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你》残年旧酒

27、第 27 章

　　左牧掏了掏耳朵，看着居然在桌子对面张牙舞爪着吐沫横飞，等她终于累了，把奶茶推到她面前，让她平复一下躁动的心情，说：你看你，还是有点飘，总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试用期嘛，你可以不选择他，他也可以不选择你，这很正常，又没犯法。
　　可他白白耽误了我三个月！
　　这三个月你一点进步都没有吗？
　　那倒不是，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的。
　　在北京，招聘一名员工平均要耗费两三千块钱的成本，总之是一个双输的做法……马上国庆节，趁这机会再好好琢磨琢磨对于未来的规划。
　　居然丢掉工作之后再次闲了下来，版主说再找一本小说改编漫画，但一直没动静，几次想发信息催一催，最终都按捺住了这种冲动，她觉得应该矜持一些，不能表现的太过心急，但没工作的无聊时光很快将这矜持淹没在马里亚纳海沟，她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版主，版主很快回复过来：找到一本，正在谈版权，这两天就会有结果。
　　居然拿过纸笔画了一幅肖像，然后继续耐着性子在网上刷简历，没多久，左牧看过肖像后回复说，进步挺快啊！很有绘画天赋，继续努力！居然看过信息后冷笑了一声说：傻子。
　　左牧在生活阅历方面堪称妖孽，可却一直没发现居然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叫盛夏，学金融，做投资，其他的一概不知，也从未过问，就如同居然对感情一样白痴。
　　百无聊赖的居然再次刷新了简历后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两圈以期找到些事做打发时间，突然，她似乎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狡诈，她跑回桌旁拿起手机发信息给左牧。
　　二叔，今天有时间过来给我当模特。
　　什么模特？
　　就是你摆一个姿势站在那里，然后我来画。
　　下午吧，等我见完这几个客户就过去。
　　左牧果然没有食言，三点多便开着那辆破捷达“突突突”停在楼下，然后拎着一瓶水晃到屋里。居然摆好画板，对左牧说：好了，你脱衣服吧。左牧正在喝水，听到这里险些被呛到，他哆嗦着问：脱……脱衣服？
　　是啊，我要画裸模，把衣服全部脱掉！
　　全……全脱？你上午可没这么说啊！我比较内向，这个忙我可帮不了，我先走了！
　　站住！我一切都准备好了你现在说不来了？不行，你今天要走的话咱俩就绝交！
　　在居然的威逼利诱下，左牧只得乖乖脱去T恤，然后跟居然商量：能不能只脱上半身？我一大老爷们儿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光着身子挺难为情的……居然此时同样心跳加速，但看着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左牧如同小女人般扭捏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她故作镇定地削着铅笔说：二叔，我这是在进行艺术创作，所以你要用艺术的眼光看待这件事。再说了，你平常讲黄段子时脸不红心不跳，现在一不让你说，二不让你动反而难为情了？站好，把裤子脱了，顶多给你留条内裤。
　　居然的专业并不是纯绘画，所以整个大学四年并没有画人体裸模的机会，今天突然心血来潮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在学，同时也弥补自己多年来的一个心愿，就像每个女生都时常会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幻想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旖旎梦境，居然的思绪也会时不时跳入到对男性身体构造的探索中去，但她至今没交过男朋友，于是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仍然为零。
　　最终，左牧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小号运动裤站在画板前，表情仍有些不自然，他看着居然身后的白墙说：先说好啊，假如，万一，我有了身理反应你可不能说我耍流氓。
　　居然在画板上心不在焉地画着线条说：我一边画一边跟你聊天，只要你不刻意想些恶心的事情就没事儿……别动！你一动我就画不好了……二叔，不用害臊，你就当马上要去游泳，在游泳馆不也是这种打扮吗？
　　我没去过游泳馆……也不会游泳。
　　那有时间我带你去，我教你。
　　左牧有些微微的啤酒肚，却并不臃肿，他的身体并不同于经常健身的冯少杰那种肌肉男，眉清目秀、身材匀称、腹肌明显，但这些偶像剧中的男主角就像夜空中的月亮，美不胜收，其实只不过是一片遍布疮痍的荒凉，像左牧这种普通人才是近在眼前的，善良、乐观、积极，给人安全感。
　　居然画出了一个大致轮廓，左牧也已经适应了这种诡异的气氛，眼神从空无一物的墙壁移到居然脸上，居然被盯得有些不自然，红着脸瞪他，这时左牧问道：大侄女，你为什么要学绘画呢？
　　我啊？就是那天看到那副“断桥”之后觉得很美，很突然地就想学，老实说，是不是你女朋友送你的？
　　其实我应该向你道歉，很多时候我都把你当成了另一个人，记得那天在安定门被你咬了一口之后发觉你和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小姑娘很像，现在算算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了，我早就忘了她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她留着一头短发，像个假小子，喜欢紫色，有点婴儿肥，有一点点小傲娇，她为了找我付出了很多，但是……有一段时间我很希望你是她，可是后来发现你和她完全是两个人，其实我还是喜欢她多一点，她的高傲，她的执着，她的付出……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她能记得我十年，这不是一般的小女孩儿能做出来的……
　　左牧在画板对面自顾自地追忆往昔，丝毫没察觉到居然已经在画板另一侧咬牙切齿，任谁听到一个男人对自己说你和那个女孩儿相比我还是更喜欢她这种话之后都不会保持平静，尽管这个她只是以前的自己，正当居然鼓起勇气要说出真相时，左牧说道：还好你不是她，不然我就只能背井离乡了。
　　为什么？
　　因为我有病。
　　什么病？
　　不能谈情说爱的病。
　　二叔，你就这么肯定她找你就是为了跟你谈一场恋爱？
　　一个女人，不论她是十五岁还是三十五岁，千辛万苦找到一个男人就为了说声谢谢你，谁信呐？
　　我信啊！二叔我发现了，你不光大男子主义，还特别自恋，硬是把一场原本单纯的追寻之旅看成是自己太有魅力，你害不害臊啊？
　　怕害臊能干销售？小心使得万千船，不管因为什么，总之，不能让她找到我。
　　两个人隔着小小的画板聊了很久，这是居然第一次触到左牧内心里，尽管追问下他并没有说出到底是什么病症，但现在终于知道他故意要躲起来的确是有苦衷，她再次向着真相迈进了一步。
　　居然对自己的人体裸绘画完后不太满意，像是初学者，左牧挠着后脑勺仔细端详了一阵儿，说：该减肥了啊！
　　居然收拾着纸笔，左牧扭头走回自己的一堆衣服，一边穿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像是嫖客完事后走人……居然因被侮辱两颊涨得通红，随手抓起一只抱枕用力砸向左牧，嘴里骂道：左牧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作为充当模特的回报，居然在街上请左牧吃了一顿大排档，左牧笑称这报酬太过廉价，但就是这样一顿廉价的饭菜仍旧让两人吃得笑语欢声。
　　居然回到家中再次凝视那张并不完美的裸体肖像，一抹嫣红突然绽放在脸上，她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么大……
　　居然郑重地把画纸收好，打开电脑看了两眼招聘网站，突然想到左牧那句“其实我还是喜欢她多一点”，然后扔掉鼠标躺倒在床上暗自生闷气。
　　“我有什么好气的呢？虽然在他面前我是盛夏，但我也是居然啊！吃小时候自己的醋？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他却偏偏去喜欢一个好多年前的小女孩儿？真是搞不懂……算了，不想了，睡觉！”
　　日上三竿，居然还沉浸在梦里时电话突然响起来，她看都没看便接通了。
　　哪位？
　　然然，是我，现在方便吗？我买了一个西瓜给你送上去？
　　不方便，我还没起床呢！
　　那行，我先找停车位，一会儿再上去。
　　你冯少杰是不是整天没事儿干啊？怎么总是隔三差五地往北京跑？
　　这不出差嘛，顺路过来看看你。
　　居然起床后胡乱洗了把脸，倒了杯水倚在窗台看到冯少杰把车停在楼下，然后从后备箱拎了一个大西瓜出来，抬头正好看到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