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04 春宴与绶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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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继续带着长青去镇郊踏青，只是不敢再松开抱着长青的手，死死搂着。
山郭水畔边，杨柳依依，岸平草软。
老老少少席地而坐，年轻的少男少女三五成行，朱服耀路，锦绮粲烂，言笑晏晏。
有不少人追着泼水相戏，嘴里嚷着“洗濯祓除，去宿垢疚”。
祓禊禳福，谓之上巳。
岸边还有唱小曲吆喝着卖荠菜煮鸡蛋的货郎，因徐盈意好奇，闵知便买了两碗。
没忘给馋嘴的长青也喂了一口，一人一兽同时吐了舌头，乐得闵知直笑。
她每年都会吃荠菜煮鸡蛋，闵行幼时更是因为体弱被喂了更多，几年下来早就习惯了不加盐的味道，还怪怀念的。
两碗荠菜煮鸡蛋最终还是吃完了，甚至徐盈意吃完后琢磨了一会觉得还不错，又拿了一碗吃，转头还打包了几份。
闵知直觉有几个人得遭殃。
但她也打包了三份，打算带给绛峰那三位尝尝，对那两个小的来说这肯定也是稀罕物。
长青却是一口也不肯吃了，对着两人不怀好意的笑容，唯唯诺诺。
两人又循着岸堤逛，滩涂上有不少老翁晒着太阳垂钓，远处还有小儿戏水摸鱼。
两人坐在草地上，远远地瞧了一会。嗅到香味，又走到别处吃了些时兴的花煎小食，迎着一路烂漫的山桃花嬉春。
……
闹腾着过了正午，两人一兽步行回山。
绕路过了柳暗崖，泛着小舟过山涧。
上观连峦透青霄，曲涧穷碧落。回见夹岸山花绵绵，依崖翠柏重重。
闲听泉石涓涓，山风寂寂。涟映鹤唳莺啼，碧水清波。
木舟如随波风叶，一路悠悠荡着到岸边的争渡亭。
水亭边有不少弟子挽着裤脚下水叉鱼玩，一旁还有三两个搭架烤鱼的。
徐盈意在镇上看人叉鱼，本就心痒难耐，这会也削了根竹竿下水了。
长青蹭到几位女弟子给的小鱼，被她们围在其中，乐不思蜀。
闵知坐在一旁岸边，瞧着清浅水里少男少女们时喜时惊的鲜艳面容，时而跟着身旁的弟子捧场。
徐盈意不负她望，片刻便连叉了三条肥鳜鱼，引得众人艳羡不已。
她将鱼交给一旁烤鱼的弟子处理，闵知贡献出自制的烧烤香料，热油一激，鲜香扑鼻。
一群人各自分到两口就光盘了，她们也开口告别，往山上走。
……
宗门的临水宴按惯例定在蟹峰，只是还没布置好。
全宗上下都得入席，食舍的师傅们锅铲都抡坏了好几把，各峰也都拨了弟子去打下手。
主峰的几位仓管长老忙得脚不沾地，领东西的、送东西的来来去去混在一处，看着都头大。
按例，新弟子是无需参与的。
但徐盈意在群里一问，才知道由于其余几个没下山，只在山上闲逛，被上上下下跑得忙昏头的仓管长老逮去主峰写出入库单子了。
两人打趣笑了会，一致同意去易市追加一个订单后也去帮忙。
从易市出来后，闵知和徐盈意直奔膳峰。
原本闵知是要回绛峰托东禾越照顾长青的，但它死活不同意，非要跟着。
闵知便和它约法三章，要是它在她们忙活的时候捣乱，那以后就只能待在灵兽袋里了。
长青忙不迭答应了。
等到了食舍，同门们都忙着，玉笺讯息也没没人回。
好在马上就找出了混在洗菜队伍里的常绥。没别的，穿着晃眼金袍还乐呵呵洗菜的，也就只他一个了。
见她们来了，还傻乐着同她们打招呼。
结果扬手时宽袖落到木盆里，湿了一大片，糊到一旁的某位师姐脸上，被人家狠狠瞪了一眼。
眼睁睁看着他掏出一袋灵石作为赔偿，又被人家骂了一顿，叫他专心洗菜，不要烦她。
常绥悻悻收回灵石，噘着嘴老实洗菜。
两人心里一阵语塞，师姐不愧为师姐。
洗菜小队已经饱和，常绥让她们去找给后厨师傅们帮忙的弋衡。
和一众同门打过招呼后，闵知轻车熟路地带着徐盈意拐去后厨。
仔细一瞧，瞥见院里有个歇班的阿姐。
她翔步轻快，蹭到人家面前。
阖眼晒着太阳的许阿娇直觉有阵风吹过来，睁眼就瞧见自己身边蹲着个女娃娃，挺了挺背，惊声道：
“哦唷！是闵小妮儿来喽。”
闵知报以甜甜的笑：“许姐姐，后厨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吗？”
她之前在后厨边瞧过师傅们做菜，还和歇下来的师傅们闲聊请教厨艺来着，一来二去就有了熟络的，许阿娇就是其中之一。
“哪能让你们两个小女娃娃干活咧。”许阿娇很是高兴，拉着闵知和徐盈意坐到自个身边。
两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她光看着就喜欢得不行，不像家里那几个又呆又瓜，还老是折腾人的瓜娃娃。
三人聊得火热。
……
最终凭借徐盈意的三寸不烂之舌以及闵知的熟练工口碑成功揽下了蒸糕的活计。
闵知开始手把手教徐盈意雕茶果子，这对立志成为优秀器修的徐盈意来说自是不在话下。闵知示范了几个花色后，她就能举一反三了。
弋衡和几位同门在案板的另一头切肉备菜，三人遥遥对着，不时搭话。
忙活到晡时申正，临水宴终于开席。
蟹峰多水，曲溪蜿蜒，流水潺潺，岸边皆是盛放的桃花树。
据说是早年前特地移栽来的撒金碧桃，繁花重瓣，一树上红粉相间，花色各异，浓淡相错。
譬如白日焰火，俱现春日盛景。
闵知恨不得拿手机拍了，只可惜一摸，玉笺质凉，她的心也凉凉的。
……
掌门述就春宴辞后，长老弟子、杂役差使们一同入席。那场面，少说也比得上寺里观里请愿的鼎沸。
曲水流觞，喝酒行令，还有师兄师姐们输了令表演才艺的，丝竹与剑鸣共赏，好不快活。
长老那边更是热闹，听说掌门特地拿出了五坛子珍藏的灵酒——春不眠。
入口绵柔，如清冽甘泉，初尝无味，后劲极大，连东禾越这个酒蒙子也败了。
觥筹私语交错，又有丝竹怡情。直到日曛赤云与满树灿烂交映，穹似锦绣之时才散席。
几位未饮酒的长老捎带着其余几位走了，故闵知三人没管东禾越，自回绛峰。
此前，闵知几个相熟的隔溪而坐，座位靠在一块。
八人说说笑笑，气氛上来了，除闵知和弋衡外，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吃了几杯熟酿。
席间，长青闻着灵酒香，跑去长老那边蹭了几口酒喝。晃晃悠悠冲回来，四只脚踩在地上都不会走路了，闵知只能叫它回灵兽袋睡。
徐盈意酩酊醉着，被夕峰几个相熟的师姐抱走了，闵知便和弋衡扶着常绥回去。
但也不轻松。
闵知宁愿常绥醉昏过去，倒还省事些。
偏偏烂醉了还是能说话的，一路上手舞足蹈，一会拉着闵知要她跟着回赤枫城，一会又扯着弋衡要和他比试身高。
一会又跑脱开，指着路边的桃树嚷嚷，叫人家兄台把一树绯袍脱下来给他穿。
没一会又换了脸色，蹙眉嫌弃人家桃树结的花不够红，比不上观青苑里那株待放的红山茶。
酒酣耳热，跑起来更是比泥鳅还滑溜，两人捞也捞不住，抓也抓不着。
把两人折腾得又气又笑，索性用强的，让弋衡一拳打晕给扛回去了。
还好大师兄这回没喝酒，否则一拖二，她可承受不住。
顺利将人丢上榻，俩人也不管了，坐院里歇息。
此前被迫消耗了力气，这会又饿了。
闵知心中有了主意，盯着弋衡看。
弋衡笑了笑，跑去厨房下了两碗馄饨，顺便取了些陈皮和青梅煮上。
最后将闵知带来的荠菜煮鸡蛋温了温，端到院里吃。
许是闻着香气，把没吃饱的人给勾醒了。
常绥按着脖颈，目光躲闪，慢悠悠挪到院里，一屁股坐到了闵知旁边。
闵知见他清醒了不少，咽下馄饨，笑眯眯发话：“灶上煮着醒酒的青梅陈皮，应该开了。”
常绥顺从地去厨房盛汤，端到桌前喝了两口，眼巴巴看着他们吃馄饨。
眼看俩人不睬自己，只能主动问：“好吃吗？”
“好吃，大师兄的拿手菜哪能不好吃？”闵知吹散热气，往元宝似的馄饨上咬下一口，刚刚好漏出翠白内馅，侧着给他瞧，“春笋脆嫩，野蕨香滑，薄皮细馅，清而不寡。”
野笋和野蕨菜都是在隐兽峰采的，她和徐盈意两个人采了没两刻钟就捡了满满一篓。登记的弟子见怪不怪，甚至还传授给她们野菜的一百零八种做法。
清炒凉拌烹炸煲汤，应着时令的鲜美。
“有句什么老话来着？……哦，惯识春山笋蕨甜，说得极衬合。”
闵知有意逗他，一边吃一边解说，绝口不提他的份。
弋衡低头吃馄饨，也不管。
常绥看看指望不上的大师兄，又看看笑盈盈的小师妹，果断抬起左手，屈指发誓：
“我错了，师妹。我日后一定听话，再不乱喝酒了。”
一面说，一面去扯闵知的榴花袍摆摇。
目的达到，闵知也歇了心思，递了个眼神给常绥，道：“这话你该和大师兄讲。”
常绥会意，转过头又对弋衡道歉，哄得他又去下馄饨了。
常绥喝了两盅青梅陈皮汤，此时已解了八成酒。闵知便让他把荠菜煮鸡蛋吃了，垫垫肚子。
这荠菜煮鸡蛋的确是新鲜玩意，先前弋衡吃着就很有趣，眼下看着常绥吃一口就琢磨一下，面露难色又不敢撂开不吃的模样，不免发笑。
常绥吃着，嘴里实在没味，央求闵知拿盐渍梅子来吃。
才吃了两颗，热乎的馄饨就上桌了。按常绥要求，下了两大碗。
常绥埋头苦吃，两人陪着。怕他不够吃，又把宴上打包的糕点果子都端出来热了，有一筷没一筷地吃着。
檐下并着墙边一圈圈的照明萤石柔光莹莹，与夜幕的点点繁星相映成趣，仿若星海下沉。
……
闵知早上还和徐盈意在山下采了些绶草，在方续砚买花木的地方买了花盆和花土养着。
这会抱出来，或紫或粉，丰白滴翠的小巧花朵旋环在修长花轴上，斜纠于草叶中摇曳，点亮凉夜。
绶草有五株，人亦有五名，此时珍重，别作镌铭。
绶草虽为兰属，然植株矮小，需得用心照料养护，闵知正耐心讲着。
院门却被叩响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004 春宴与绶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