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13 家家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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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续砚饶有兴趣地打量一本正经劝诫他不要告状、明明护短却又认真给他上药包扎的闵知。没接话，反倒心情颇好地揉了两下小姑娘圆乎乎的脑袋。
闵知没好气地用眼神警告，制住他瑟缩的右手。她真怕自己哪天一个没忍住放长青狠咬这个摸头怪。
一无所知的摸头怪笑得满面春风，揶揄道：“讲真的，有人说过师妹嘴硬心软又招人喜欢吗？”
闵知斜睨他一眼，仿佛眼前是一个在现代司法底线疯狂试探的狂徒。
“你这什么表情……”方续砚失笑，端起长辈的架子，反客为主，“你还是个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闵知稍稍侧头，眼神清澈而疑惑：“方师兄以为我在想什么？”
方续砚难得吃瘪：“……当我没说。”
闵知哦了一声，继续缠细纱条。
“闵师妹，师兄过两年可能得请你帮个忙。”方续砚换了语气，刚刚好，是偶尔说正事的平淡语调。
闵知点头，示意他继续说，手下自然地绕手背的纱条。
半响没等到后续。
“还说不准，到时候再说吧。”方续砚笑了，望进闵知问询的眼睛，语气依旧平淡。
闵知默默将绑好的蝴蝶结重新打成死结，将手塞回去，随后微笑：“随你，要是违法乱纪、离经叛道的话，小心我第一个报给师伯。”
说罢，起身打着哈欠离开。
方续砚目送她坐回姜南身边闭目养神，敛眸瞥了眼包好的右手，便抬手压到脑后垫着，轻轻摇头。
不信，她绝对会先报给揽月师叔。
不过，怎么闵小师妹只要到他这儿，就牙尖嘴利的，这才一年而已。
难不成嫌他蹭的糕点、果脯、汤羹太多了？不应该啊，自家师弟连吃带拿还预定的，不比他过分多了。
只希望家里的小孩不讨厌他才好。方续砚叹气，摸出玉笺。罢了，事已至此，先工作吧。
不远处，宋隐一手给长青揉肚子，一手娴熟地回复讯息。
……
等到约定的时间，七人再度启程。
这回，方续砚倒是开口告知了目的地——则须城边缘的妄名山。在那里，他们将要面临为期半月的最终考核。
从荒芜山野转到富庶平原，又御剑穿过几座人烟鼎沸的镇子，远处的山峦轮廓越发清晰。不多时，一行人终于赶在酉正之前抵达了最后的试炼地。
妄名山山脚的一处小村庄——小旺村。
都是极普通的村舍，村后便是巍然苍山。
二三个收摊回村的村民，瞧见大道边的小坡下突然冒出一众生人，看到一水的白青袍子，短暂的惊诧过后冲他们笑得和气，没有盘问。
对他们最好奇的当属村头的黄犬，几声犬吠便摇来了好几位朋友。也有几个不过龆龀的稚童，从他们进村子开始便咧嘴笑着跟在队伍后头。壮硕的大黄犬们始终围在孩子们身边，保持警惕。
方续砚回归闵知第一次见他时的温润君子形象，边走边扯出几只草蚂蚱分给扯他衣袍想拉他回自个家的几个小娃娃，温声哄着，没一会儿就连人带狗都劝回家了。
不得不说，方续砚的脸极其具有迷惑性。
再看看一旁绷着脸的宋隐，倒是从源头杜绝了麻烦。
闵知还是觉得自己当初是中了毒才会认为作为接引弟子的宋隐在笑，她还中二又开朗地给他和赵怀纪行礼，简直就是高清黑历史。要是能把他俩打晕抹掉那段记忆就好了。
一旁盯了闵知半天的席蓁，见闵知不耐蹙眉，面露嫌色，喉咙一紧，迅速收回了视线。
扫清障碍后，方续砚顺着玉笺上的信息带着他们继续走，成功与一早驻守在村里的拂明宗弟子交接上。
方续砚和宋隐跟着驻村的弟子走后，另有一位师姐领他们到村后的驻地歇脚。
当了三四天流浪汉，他们这回可算不用露宿野外了。
几日的疲惫积压下来，突然来到自家宗门的地盘，一直绷着的弦陡然松开，几人连晚饭都没吃，就进屋子打坐休息。
闵知更是一沾床就昏睡过去，同屋的席蓁都没来得及开口。
……
次日卯时，闵知被生物钟从梦魇中强制唤醒。
从火海中惊醒的那一刻，闵知茫然地拭去脸上未干的泪水。这次，还是什么都不剩下。
她心里骂骂咧咧。这一世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免太脆弱，基本打一架就要做一次噩梦。这也就算了，偏偏只有感受没有记忆，水灵灵的话本素材，就这么没了，真是岂有此理。
隔壁床的席蓁还睡着，闵知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换上常服便出了院子。
村后靠山有良田半百顷，晨间稍凉，不少人在其中忙活。她转了一圈，驻守的弟子只剩三个，在帮着村民干农活，打过招呼才知道其他弟子一早就跟着方续砚进山了。
漫步到山脚下，高山苍翠，闵知敏锐地捕捉到细微的灵力波动，似是结界一类。偏巧，刚要四处转悠时遇上带长青晨练消食的宋隐。
闵知有点心虚。昨天睡太急，忘记接长青了。
好在长青才吃了饭，心情正好，顺从地跑她怀里窝着。手感肉乎，分量见长，但她不说。
宋隐接到方续砚的传讯，打过招呼后径直上山。
闵知抱着长青往回走。方续砚说过集中考核安排在五日后，休整期间自由活动。她决定带着长青去镇上逛逛，昨天御剑往下看的时候还挺热闹的。
不过，她不打算一个人去，得喊上姜南。省得他没地练剑，又没人陪着，瞎郁闷。
离得老远，闵知一眼就看到两个熟人站在她屋门口说话，正是席蓁和姜南。难得见席蓁和别人聊天，看表情动作聊得还挺融洽。
闵知很欣慰，改了主意，转身要走。
可惜姜南敏锐地捕捉到闵知的身影，隔空叫住她，招手示意。
又偏头和席蓁说了句什么。
没办法，闵知抱着长青快步朝院舍走去。
姜南笑说他们才正巧聊到她，她便来了。说话间，他见闵知穿着的是水青的襦裙常服，忙问她是不是要出门。
闵知自然点头，顺势邀请两人一块去镇上。果不其然都答应了。
等两人换好常服，三人结伴从村尾进村，路上撞见同样在问路的张宫奉，于是扩充为四人行。
一路上，席蓁极少搭话，在两个话痨跟前显得格格不入。闵知尽力牵动话题，不至于冷落她。
其实，席蓁有话想和她说，闵知已察觉个大概，也一直在等，奈何席蓁眼巴巴地就是不开口。
他们四个沿着大道进了镇子，姜南和张宫奉早就一头钻进铁匠铺，不知同伴为何物。她抱着长青在市集上一通乱逛，席蓁始终亦步亦趋。
闵知也试过给找席蓁话题，只是效果不太好。问她手上新鲜出炉的包子怎么样，她把包子都塞闵知手上，自己重新买了一份。问她小摊上的毛毡娃娃像不像长青，她一把塞长青怀里，一人一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付好钱了。
愣是把闵知整得在琳琅满目的市集上不敢随意开口。这一身清雅紫裙的小姑娘怕是想求她帮忙，且求得至少比要上桌的大碗牛肉面还要大。
闵知对上菜的小姑娘笑笑，接过她手上的牛肉面推到对面，席蓁没动。
堪堪与木桌齐平的双辫小姑娘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踮脚戳了戳趴在桌上舔毛的长青，而后一溜烟跑到揉面的男人身后。
嘈杂街市，飔飔风转，夹杂着长青哄小孩似的嗷呜两声。
笑容温厚的妇人一边嗔怪自家顽童，一边给闵知端上一盘鱼煎和一碗牛肉面。
闵知分出一筷子面条以及大半牛肉到长青的专用食碗里，又将香嫩的小鱼都盛到里头，两人才开始吃面。
最后一筷面将尽，席蓁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
闵知无奈，循循善诱对席蓁没用。
于是，她主动对上席蓁的视线，轻声道：“你是不是有话想同我讲？”
“那个，”席蓁鼓起勇气，轻轻放下筷子，“能不能让我研究一下你的身体？”
咔嚓——，焦香的小黄鱼断成两截，空气逐渐湿润。
闵知强装淡定，示意席蓁说下去。
“唔不、不是！就是……那个研究不、不是解剖，是、是指你的味道，很好闻，不是熏香，我配制过你的兰膏和精油——”
席蓁手忙脚乱地解释着。
乍起一阵湿漉熏风，吹动闵知头上的花钗与朱带，携着奇异的淡香朝她袭来。
不是鲜花香，不是皂角香，也不是发油香，是一种复杂的，仿若置身于深林巨木下的亲切气息。
席蓁深深呼出一口气，迟疑摇头，眼神迷茫，却掩盖不住眸底的浓重好奇：“是、是你身体的香气？抑或是灵力？其、其实也可能是神识？”
她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闵知：“我无法确定，所、所以——想更深入研究。”
这回换闵知无所适从了。
口出狂言的人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比起陪对方玩科学家版家家酒，她更想扮演此时街上冒着雨匆忙赶回家收衣服的路人。
但，吃人家包子嘴软，拿人家毛毡娃娃手短。
“很荣幸能配合席师妹的研究，我很好奇师妹说的香气呢。不过，”闵知抢先摸出钱递给来收碗的小姑娘，顺手把长青舔净的食碗塞进斜挎的布包，笑容挑不出一丝怠慢，“雨大了，我们先回去罢。”
长青在双辫小姑娘好奇的目光中，轻盈跃上闵知肩头，自顾自避开碍事的璎珞，将长尾一扫，虚虚围上脖颈，痒痒的。
说话间，两人起身，不约而同望向街市上步履匆匆的行人。摊顶的防水油布下，暴雨如滚珠串作连绵水帘，只一眼就能瞧见在对面小巷檐下躲雨还傻笑的姜南和张宫奉。
……
至于家家酒，啊不闵知身体的研究，由于席蓁修为的限制，因此是用诊灵玉封存了一部分她的灵力，打算回宗后借用宗门仪器研究。
除此之外，闵知还接受了一次由席蓁操刀的全身检查。虽然受制于修为，断断续续地做了三刻钟，但不得不说，席蓁的脸本就冷淡，蹙眉奋笔疾书时更加倔强执着。
乍一看还挺有醉心人体研究的老医修范，隐隐有几分含朱真君的模样。
那般正经，也让闵知的心动摇起来。
难不成那个不正经神明其实正儿八经地给她的安排了什么身怀异宝的剧本？她不会是那种负责在后期给主角送法宝buff的惨死同门吧，该死，好像还蛮合理。
……
“阿嚏————”
鸣於摸摸鼻子，顺手伸了个懒腰，默默哀叹等下班的时间真难捱。
堂下瑟瑟发抖跪着的一众阴魂张嘴，又默默闭上。
霎时间，堂上诸多地仙，不论执笔的、审讯的、行刑的，纷纷转向在肃穆公堂之上开小差的某位无偿临时工，黑洞洞的视线仿佛要将其烧穿。
公案上端坐的阴郁判官，淡淡瞥一眼强撑着精神写笔录的倒霉地仙，指了指站在一旁捣乱的某人。
鸣於努力挤出上班专用微笑：“又吾？”
好好好，专挑他想找天衍追更的时候加班是吧。
该死的契书，吾忍……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013 家家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