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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只怕你不认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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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考虑得如此周到,想必娘娘定能理解。”
李承乾扯嘴一笑,却只是皮笑肉不笑。
勤政殿散出来的消息,很快阖宫上下都传遍了,甚至宫外也有人议论皇帝对宸贵妃的宠爱过甚,隐隐有红颜祸水的趋势。
“娘娘,这是青州进贡的茶墨,皇上特意给您送来,说是您最擅丹青,病中拿来解闷逗趣也好。”
紫烟笑意吟吟地把那茶墨放在秦初弦平日用的书桌上,然而那人只是斜倚在榻上,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娘娘,明日就要随陛下前往郊外祭祀了,可要好好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
秦初弦这副样子,紫烟真怕到时候她会在陛下面前失礼,毕竟他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紫烟,我懂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的目的没达成之前,我不会轻易做什么的。至少,我也得为我秦氏一族平反。”
“姑娘可是有了对策?”
紫烟本是秦家家生的丫鬟,对秦氏也是有感情的。
“没有,皇上执政以来也快一年了,修剪的党羽也都差不多了,谁还能动他的帝位呢?”
秦初弦心里真是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竟瞎了眼,信了他的一面之词。
“其实陛下对娘娘从来都是真心的。”
“真心?帝王的真心又有几分可信?”
“娘娘,奴婢瞧今日春光正好,不若出去走走,兴许这病还能好的快些。”
紫烟知道话题再这样进行下去,她定会更加伤心。
“也好。”
含光殿在整个皇宫的位置是极好的,挨着勤政殿,离御花园又近,出行是极方便的。
只可惜,是非也多。
自从搬进来,这事就没少过。紫烟记得自家小姐从前在府里,金尊玉贵地长大,从来没受过半分委屈,来这之后就没几日好心情过。
春来御花园风景如画,姹紫嫣红的气象让人挪不开眼,几只蝴蝶飞过万花丛中,在祥和的花园中平添了几分生机勃勃的色彩。
“奴婢扶您去那边的亭子里坐着吧。”
身子虚着,可别一直在日头底下晒着。
秦初弦在凉亭里看着繁花春景,似是在发呆、沉思,总之没有什么话,一坐就是半个时辰的光景。
紫烟也不大打扰,清楚自家姑娘就是这个性子。从前在江南外祖的宅子里住时,紧挨着一条江水,小姐就时常望着它发呆,有时一坐就是半日。
“初弦姐姐!”
原本安静的花园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活泼的声音,定睛一瞧,从亭子后面跳出来一个少年,身着月白色的蟒袍,玉一般的面孔上有着阳光一般的笑容。
“阿赢,你怎么在这?”
秦初弦见他笑得开心,不由得也微微一笑,伸手抚上他的头,毛茸茸的。
“我心里念着初弦姐姐在这,就来了,咱们是心有灵犀。”
秦初弦是惯知道这猢狲嘴里没一句实话,可她就是喜欢他这小屁孩的性子,朝气蓬勃才是少年风范,“我现在是你父皇的贵妃了,你该叫我一声宸娘娘。”
少年嘴角原本的笑意忽而僵住,一瞬后又消失不见,转而撒娇似的握住秦初弦的手,“我不想,我就想你做我的初弦姐姐。”
秦初弦何尝不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转换如此之快,明明上个春天他还抚在她的膝上喊姐姐呢。
“你这样传出去是要被说闲话的。”她捏了捏他的脸,像小时候一样。
“我不怕被人说闲话,我只怕你不认我。”李赢靠在秦初弦的腿上,低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事,我是说在外人面前我不会失礼的。”
少年坐直了身子,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只是变得更加妖冶,让人难辨喜怒。
秦初弦这才发觉他离自己已经这么近了,鼻尖几乎要靠在一起了,甚至他轻微的气息自己都能感觉到,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又把他推开一些。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长辈语重心长的语气和他讲,“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可以这样,传出去文武百官定会议论纷纷,皇家的颜面也就丢尽了。”
“知道了。”
李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难得见着你,跟我说说,你最近都学了些什么?”
秦初弦主动握上他的手,温声细语地询问功课。
少年的脸倏地一下变得脸红起来,这下换成他浑身不自在了。
故意撇过头去不看她,“你怎么和那些教习先生一样,一天天就知道考教这些。”
“那当然,我可算你半个师父。”
说起来,秦初弦还真算得上是李赢的师父。
那时候,李承乾还是王爷,秦初弦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太后也就是先帝爷的柔妃,同时也是李承乾和李承坤兄弟的生母。
因为李赢的母亲早亡,李承乾府里没有掌事的女人,所以柔妃奉命亲自抚养了李赢。
秦初弦那时常在宫中,和柔妃的关系也算不错,于是经常可以见到李赢,他那时候还没她高,就是个小屁孩。
许是偌大的皇宫让他太没有归属感,教书先生教的课也不大认真听,整日就知道招猫逗狗,甚至被先帝批评,枉读圣贤之书,不配为皇室子弟,连带着训斥了李承乾。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秦初弦也是知道的,那时李承坤还曾借机取笑,她难得地和他发了场脾气。
柔妃素来宠爱小儿子李承坤,对李承乾无甚关怀,抚养他的儿子也未必会把他当成亲孙子看待。
最初,秦初弦瞧他可怜,便对他格外友好,可彼时她还是个飞扬跋扈的性子,李承坤和她在一起都吃了不少瘪,更遑论是一个半大小子。
她觉得自己对他已经十分慷慨了,给他糕点吃,送他珍贵的古玩书籍,他都不领情,冷冰冰的,长此以往,秦初弦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慈悲就所剩无几了。
导火索就是那次在校场练习马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练,秦初弦多番好言相劝,他始终无动于衷,最后直接拂袖离去,仗着自己跑得快,又会躲藏,任谁也找不到他,就硬生生地一夜未归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