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对竹马动心》小荀尾巴

19、本能反应

　　乔叙想要破口大骂。

　　但后颈的酸痛、身体的软弱都限制了他的发挥。
　　周琅把他激动的情绪尽收眼底，他恶劣的报复心终于得逞，因而年轻男人垂眸，用掌心按住了乔叙柔软的小腹。
　　极致的、糟糕的快意之中，乔叙无比庆幸这是一场幻觉。

　　……
　　房间光线微弱，天花板是雾蒙蒙的乳白色，乔叙神游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眼睛干涩生疼。
　　哦，忘记要眨眼睛了。

　　他慢吞吞地拿起手机。
　　睡眠时间五小时三十分钟，快速眼动睡眠两小时。

　　和没睡一样。
　　乔叙本来要把手机扔回枕头上的，但想起了什么，他又抬着手指，戳进了和米哆的聊天。

　　伴随着沉重的吐气声，没有任何犹豫，乔叙删掉所有文档。

　　春梦是很正常的。
　　乔叙对于这个很坦然，他年轻且活蹦乱跳。
　　春梦的情节离奇也是很正常的。
　　潜意识毕竟不受他的控制。

　　但是春梦的主角有脸，且还安装了周琅的脸，这令乔叙心情复杂，觉得荒诞的同时，又伴随着极淡的挫败感。

　　他坐了起来，把还在他腿窝里熟睡的荞麦放到枕头上。
　　软绵绵的毛球在软绵绵的枕头上陷落。
　　乔叙的嘴角抿起，心情也好了一点。

　　他拖着身子龟速挪到了浴室。
　　放水，放精油球，放入自己，充分浸泡。

　　被水流包裹让人觉得心安，乔叙慢慢地松懈下精神，终于恢复了平常懒洋洋的姿态。
　　他捏破一把泡沫，开始复盘。

　　“梦到周琅也不奇怪，我俩最近说了太多话了，无论是作为乔叙还是荞荞……何况，睡觉前我还看了那么多文学名著，世界观受到刺激。”他靠着浴缸，手臂随意地搭在边缘。水流渐渐打湿了他的头发，金棕色的发尾在水中浮了起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情有可原。”

　　毕竟又是竹马又是总裁的，这可太好代了。

　　再说周琅确实长得很不错，温良又薄情的脸，总噙着笑，笑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好亲近，不笑的时候很少，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模样其实没有太多变化，所以依然是乔叙所讨厌的……至于他说话的声音，他的肩膀、手臂、腰——
　　乔叙的思绪突然呆滞。

　　熟悉的感觉窜了出来，他缓缓低头，隔着水，试探性地往下，果不其然地碰到了他的手刹。

　　“早上好啊小小叙。”乔叙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要么说我年轻且活蹦乱跳呢。”
　　真不怪他做出这样一个荒谬的梦。

　　他放任自己整个儿全部滑进了浴缸，思绪却依然落定在某一个人身上。

　　网恋诈骗的进程过于顺利。周琅会给“她”发晚安了，总和“她”开不知掺杂几分真心的玩笑，像模像样的和“她”交换日常。

　　周琅的日常是真的，荞荞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既不是女生，也不是什么Omega。

　　所以，晨间易感对象是周琅就不可以。
　　乔叙在大是大非上很有原则，他划分完责任归属，然后忍耐着朴素的本能，直到它彻底烟消云散。

　　……

　　为了尽快忘记这个早晨的难堪，乔叙迅速忙成了一颗陀螺。

　　开会。
　　开很多会。
　　和技术部的人开会，花时间解决几个架构问题，和宣发运营过前期推广方案，调停两次公司画师和程序员之间的互殴，抽时间去北子检查他的蝴蝶兰。

　　等乔叙忙完所有事情，这一周差不多都要结束了，自启动的手刹终于翻了篇。

　　另一颗陀螺也打算回长洲了。
　　“哎，周总，真不多留一天吗？”

　　项目谈妥了，从此就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方德生物的人设了宴答谢庆功，有心多攀点儿交情，也存了试探的心思。

　　虽然周以渡确实算是个人物，无奈死了十年。当年普尚兵荒马乱，董事会没有善茬，怎么过了这么些年，赢了的人居然是周以渡的儿子呢？
　　这位周总放在一众老狐狸里实在年轻。
　　啧，不敢想，他得多黑心。

　　几人只私下感慨，到了周琅面前便分毫不露。

　　“正好周末，就当旅游。”
　　说话的是方德资历最深的董事，叫赵诚，按年纪大了周琅一轮多，不过现下他也不拿架子了。

　　周琅笑着颔首：“这几天在南屿挺开心的。”

　　赵诚的目光逡巡，从周琅身上不露痕迹地后移，又打量起了他这次带过来的两个助理。
　　都是男的，本来是方便拉近关系的，可谁想到增进感情的老三样，有两个周琅都不沾。
　　说在吃什么药，所以喝不了酒，贺助理私底下提醒，他们周总闻到酒味都会吐，赵诚自然不敢拿来下周琅的面子。
　　至于烟，也是婉拒。

　　那就只剩最后一个——没能多刷点儿好感，赵诚实在不甘心。
　　他的语气殷切起来：“这一周不是开会就是开会，周总你年纪轻轻事业有成，也该享受享受啊。再留一天？咱们保证招待得面面俱到！南屿还是有不少特色的，我做主，陪着你去看点儿、玩点儿？”

　　贺南立马摆出客气的声音：“赵总，不用多费心的。”

　　见周琅不为所动，神情略淡了点，赵诚遂很快从话里品出了婉拒和微妙的警告。
　　行吧，真和他们打听的一样，这个周总，生意就只讲生意。酒烟不沾，女色看来也是不近——留过几年学，没准作风西化了，要不要试试男色？

　　他这么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但合作已经达成了，锦上添花可以，添堵就算了。
　　赵诚遂自如地换了话茬：“贺助理杨助理，不知道长洲那边现在流行玩什么？这南北的差异啊，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给我们长长见识？”
　　两个助理便顺理成章地替周琅接过剩下的应酬，场面始终维持着人人满意的热闹。

　　周琅背过人群，去了露台。
　　方德的人看出他喜欢这家酒店的视野，所以干脆招待宴也定在了酒店的空中餐厅。

　　刚来南屿的那天，他留了时间，认认真真拍了二十几张游客照。
　　当时贺南见他认真，还好奇他是不是在考察，打算在南琴路投资个什么——南琴路有几家啤酒很有名的酒吧，但乔叙不爱喝啤酒，周琅没多留意。
　　他只是想看看乔叙说的“特别漂亮的”红墙绿树什么样。

　　空中餐厅的露台很宽敞，暮色下，柏树、小岛、海岸线都一览无余。
　　他熟练地点开金发美少女头像，这个点“荞荞”刚下班——不，刚结束复习。
　　大概是很忙，“荞荞”有好几天都没怎么和他说话。

　　【周琅】：荞荞，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事情我给忘了。
　　这一次消息回复得很快。
　　【QxQ】：怎么了呀？

　　周琅挑眉。
　　放在日常里，乔叙不可能咬着这样撒娇似的字眼和他说话。
　　他只会懒洋洋地抬起头，把目光不太情愿地移到自己身上，随口道：“怎么？”
　　然后又补充一句“周总”，眼睛狡黠地轻眨。
　　经上可证得，当鱼真好。

　　【周琅】：每一次你给我发了照片后，我都答应了你一个要求。
　　【QxQ】：打住。你不会想说，我们那个“礼尚往来”的准则？
　　【周琅】：聪明的荞荞^^
　　【QxQ】：我认为一切要求必须在当时当下提出，过期不候~所以我拒绝履行~
　　【周琅】：这对我不公平。

　　招待宴还在进行，方德生物的人仍觉遗憾，总忍不住把目光频频投向露台，觥筹交错间试探两个助理，这位周总现在又在忙什么大事。

　　【QxQ】：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公平。
　　“忙大事”的周总提醒乔大哲人：【但是你说喜欢我，是一见钟情。】
　　【前几天还在担心我在南屿被人拐走，结果对喜欢的人，也没有任何例外。】
　　【荞荞，你变心得也太快了。】

　　【QxQ】：爱是克制嘛。我拒绝这样的污蔑。再说，怎么没有例外了，照片我就只给发过，裙子也只是想穿给你看的。
　　【QxQ】：周琅哥哥，你这么说，我要伤心了……

　　好听的话不要钱，“爱”可以轻飘飘地打出来。周琅凝视片刻，眼中攒出笑。他从善如流地向乔叙认错：【是我不对，抱歉。我在南屿给你带了礼物，你或许会喜欢。】
　　【QxQ】：撤回伤心。我感觉我这辈子都变不了心了。
　　周琅把这条气泡加进了收藏，继续道：【那我们见一面吧。荞荞，礼物我想当面给你。看得见摸得着，才会相信我有多少真心，对吗？】

　　零帧起手，刚刚还巧舌如簧的荞荞瞬间卡壳。

　　海风迎面，远处，小岛已经陷入幽蓝的水浪中，有橘色的灯火沿着堤岸亮起，倒影逐水而去。周琅独自在露台，耳边都是潮声的起落。
　　【QxQ】：周琅哥哥，我以为你和别的金融男不一样呢。

　　潮声归于寂静。
　　周琅皱眉，同行的破事确实很多，上个月蓝图资本的十几个高管就在庆功派对上被警察带走了。
　　罪名当然不是金融犯罪。
　　但更让周琅在意的是——

　　【除了我，你还认识别的金融男？】
　　【QxQ】：qwq~啾咪。
　　四分之一秒后，【QxQ】找补：【对不起，是我又刻板印象了。】

　　周琅不得不提醒荞荞不久前的承诺：【你说过，以后就只喜欢我。】
　　【QxQ】：我没骗你，刚刚是开了一个玩笑嘛^^
　　【周琅】：礼物我挑得很用心。
　　【QxQ】：可是我觉得我们现在就见面，有点快。人家还没有做好准备诶，周琅哥哥。
　　【QxQ】：你看，我最近胖了点儿，腿上有肉肉。现在见面的话，我会很害羞。

　　像是为了让人看清楚，所以只拍了身体的一部分。
　　腰身刻意向一侧倾斜，柔韧的曲线向下衔接，蛋糕似的裙摆凌乱跌落，腿根没入裙下，留出令人遐想的阴影。金属桃心贴着光洁笔直的大腿，皮质的黑色腿环紧扣在腿根下十厘米处，勒出薄薄的红痕，衬得雪色格外清晰。

　　周琅的目光落定在那枚腿环上。
　　他的手则不自觉地握紧了栏杆，指腹搭在大理石坚硬细腻的纹理上，很快地按了几下。
　　松开时，掌心的温度已经冷了下来。
　　这能算胖么？周琅凝视自己摊开的掌心，向来沉静的眼睛很轻地颤了下。

　　【周琅】：荞荞，我不这么觉得。但尊重你的想法。
　　【QxQ】：还不开心啊？
　　【周琅】：有点失落。礼物我觉得很适合你，买的时候，想你应该会喜欢。
　　【QxQ】：周琅哥哥真好！
　　【QxQ】：不要因为这个事情不开心了，不能见面的话，我答应你一个别的要求，怎么样？

　　周琅掀起嘴角，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他情绪仍不佳：【这个要求也逾期不候？】
　　【QxQ】：一直有效~

　　眼中笑意愈深。

　　【周琅】：什么都可以？
　　【QxQ】：法律允许范围内，不践踏道德底线。
　　【周琅】：好^^

　　周琅很轻地呼出口热气，面不改色地把那张特写保存到私密相册。
　　当鱼，果然处处都是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