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你》残年旧酒

13、第 13 章

　　秋雅伤心落泪时，居然却处于一种闲适的状态，还有一个月就要实习，现在已经没什么课，整天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每天背着画板到一处幽静的公园写生，或是窝在家里画漫画，由于居然关闭了微博评论，大量憋不住的粉丝只能转战到贴吧抒发自己的情感，居然偶尔会过去看两眼，但大多时候她都是我行我素，从不在意别人的赞美或谩骂。
　　居然正在给花花草草浇水时秋雅突然打来了电话，对于她来说，这通电话无异于一张通向幸福的邀请函。
　　然然，根据你提供给我的信息，我找了一家侦探公司，他们查到一些东西，但是不多。
　　是吗？我最爱你了，秋雅！查到什么了？
　　左牧肯定在北京，这一点毋庸置疑，他经常在北二环附近活动，主要集中在雍和宫到积水潭这段路上，没事儿你就到这条路上走走，一定能碰到他的，暂时就查到这么多，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真是太谢谢你了秋雅！还是你聪明啊！竟然知道找侦探公司，我就笨多了！
　　如果不是你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就让侦探公司这么大海捞针是什么也捞不到的……然然，我觉得你还是适可而止吧……
　　什么意思？
　　你们只是一面之缘，你不了解他，或许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呢？或许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呢？或许他现在大腹便便、秃顶肥肠、满脸横肉让人见了就觉得恶心呢？更或许他已经结婚生子沦为一介庸人呢？相见不如怀念，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这些年，你在心里已经把他过度美化了，一旦你见到他本人并非你想象中那样完美，你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吗？
　　我……一定要找到他。
　　只要有时间居然就跑去北二环溜达，沿着辅路一直走一直走，她很忐忑，想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秋雅的警告的确是发挥了作用的，她害怕自己一直在心中搭建起来的宏伟宫殿在现实中却是一间茅草屋，这种可能性令她恐惧。她也总是不断叩问自己，如果真是如同秋雅所说，自己能够接受这样的左牧吗？七年呢！一切都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所有能让人失望的影响因素中，居然羞愧地发现自己最在意的竟然是身材样貌，只要他现在不是秃头横肉大金链子啤酒肚……其他都还是能够接受的……居然这样想。
　　一个星期之后，居然没有遇见左牧，这七天当中她都沉浸在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复杂情感中，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漫画更是断更多日，她现在刚刚画到女主角核实完一万多个电话号码，贴吧中已经吵翻了天，有理解有谩骂，居然心烦意乱，随后发了一条微博：完结。
　　“然然，如果你见到左牧，最好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份，他这么多年故意躲着你肯定是有原因的，如果你承认自己就是居然，他可能会再次消失。”
　　居然在心里演示了无数遍两人相见时的画面，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怎样才能再次和他建立起联系？可无论演练多少遍她都觉得自己会暴露，因为她真的很笨。
　　雨水来得很突然，居然仰头迎向天空，让水滴砸落在脸上，和秋雅不同，居然从未有化妆的习惯，所以并不担心妆容被毁，她此刻只想让雨水洗去内心的愧疚，但片刻之后她突然想到北京的雨水其实很脏很脏，于是逃进了出租车里，在的哥诧异的目光当中放肆大笑。
　　早晨醒来时雨已经停了，但天空还在阴着，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泥土的芬芳，很好闻。居然躺在床上发觉自己有些感冒，她睁着眼睛望了一会儿天花板便爬了起来，洗漱完正要走出房门时秋雅再次打来了电话。
　　秋雅？我正要出门呢。
　　你感冒了？
　　嗯，昨晚淋了点雨。
　　你又要去找左牧吗？
　　嗯。
　　你不要命了？我刚看了天气预报，北京今天还有雨呢！
　　北京很大，这儿的雨都是分区下，东城区日出西城区雨，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生病了还到处乱跑！让你爸知道了还不骂死你！你现在就去吃药，然后好好睡一觉……
　　在秋雅严厉的斥责下，居然只能答应她在家休息，可是挂断电话后仍然推开了房门，她自言自语道：那可不行！万一左牧今天出来放风呢？
　　居然坐车到雍和宫，和往常一样沿着辅路慢慢行走，河道两旁的垂柳枝条纷纷伸到水里，有一艘小船在河道中心打捞落叶，这幅画面很美，美得让居然心中想要停下来写生的欲望异常强烈，不过她最终还是扼杀了这股冲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幸好没听秋雅的，这天晴得多好？”
　　安定门桥下仍有些积水，过往车辆丝毫不顾路上的行人快速驶过，溅起大片水花砸向两侧，居然等了好半天才等到后方没车，于是她赶紧穿越桥洞，可走到一半时，一辆小轿车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正极速驶来，居然回头看了一眼，路上的脏水被轮胎碾过如同恶魔般撒向道路两旁，她无处可躲，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脏水逐渐向自己逼近。
　　就在居然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时，身后突然快步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撑开雨伞挡在她身前，水珠砸到雨伞上发出“砰砰砰”声响，居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车子嚣张地开远，她的衣服幸免于难，只有鞋子成了落汤鸡。居然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然后，她愣住了。
　　怎么也不知道躲呢？
　　男人大半个身子都被淋湿了，却丝毫不在，他见居然没有反应，收起雨伞就要离开。
　　居然仍旧楞在原地，她的脸上不断变换着色彩，震惊、兴奋、无奈、彷徨……不一而足，显然内心正经历着多种情感的激烈交锋，因为，这个男人就是她寻找了整整七年的左牧。尽管居然已经七年没再见过这张脸，可她仍一眼就认出了他，他还是七年前的样子，岁月只加深了他的胡须，却仁慈地没有改变他的容貌，居然庆幸，这是上天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左牧转身要走，居然连忙对他喊出一句：等一下……谢谢你……
　　居然想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可是自第一个音节从嘴里发出来便带出了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感觉到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不断滚落，怎么抹也抹不完。
　　左牧被吓了一跳，重新走回居然身旁，问她：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了？不至于吧？
　　对不起，我……我刚刚失恋……
　　哦，没事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好男人多的很。
　　大叔，能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吗？
　　居然没经过左牧的同意便扑进他怀里，起初只是哭泣，没多久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左牧不知所措，双手停在半空犹豫良久才最终轻拍在她背上。居然哭得伤心欲绝，左牧尴尬得直冒冷汗，但也只能轻声安慰：没事儿没事儿，一切都过去了，生活还得继续，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大侄女！
　　居然哭够了，抬起头，然后张嘴就咬在了他肩膀上，左牧猝不及防，疼痛传来只能“啊”的一声大喊出声，这时，一辆车再次驶过，两人沐浴在脏水里从上到下没有一丝遗漏，不过左牧更惨一些，因为车辆经过时他正好张嘴惨叫。
　　左牧吐了几口吐沫仍觉得嘴里留有沙尘，居然留着眼泪看着他笑，似乎这就是幸福，她扒开左牧的T恤，发现自己刚刚咬过的地方两排牙印清晰可见，甚至渗出了点点血丝，居然脸庞通红，不知是兴奋还是羞愧，她歉意地说：大叔，对不起……
　　看在你刚失恋的份上就原谅你了，大侄女。
　　大叔，去打一针疫苗吧？
　　不用了，大侄女。
　　不要叫我大侄女！
　　不要叫我大叔！
　　大叔，去打一针疫苗吧？
　　不用了，又不是被狗咬。
　　居然着急，咬人这一项可是不在多次演练之中，完全是下意识动作，她已分不清自己对于这个男人是爱还是恨，但直觉告诉她，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轻易放他离开……
　　那也不行啊！我早上没刷牙，刚才又淋了好多脏水，对了，我还在感冒呢！
　　刚说完，居然急促呼吸的鼻孔很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鼻涕泡，左牧被逗笑了，居然却羞愧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在居然强烈并坚决的要求下，左牧只能被她拽进一家医院，医生看了看左牧肩膀上两排清晰的牙印说，小情侣打情骂俏吧？
　　左牧好整以暇地看向居然，居然脸上刚退下去不久的潮红再次席卷上来。
　　没什么事，不用打针不用吃药，回去吧，还有好多患者排队呢！
　　那怎么行？我感冒了早晨没刷牙他刚才还淋了脏水……
　　医生都说了没事，你是不是不花钱就觉得浑身难受？小姑娘你是不是二？
　　你才二呢！你全家都二！