”

      段落愣住了。等待了良久,本以为对方准备透露些惊世骇俗的话语,结果没想到自己却变成了地瓜,而眼前的土豆先生却一脸疑惑。

      都是些什么鬼?

      段落第一次觉得自己遇上了无法理解的物种。只听对方小声嘟哝着些什么,他正要开口寻问,却感到有什么温温的,热乎乎的东西覆上了嘴唇,又有什么软软的,带有些许橘子和海盐味的东西轻轻地抵了抵他的门牙。

      他来不及弄清楚是什么东西,这些感觉就消散了,好似蜻蜒点水一般,却又溅起了一阵阵涟漪。

      始作俑者舔了舔嘴唇,他的嘴不知为何有点肿胀,但本人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显得完全不在意,反倒是像确认了什么一般,浅橙蓝色的眼里闪着微光:“真的来了!”

      段落明白了则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但他除了疑惑外欣然接受了事实。

      他之所以疑惑是因为对方知道他不是一个某些放荡地区见面喜欢亲着亲那的人,却还要索要见面吻,显然对方也不是一个喜欢索要他们初吻做见面礼的某些地区人。

      如果对方不是那种人,那么这个吻就别有意义,再加上对方的反应...段落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那个判决师,或许可以通过接吻获取信息。

      也正因为这个想法,段落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无礼。

      突然,他的手好像被什么往上一拽,整个人都被拉得站立起来。他扭头一看,那位判决师已经打开了后门,一道强光扑面而来,段落下意识闭上了双眼,但手却被对方往外拉,他借着惯性向外走。先是踉跄了几步,等眼睛适应了强光,他张开眼时,判决师已经拉他走出了一段距离,并开始加速。

      两人先小跑了一阵,随后在空无一人的宽大走廊上狂奔起来。

      事情要从几个小时前讲起。

      “啊嚏——”司东只有夏天和冬天,因此季节更替时温度变化总是十分惊人,早上还穿着马街,下午就可以玩上雪花。虽说早有预备,但真到后,段落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虽说他平时对温度很不敏感,冬天可以光着膀子去零下15℃的冰水里三下救熊娃,但一天之内将近30°c的温度差,这简直不是人受的了的。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出发前佀司的表情,以及叮嘱他"多穿点衣服,司东的转季比翻书还快"的漫不经心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啊嚏——”又一记重重的喷嚏,本就颠簸的马车也跟着震动了几许。他揉揉发红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和车夫道了声歉。得到车夫没关系的回答后,立马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表情。

      为了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他学着别人的样子,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像模像样的普通人类。但其实他没有办法对人产生好感,他就是为了弄明白感情这种东西才东奔西跑的。

      段落没有性别。

      是生理意义上的没有性别。他的生父卜祚仁是一个天才生物学家,他为了留名千史,研发出了一款可以去掉胎儿性性状的药物,并强迫段落的母亲完成一系列配套操作,最后生下了段落。段落继承了双亲的超高智力,但由于没有性状以及幼年经历,他渐渐变得难以理解感情,更难以对人产生好感。

      “这是一种罕见的病,”佀司说,“或许你可以尝试不同的工作,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做的呢”

      因此,他在各式各样的工作中寻找属于他的感情。

      其实没有办法对人产生好感也是一种自由吧。望着司东远处揉入天空的靛蓝色的山的线条,段落想,那是似无籽蒲公英的自由。不用考虑该飞到哪里,没有籽的束缚,可以飞得很高,和白云一起享受阳光,在蓝天中翱翔。

      司东有很多蒲公英,夏冬换季时便会迎着冬风飘向东海岸——那里傍海,温暖湿润,待到冬转夏,大片的蒲公英便会从海的那头飞过来,像是风暴一样,却又温柔得像妈妈的怀抱。

      不一会儿,段落看到了属于审判庭的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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